欲仙_分節(jié)閱讀_59
秦休這一段過往,斷得十分突兀。 在他的報復(fù)還沒加在秦、云二人身上,甚至與秦休表面上還是一對親熱的師叔侄時,他的心就先一步從仇恨中解脫。 這一步便是海闊天空,劫災(zāi)圓滿。曾經(jīng)緊緊壓在他心底,壓得他時不時生出心魔,扭曲了他的道心的愛戀和仇恨,如今看來卻只像是普通的正魔之爭。就是被人殺了一回,僥幸不死,還該報復(fù)回來這么簡單。 這道死結(jié)一旦打開,他的眼界驀然開闊,秦家、羅浮、秦弼在他眼中的意義也有了變化。這些地方、這些人在他眼中,本來都是和秦休綁在一起的。每和這些人說一句話,每受這些人一絲好處,他的心里都會有負(fù)擔(dān),都要擔(dān)心自己將來復(fù)仇時會有心結(jié)。 可現(xiàn)下他最大的心結(jié)都已解開了,這些細(xì)微小事更不值得去在意。他這一世本就是秦家的人,又成了羅浮弟子,正該敞開胸懷過這樣的生活,豈能處處計較,把周圍眾人都當(dāng)作仇敵,仍將自己當(dāng)作馬上要被正派道修圍殺的魔修? 心里若只盛著這種小事,還看得見大道嗎? 想通得越多,狀態(tài)也就越好。樂令只覺著體內(nèi)的靈氣,隨著他的心跳一下下躍動起來,自內(nèi)而外,從玄關(guān)流敞到四肢百骸。 這變化之勢漸漸難以壓制,樂令也不打算再刻意壓制下去。這里是秦弼的洞府,而以秦弼對他的情誼,這洞府和他自己的有什么區(qū)別?他在這里閉關(guān)比在哪里都要安心。 他也不需要再花心思計算與秦弼之間誰欠了誰多少。就是他之前以為算得清清楚楚,還清了一切因果,難道真的就還得清?他覺著因緣已經(jīng)斷了,將來卻不一定沒有再結(jié)緣的時候,因果二字,從來都是由天不由人。 這么想雖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卻讓樂令身心徹底放松下來,直接對秦弼說道:“我要修行一會兒,請?zhí)眯譃槲易o(hù)法?!?/br> “你要突破境界了?是師父剛才指點過你,你就頓悟了?”秦弼的聲音從迷惑到驚喜,一把握住他的手,拉著他就往云床那邊走:“我這云床正在靈脈xue眼上,你到那里修行更好?!?/br> 樂令淡然笑了笑,毫不客氣地隨他進(jìn)到內(nèi)洞,坐到了正位于一處小型靈脈xue眼處的云床上。之前服下的扶搖果靈氣與云床下彌漫的靈氣交相纏繞,將他的rou身由內(nèi)到外包裹了起來,在任督兩條人道中循環(huán)流轉(zhuǎn),轉(zhuǎn)化為安定內(nèi)斂的真炁。 玄關(guān)中彌漫的丹氣像是接近沸騰的油鍋,而從人道流入的這道真炁便成了點入油鍋中的一滴清水,引得丹氣在玄關(guān)中驀然沸騰爆炸,點點霧狀丹氣充溢在玄關(guān)之內(nèi),自內(nèi)而外爆開,硬生生將原本只有拳頭大小的玄關(guān)脹大了近一倍。 霧狀丹氣被緊緊限制在他丹田之內(nèi),擠到極致,就像空中烏云,點點凝出雨滴落至玄關(guān)下方。丹氣化為丹液,原本充溢著整個玄關(guān),甚至約束不住地散入周身xue竅、透出肌膚之外的丹氣煙斂云收,化作一池精純?nèi)岷偷牡ひ海瑢⒁褤未蟮男P(guān)填滿了小半兒。 而在這一池如水銀般沉厚的丹液中,之前煉就的道基真種仍在高速旋轉(zhuǎn),而其中真炁不收反散,看起來倒像是被泡化入丹液之中??M繞在樂令身外,襯得他有若神仙的丹氣消散,真炁亦是內(nèi)斂,單看外表,他倒是更像凡人些了。只是世上不會有這樣仙骨珊珊,氣韻出塵的神仙。 到了這一步,雖然還在筑基關(guān)內(nèi),但煉精化炁的工夫已算得上功行圓滿。再溫養(yǎng)一陣子,以后就不必再行小周天凝聚真種,而是要令真種與丹液交融,以玄關(guān)為鼎、丹田為爐,坎離為水火,依八卦變化進(jìn)退抽添,控帛火候,正式開始煉制金丹了。 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如今他才修行不滿百年,就已完成了煉精化炁這一步,踏進(jìn)仙術(shù)中關(guān),比起前世修行魔功的速度也絲毫不慢。這其中固然有采補之利,可更多的還是因為這具rou身本就是修行的上根利器。 連這具rou身也是師父為他選的,還特地在他轉(zhuǎn)世時出手護(hù)持他的真靈,為他破解了胎中之謎。 樂令緩緩睜開雙眼,目中卻是一片空茫。他恨不得立刻就見到玄闕老祖,告訴他自己已看破前世迷障,以后不會再辜負(fù)師父的期待;可是才一升起這樣的想法,他就又覺著有些羞愧——玄闕老祖開解他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他竟到今天才終于看破,這悟性、這心性,還有什么臉見師父? 他這點失態(tài)毫無遮掩地落到了秦弼眼中。洞中只有他們兩人,秦弼自然是毫不避諱地走到近前,趁著樂令發(fā)呆時將他攬入懷中。 溫軟的手指落在樂令腮邊,將他的臉扳得側(cè)過了幾分,正對上秦弼滿溢著思念和擔(dān)憂的雙眸:“秦朗,你是不是方才修行得不順利,沒能突破到預(yù)想的那一步?” 樂令的思緒不知是被這句話還是被他閃動的目光打斷,失落地?fù)u了搖頭,就要向秦弼告辭。然而他的動作被十分強勢地阻止了,秦弼并不打算叫他這么推凈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緊緊握著樂令的手,說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期望。 “你修行中若有什么不順利的,咱們可以互相參詳,或者……也可以試著用雙修之法,加快修行速度?!彼坪跏菑那逶刺炷谴?,又似乎是更久以前,他理清了自己的感情那天開始,他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許多結(jié)成道侶的仙人都會轉(zhuǎn)修彼家陰陽功法,因為以此法修行進(jìn)度更快,也因為雙修會讓道侶之間的關(guān)系更為親近。就算是那些一開始只為了加快修行速度而結(jié)成道侶的修士,幾百上千年磨合下來,也都會成為一對舉案齊眉的佳侶。 也許千百年后,他們兩人可以離開羅浮,換到其他州隱居,也做那樣一對神仙眷侶。 秦弼的手輕柔地向下方落去,嘴唇先是印上了那雙雖然近在咫尺,卻完全印不進(jìn)他身影的眸子,而后順著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最后尋到了思念已久的柔軟雙唇。 沒有期待中的回應(yīng),但也沒有預(yù)想中的抗拒。秦弼的心也柔軟了下去,按著樂令的肩頭,將他慢慢按倒在云床上,整個人覆了上去。兩人唇齒相依、濡沫相交,靜謐的洞府內(nèi)漸漸響起了粗重的呼吸和漉漉水聲。 看著樂令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秦弼的心情頓時飛揚了幾分。他低下頭親吻著樂令微紅的眼角,靈活的手指落到整齊束起的衣襟上,將其層層拉開。 雪白的肌膚在黛青衣袍的映襯下越發(fā)耀眼,而樂令的手指卻已撫上了他的額頭,擦去了不知何時滲出的汗水。這動作更是激起了秦弼的激情,他偏過頭吻了吻樂令的手心,右手已挑開了緊緊結(jié)在一起的絲絳。 “你之前說我會后悔,可是我心里總莫名覺著,若什么都不做,以后才會真的后悔?!弊詈蟮淖璧K終于解開,秦弼低下頭,一口咬住樂令單薄的鎖骨,微微用力,留下一個鮮明的印記。“你我都已筑基,只要努力修行,金丹也在眼前。至少還有五百余年可以慢慢驗證,將來到底是會后悔,還是會長相廝守。” 長相廝守……這個詞多么動聽。雖然秦弼不知道他本來的身份,以他們倆現(xiàn)在的身份看來,這個承諾也是彌足珍貴的。越是了解秦弼的心意,樂令就越不愿意他將這份感情放在自己身上,這不光是出于自身考量,還出于對秦弼的愛護(hù)。 秦弼的真心,他不能予以同樣的回報,卻也不愿利用甚至糟蹋了。 他抬手撕開了秦弼的衣袍,手探入衣襟之內(nèi)一路下滑,順著布滿汗水的暖熱肌膚,落到了更熾熱而堅硬之處。秦弼落在他腰間的手猛地緊了緊,沉重地嘆了一聲。 強烈得讓人目炫的快丨感從丹田下方直沖囟門,秦弼將身體向那手中送了幾分,低下頭親吻著樂令濕潤的雙唇。一點點粘膩的液體落到那只沁滿汗水的手臂上,就在這令人幾乎攀上云端的關(guān)頭,樂令卻忽然撤了手,拿住秦弼雙肩,一個翻身便將他壓在了云床上。 玉石的寒意和清澈的靈氣從秦弼背后透了過來,他猛地一個激靈,睜開還有些迷茫的雙眼望向頭頂。樂令卻是已將他緊緊壓制住,抬起手臂,緊盯著那一點沾在腕子上的露滴,而后將其送到了秦弼的眼前。 “這就是你說的雙修?”他的臉上并無表情,聲音卻當(dāng)真有幾分嚴(yán)厲:“彼家陰陽丹法,講究的是‘清凈頭,彼家尾’,要兩人都不動一絲塵念,只把rou身當(dāng)作爐鼎同煉金丹。你的清凈在哪里?尚未修行便先動念,都已修至筑基關(guān),陽關(guān)尚還勒不住,你還算得上修行中人么?” 一句話說得秦弼驀然怔住。他之前設(shè)想的雙修也罷、廝守也好,都只模模糊糊地想到,他們兩人離開羅浮之后,朝夕相對的情形,卻是從來沒真正想過該怎樣修行。就連方才將樂令壓到在云床上時,他所想的也不過是一盡這幾十年的相思。 樂令此時已重新系好道袍,抹去了腕間那點白色,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秦弼:“你我進(jìn)入羅浮,難道就只為了廝守幾百年?秦師叔與云師叔這樣的天資道行,也是元神之后才結(jié)為道侶,你以為自己比他們更強?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結(jié)嬰,只要結(jié)成金丹,耗磨掉幾百年光陰,落個身死魂散就夠了?” 這話說得實在太過真實,秦弼聽得幾乎就像是眼前看到了那樣的場景,冷汗不知不覺落了下來。早先蓄勢待發(fā)之物也偃旗息鼓,只余一點縈繞在身周的腥膻氣息,固執(zhí)地顯示著方才這里曾有過何等旖旎的景色。 秦弼原本潮紅的臉色變得蒼白,然而沉寂了一陣,他的目光又重新亮了起來,按住樂令的手道:“你說得是,我的目光太過短淺了。我縱然不敢斷定自己一定能飛升上界,但身為問道峰首座真人的親傳弟子,至少也該走到結(jié)嬰,甚至陽神出殼這一步。等到那個時候你我再攜手同修,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被人看出?!?/br> 看來人與人的想法真不相同…… 樂令也有些無奈,不過這無奈的感覺也比從前輕松了許多。秦弼的想法他改不過來,那就干脆不去改。他對秦休的仇恨都已淡化至此,更不必惦念著殺秦弼,既然不想殺秦弼,也就不必?fù)?dān)心這些因果糾葛到最后會使他道心蒙塵。 樂令安心地笑了笑,放開了緊壓在秦弼胸前的手。 秦弼蒼白的臉上重新染上了一絲充滿生機的粉紅,之前的急切與尷尬都已消散無蹤。他也順勢起身,對著樂令笑了一笑,仿佛兩人之間已定下了什么約定,可以在這一笑之間彼此默契。 這一刻秦弼還沒能回味夠,洞口處忽地響起清晰的敲擊聲,隨之傳入的還有一道十分陌生的冷淡少年聲音:“步虛峰宣鑒求見秦師兄。” 這一聲傳來,豈止秦弼,就連樂令都有些意外。這位剛?cè)腴T的宣師弟性情冷淡,連本峰的師兄們都沒怎么說過話,竟然就來問道峰拜見秦弼,這是什么意思? 樂令腦中瞬間浮出許多陰謀算計,然而那位宣師弟一進(jìn)門,就亮出了君子氣象,襯得他那副小人之心格外不能見人:“我受池師叔之命,特來請本峰秦師兄回去,有要事相商?!?/br> 秦弼自然舍不得放人,可池煦已是金丹修士,又是樂令的親師兄,從身份和遠(yuǎn)近親疏上來講,現(xiàn)在都穩(wěn)壓他一頭。別說是給了一句“有事相商”,就是宣鑒直說“池師叔不許秦師兄到別峰拜訪”,他也無可奈何。 樂令倒是正想離開,不甚真誠地安慰了秦弼幾句,便離開洞府,馭劍載著宣鑒回到步虛峰。這幾天池煦一直在自己洞府中閉關(guān),樂令清楚得很,按劍便向峰頂下方橫出的真觀崖飛去。 飛到途中,宣鑒卻是忽然出聲:“師兄,池師叔現(xiàn)在在你的洞府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