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蓋脫落，幾只折紙掉在地板。

    “滿了?！碧魄嘁嗟?。

    她平靜地看女孩慌張地將紙鶴拾起，細(xì)白的指捏著緋紅的折紙。

    棠糖無措地望著她手中的方盒，似是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jīng)很小心，怎么還會這樣。

    棠糖的方盒被唐青亦安置在了自己的床邊。

    當(dāng)女孩羞怯地細(xì)聲問她，她神色冷淡，只說，既然是禮物，放在顯眼的地方會很好。

    后來，棠糖往盒子里放新的紙鶴時被唐青亦撞見過幾次。

    唐青亦不置可否，棠糖便忍著羞當(dāng)作默許。

    “太多了?！碧魄嘁噍p輕撥了撥那些折紙。

    棠糖提著心，呼吸放得很輕，輕得聽不見。

    太多了。

    唐青亦會認(rèn)為是多余嗎？

    “我會——”

    再小心一點(diǎn)，會放得很好，會找一個新的容器。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扔掉。

    “——之前……家里買了兩只玻璃罐吧?！睅缀跏峭粫r刻，唐青亦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

    她的視線落在棠糖已經(jīng)帶了潮氣的眼睫，以及倏然睜大的眼睛。

    漂亮的眼型，濕潤得讓人想親一親。

    “閑置太浪費(fèi)了?！碧魄嘁啻沽隧?。

    她的指尖觸著一枚折紙，凝神看了會，沁了愛意的筆跡好似潤透了紙張，撇捺烙在了她的指腹。

    燒著。

    她側(cè)了側(cè)臉看向棠糖，睡袍滑落至肘部，露出滑膩雪白的手腕。

    唐青亦似是想了想：“剛好，我們一人一只。”

    棠糖屏住呼吸，眼睫顫得厲害。

    “唐青亦……”壓抑的細(xì)細(xì)嗚咽。

    唐青亦與她對視，聲音溫和：“棠糖，我也會每天送你一只紙鶴?！?/br>
    “送你……一個祝福。”

    唐青亦曾擁有一段乏善可陳的記憶。

    貧瘠、枯燥、冷清。

    棠糖的存在，是這段記憶里難得的暖色，蓬勃、生機(jī)地躍動，勾聯(lián)起最后的溫柔，讓她不至于太過糟糕。

    那些遺落在寂寂時光里的愛語，無聲而熱忱。

    安靜的、虔誠的、柔軟的。

    哪怕再小的片段也值得珍視。

    而唐青亦，在倒錯的時間陷阱里，才記起來慢慢撿拾了那些星子，攏在掌心，細(xì)細(xì)地聽。

    她學(xué)著回應(yīng)。

    第31章

    玻璃罐被放置在了客廳。

    是站在玄關(guān)，一眼便能看到的位置。

    女孩抱著玻璃罐的時候，臉上還有一些羞赧，她軟聲問：“唐青亦，真的要放在這里嗎？”

    唐青亦不做聲，冷著臉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一會，棠糖便綻了笑，臉頰蹭著唐青亦的掌心。

    一個話題就這樣輕盈盈掀過。

    此后，每日晨起，唐青亦頭發(fā)還沒有束好，便倚在沙發(fā)，折一只投擲進(jìn)去。

    “棠糖，今天要開心?！?/br>
    彩色的紙鶴跌進(jìn)罐底，與其他折紙蹭出細(xì)碎的聲響。

    即便這么小的動靜，偶爾也會驚擾到女孩。

    棠糖會從陽臺進(jìn)來，捧著整理的筆記，一點(diǎn)點(diǎn)挪至唐青亦身旁。

    她嘴里還念著單詞，視線卻悄悄在紙鶴上打轉(zhuǎn)，等隱約意識到哪一只或許是唐青亦新折的，才歡欣地收回視線。

    “唐青亦，天天開心?！彼穆曇艨偸桥摹?/br>
    自此，為同居人折千紙鶴，繼每天陪同居人鍛煉半個小時口語，互相吹頭發(fā)、道晚安，成為了唐青亦新的日常。

    唐青亦本空乏、單調(diào)的日程被越來越多的小事情充填著。

    要和棠糖至少每周看一場電影，在家里，兩個人窩在沙發(fā)，棠糖會準(zhǔn)備水果和零食，全部都是唐青亦喜歡的口味。

    要一起逛商場，一起去買菜，一起在休息日的午后彈幾首鋼琴曲，看空氣中的微粒一點(diǎn)點(diǎn)沉落，或者捧著茶杯在陽臺，陽光會爬上她們的指尖。

    每一件小事情都與棠糖相關(guān)。

    每一寸安寧都是棠糖帶來的。

    偶爾，唐青亦坐在客廳，女孩在她身旁不遠(yuǎn)小聲和奶奶打電話，用那種又軟又甜的水鄉(xiāng)調(diào)子，尾音勾著，沁著喜意。

    鮮活、明亮。

    明明在兩月前，棠糖還過得相當(dāng)糟糕。

    那些惡意與壓抑明明足夠撕裂一切平靜。

    “和奶奶聊了什么？”唐青亦懶懶問。

    女孩掛了電話，將手機(jī)放在沙發(fā)前的案幾，聞言，她抬眸看向唐青亦。

    “和奶奶說了唐青亦?！?/br>
    “說你又教了我一首新曲子，但是我太笨了，怎么都彈不好?！?/br>
    “說……”

    棠糖笑，神情柔軟而干凈。

    “能遇到唐青亦太好了?！彼肱吭谏嘲l(fā)上，仰著臉去瞧唐青亦，眼中有著濕潤的戀慕。

    棠糖是這么容易滿足。

    哪怕只是這樣安靜地相處，唐青亦多看一看她，她也會像一塊快要融化的糖果，軟趴趴的。

    或許是因?yàn)樘魄嘁鄰?qiáng)硬地提前介入她的生命，未成年的棠糖對于唐青亦多了近乎雛鳥的依賴。

    比同居人來得熱切一些的欽慕，卻還沒學(xué)會好好收斂，所以眉梢也抖落著愛意。

    .

    十二月中旬的月考把整個學(xué)校都折騰得夠嗆，印編號、貼編號、排考場，桌椅挪移的聲響持續(xù)了小半節(jié)晚自習(xí)，心疼得數(shù)學(xué)老師直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