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一張冰冷至極的手術床上，手腳都被特殊工具束縛在床沿，黑色的長發(fā)被束在一個網里，頭部插滿各種精密儀器，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樣品。

    林舒喬睜開雙眼，一臺白色儀器正懸在她頭頂，對她身體各臟器進行掃描，散著詭異的藍色幽光。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手術服，現(xiàn)在已經是深秋十月，距離上次去探監(jiān)已過了三個月。深山中的安全區(qū)天氣轉涼，科研部的人體實驗室更是冷得像冰窖。她深吸一口氣，身體因緊張和寒冷抑制不住地顫抖，這樣的檢查她已經足足熬了將近一年，而今天，也許是最后一次。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很快出現(xiàn)在身旁，緊隨其后的，是專家組的另外三位年輕科學家。林舒喬有些吃力地偏過頭去，看見老人手里已經拿好了特殊注射器，注射器里灌滿了淡綠色的澄明藥液。這就是三個月來，林舒喬和張凱寅教授的研究成果。

    ——通過提取那只自己產生抗體的雄斑鹿dna，研制出的二級抗病毒血清。血清已經在動物身上實驗成功了，現(xiàn)在進入人體實驗階段，林舒喬自愿成為第一個實驗者。

    誰都知道第一個人體實驗者面臨多大危險，她有15%的治愈可能，高達50%概率直接死亡，可能產生排異，可能全身臟器衰竭，甚至可能變異到新的階段……

    “準備好了嗎？”同樣剛剛熬過治療期的張凱寅教授低聲問道，按壓著她手臂的靜脈。

    林舒喬靜靜閉上眼，一行細碎的淚珠劃過眼角，她別無選擇，熬過了這一關她可能立刻涅槃重生，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想見的人，失蹤一年的父母、為她憂心的朋友，還有監(jiān)獄里的那個人。

    “我準備好了，來吧?！?/br>
    再次醒來，已經不知今夕何夕。

    林舒喬緩緩睜開眼，還是在那張冰冷的病床，眼前卻已經沒有任何醫(yī)療器械，也沒有任何儀器、導管插在身上。頭頂是一盞盞的長方形吸頂燈，發(fā)出霧白色的光芒。她的四肢不再被固定，可以自由活動，慢慢伸出雙手，肌膚狀態(tài)良好，甚至比之前還柔軟了幾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換上了一套條紋病號服，試著撐起身體坐起，光著腳下床，左手手腕上一個智能監(jiān)測手環(huán)發(fā)出平穩(wěn)的低鳴。

    心率正常，四肢活動正常，視覺聽覺正常，一切都正常。所以，這是治愈了？

    “hello？”

    大約30平方左右的實驗室里沒有任何人回答她，沒有張教授，沒有其他同事，沒有醫(yī)療人員，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手環(huán)和頭頂轉動的攝像頭，空調正在換氣，溫度保持在27度。

    林舒喬環(huán)繞實驗室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了一面巨大的單面透視玻璃。也就是說，她在這一邊看不到另一面的情況，而別人正在另一面密切地觀察自己。她像一個動物，任何行為都被24小時觀測著，這種觀測已經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她想知道二級血清到底有沒有起作用，卻沒有人能告訴她。

    強烈的壓抑感令她胃部猛地一抽，腥咸的味道一下子涌上喉嚨，她踉蹌著，撲向洗手臺的方向……

    “咳咳咳！”林舒喬劇烈咳嗽著，雙手死死握著臺盆的邊緣，嘔出一大口鮮紅的血。

    心跳加速，手環(huán)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是正常的，是正常的反應?！彼哉Z，不斷回想著自己的研究成果，她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巨大的暈眩感襲來了，她不受控地栽倒在地上，再次失去了意識。

    ******

    又醒來了，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是沒死。

    這一次昏迷不知又過去了多久，林舒喬慢慢起身，再次重復上次的過程，身上也還是那件條紋病號服。她走到單面透視玻璃面前，雙手攤開，盯著她所看不到的方向，眼神平靜而又深冷。

    理論上來說，二級抗病毒血清會造成一定的記憶損傷，也許她已經像這樣醒來上百次了，但她只記得其中一次。

    “放我出去吧，”她近乎祈求的語氣，對著另一面的人說道，“不管成不成功都放我出去，我到底待了多久？觀察期不是最多一個月嗎？求你們告訴我！”

    對面毫無反應，屋頂?shù)臄z像頭又轉了好幾個角度。

    “放我出去！”她失控地拍打著玻璃，就在這時，她驚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似乎比從前強壯了一點，肌膚也充滿了柔軟的彈性。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開了。

    張凱寅教授，整個專家組和醫(yī)療團隊都站在門口，有種恍如隔世的久遠。簡晞第一個沖上來，哭著抱住林舒喬……

    “教授……”她看見張凱寅教授對自己點了點頭，林舒喬雙手合十，抵著雙唇，終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簡晞不說話只是哭，想必這段時間一定看著自己經歷生生死死的折磨，害她擔心壞了。

    夜以繼日工作的大家，不約而同地向她鼓掌，這掌聲是如此激動和熱烈，仿佛是這個絕望世界最動聽的聲音。

    一個平日里關系不錯的小護士，捧著一束鮮花送到了林舒喬懷里，“不，不是的，是大家的功勞！”林舒喬抹著眼淚，差不多是又哭又笑，“謝謝你們救了我，謝謝！”

    “舒喬啊，是你自己爭氣！”張凱寅走上前，扶住仍有些虛弱的年輕女子，“你的求生欲望很強，好幾次都撐不住，還是堅持下來了。”

    “所以我現(xiàn)在，是什么階段？”心里雖然高興，林舒喬仍保持著科研工作者的冷醒。

    “已經治愈了60%，現(xiàn)在你體內的病毒反應已經完全消失，可以正常生活了?！睆垊P寅亦是表述得謹慎，“但你知道，這是一個艱難的慢性過程，我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第一階段。接下來，你還有兩針要打，并且要持續(xù)吃藥，一周一次復查?？梢源_認的是你之后都沒有生命危險了?！?/br>
    林舒喬這才長吁一口氣，蒼白的臉龐恢復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所以今天到底是幾月幾號呢？”她回頭問簡晞，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已經11月5號啦！”簡晞破涕為笑，朝林舒喬神秘地眨了眨眼，“我?guī)闳Q衣服，拿回你的東西，你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她在實驗區(qū)域最后洗了一次澡，最后做了一次病毒掃描。完成了一系列繁瑣的手續(xù)之后，跟隨簡晞回了自己的私人辦公室。

    鎖上房門，拉上窗簾，簡晞早就準備好了給她新?lián)Q的衣服，天氣越來越冷，上次在洛城購物中心買的大衣和圍巾都能穿了。算下來她在實驗室待了整整一個月，倒也和自己預測中一模一樣。

    翻出手機，不在的這段日子里簡晞很貼心地幫她充著電，一打開瞬間看到了10個未接電話，全都是薇安打來的。

    林舒喬嚇得差點手機都掉了：“薇安她，她出來了？”

    “啊，對呢！”簡晞又露出那種看熱鬧的狡黠表情，“她出來半個月了，聯(lián)盟軍執(zhí)行任務缺人手，只能把她放出來。我們的長官大人一直在等你消息，你說你倆也真是的，一個出來一個又進去，你快回個電話吧！”

    林舒喬撥通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內網號碼……

    很快，聽筒里傳出了那個熟悉的，低柔而又透著三分慵懶的聲音：“喂？”

    林舒喬心跳一下子加快：“我，我出來了。”這話說得，好像她們兩個人真的是輪流坐了個牢。

    “我知道，”薇安并不意外，“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先回家好好休息?！?/br>
    “你怎么知道？”

    “我回來以后，到處找不到你，才知道你進實驗室注射血清了?！彪娫捘穷^的人輕輕一笑，“我的身份不能進實驗室，簡晞每天都去看你，我就讓她給我拍照片，你每天的照片我都存了三十多張了?！?/br>
    薇安說著，聲線一揚：“怎么，我現(xiàn)在終于能看到真人了？”

    林舒喬咬了咬嘴唇：“你在哪里？”

    薇安不告訴她，仿佛溫聲勸一個孩子：“先回家休息，好好睡覺，你不聽我的話了？”

    林舒喬委屈不已：“長官，我都睡一個月了，告訴我你在哪里？”

    薇安停頓片刻，放棄了掙扎：“我在夕陽小酒吧?！?/br>
    “我馬上來！”不等薇安再開口推脫，林舒喬飛速掛掉了電話，不過一個電話的時間，她整個人的狀態(tài)從久病初愈弱柳扶風一下子變得精神奕奕，竟是走到辦公室的穿衣鏡前，動手撩了撩頭發(fā)。要知道，平日里林舒喬穿一身素淡的白大褂在實驗室工作一天，她是一個長得好看卻不自知的人，一天都照不了一次鏡子。

    “喂，你這么著急??？”簡晞看著她，嘴唇微張，露出了一種很懂的表情，“你這身體，體力都還不行吧？”

    “什么意思？”林舒喬慌慌張張地換著鞋，她仍是個感情空白的人，不知道簡晞在表達什么，轉眼人已經跑了出去，“我先回宿舍拿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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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劃重點：“你每天的照片我都存了三十多張了?！?/br>
    簡晞：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博士睡了一個月醒來薇安就出來了，沒有經歷太多思念之苦哈哈哈

    下周我三次元有點忙，所以更新時間可能會集中在周五~周日這樣，努力攢稿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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