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男友】會話檔案  編號：041  上傳者：42號

    “我一開始一點也不喜歡她，我覺得這女的說話拿腔拿調(diào)，做作得很?！?/br>
    “她有時候是這樣。”

    “后來我們分到小組作業(yè)，我組里另外幾個人跟死了似的，找他們裝聽不見，問什么不知道，只有林藥藥回應(yīng)，做得還挺仔細(xì)，對她有點改觀。

    “后來我們把作業(yè)寫完，那幾個跑回來了，非說要寫他們的名字。我心里也不愿意，他們還說我不為團(tuán)隊考慮，情商低，不會做人，在群里和別的地方說我壞話。

    “林藥藥知道以后冒火了，牽著我把他們當(dāng)面罵個狗血淋頭，那英語溜得能趕上說rap，完事還給教授寫了封特別正式的郵件，說我們受到種族歧視。

    “我本來想說不至于吧，就小組作業(yè)，怎么還扯上歧視了，雖然那群人罵我們的時候，是講過‘黃種猴子’‘Nerd’之類的詞。她說就是因為受欺負(fù)的人得不到幫助，總退縮、總沒人主持公道，才會被一次次騎到頭上。其實只要硬氣過那么一回，以后誰都不敢找麻煩了。

    “我說那以后別人覺得我太push，都不敢跟我們做作業(yè)怎么辦？

    “她反問我，想要積極寫作業(yè)的隊友，還是坐享其成不滿意就潑臟水的隊友？大家都有腦子，都會做選擇。而且，不做就不做唄，就現(xiàn)在這情況，沒隊友還清靜點。

    “我覺得，這簡直，當(dāng)代穆桂英。”

    ***

    蘇雋然演得再逼真，也沒好意思在林藥藥家繼續(xù)逗留。

    確認(rèn)第二幅畫沒什么問題，他帶著他的生日禮物，和莫名附贈的芭比粉口紅，溜之大吉。

    他走后，易筵成才問：“他在你的視頻里不是說……”

    “唉，裝的嘛?！绷炙幩幷f得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他之前跟你不熟，你不是也沒看出來？現(xiàn)在才原形畢露。沒辦法，他還沒出柜，不想讓他爸媽知道?！?/br>
    “原來是這樣?！币左鄢蓵簳r相信。

    “所以你放心，他雖然看見了，但都是姐妹，這個……雖然生理性別是男吧，但你也不用太過介懷?！绷炙幩幇参克?。

    其實，他哪有什么需要安慰的。

    “我是怕你介意。”他說。

    但，蘇雋然的危機(jī)解除了，這幅畫的事還沒解決。

    林藥藥又把那布掀開，“其實……畫得還挺好?！?/br>
    分手時她說18號把她畫丑了，只不過是隨便找的借口，客觀來說，他很有天賦。想到現(xiàn)在他仍在創(chuàng)作，沒有被她那句話毀滅積極性，她還有些慶幸。

    就連易筵成都得承認(rèn)，“是很好?！?/br>
    這并不是一幅“因為像所以好”的繪畫，實際在人體比例方面，還會有些不太寫實。盡管如此，仍能從筆觸間感受到作者扎實的美術(shù)功底，利落干凈的線條，和他尚未成熟的個人風(fēng)格。

    甚至如果觀察18號后來的作品，都能發(fā)現(xiàn)，他后期所形成的各種畫風(fēng)，都在這幅畫中有略微呈現(xiàn)。

    “你是他的繆斯?！币左鄢珊懿幌矚g這個說法，可事實不容忽視。

    “那這畫怎么辦呢？”林藥藥犯難。

    燒掉太可惜，留著又礙眼。

    理智告訴易筵成，不應(yīng)該再為過去的事糾結(jié)，他曾在辦公室的書架上隨手?jǐn)[著前女友送的鋼筆，那時候林藥藥都沒說他什么。

    可這——畢竟，是個裸女。

    他怎么都做不到忽視，講得敷衍，“你看著辦吧。”

    易筵成給不出任何建議，只有逼自己不去想這件事。

    不去想那年他們在一起，她坐在陽光微煕的窗邊，赤裸潔白得像女神像，擺著水蜜桃，翻弄著書，或許還聊著他至今都不甚了解的話題，讓他畫下她的樣子。

    會有風(fēng)吹在她的腳背，揚(yáng)起她的發(fā)絲，他調(diào)著最漂亮的粉紅色，只為勾畫她翹生生的奶尖。依她的性格，他們還會在那間教室里，那把椅子上……

    他想不下去。

    易筵成發(fā)現(xiàn)，他很在乎。對于他缺席的、未知的，有關(guān)林藥藥的所有人生經(jīng)歷，他都很在乎。而那，恰恰是他填補(bǔ)不回來的部分。

    意識到這些時，他渾身的氣壓就跌至谷底。

    身體機(jī)械性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逃離那幅畫所能輻射到的所有區(qū)域，一詞不提。

    他何時變得這么狼狽。

    看著易筵成頓步上樓的身影，林藥藥沒有制止，只是忽也覺得，悵然若失。

    驚蟄，萬物發(fā)生，春雷乍動，雨水傾盆。

    林藥藥因為畫的事發(fā)視頻向林母求助，事情經(jīng)過說完，還把幕布掀開，也給她看幾眼。

    林母聽后，認(rèn)真斟酌半晌，說：“閨女啊，二十多年沒注意，你身材長這么好?！?/br>
    關(guān)注點比她還不著調(diào)。

    林藥藥捂上額頭，“媽，我是讓你給建議，沒讓你評價我身材?！?/br>
    “這畫挺好看啊，筆觸細(xì)膩，色彩結(jié)合得很自然?！?/br>
    “也不是讓你做美術(shù)賞析！”

    “他罵你了？”

    “沒有?！?/br>
    “他冷落你了？”

    “也沒有?！?/br>
    “那你著什么急？”

    林藥藥可算知道這股沒心沒肺是從誰那遺傳來的，“但是我覺得他很失落。我想安慰他吧，不知道怎么說，總覺得說什么話都是在糊弄他?！?/br>
    “哦，你擔(dān)心他難受?！绷帜高@回懂了。

    “就是這個意思?！?/br>
    “那沒辦法啊，你自己做的事，惹出這個后果，自己受著唄，誰讓你當(dāng)初要這么搞的。”

    說半天就沒幾句有用的，林藥藥叫起來：“那我現(xiàn)在也不能坐時光機(jī)穿梭回去吧，再說了……那畫兒挺好看的，我喜歡?！?/br>
    林母又笑，“這樣吧，我跟親家母說說這事?！?/br>
    “?。磕侨思也坏脷馑懒?，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绷炙幩幹焙舨恍?。

    “你放心吧。”林母對著鏡頭揮手，“你婆婆比我還喜歡你，肯定為你主持公道，你等著啊?！?/br>
    林藥藥嘴巴還沒來得及張開，林母把視頻掛斷了。

    求人不如求己，林藥藥發(fā)現(xiàn)，這個老媽比她還不靠譜，還是自己想辦法哄哄老公吧。易筵成在市內(nèi)出差，明天中午回來，林藥藥才敢在家里光明正大打這個電話。

    聽了完整對話的王姨和張嫂擔(dān)心地看她，林藥藥比個噤聲的手勢。

    沒過多久，城市的另一頭，易筵成也接到親媽的來電，“媽？”

    易母向來直接，“剛才親家母打電話給我道歉來著?！?/br>
    “道歉？”易筵成納悶。

    “對，她說她家閨女不懂事，過兩天就把她送回來，我這不趕緊問發(fā)生什么了嗎？她就把那畫兒的事跟我講了一通，說窈窈現(xiàn)在覺得對不起你，過意不去，沒臉面對你，收拾東西要回家，讓你冷靜冷靜?！?/br>
    聽起來哪里都不像林藥藥的作風(fēng)，易筵成知道，這是他母親在敲打他，“我一會給她打電話?！?/br>
    “你擰巴也該擰巴夠了吧?！币啄咐^續(xù)，“窈窈原來是什么樣，你本來就清楚，會有什么故事，你也應(yīng)該有心理準(zhǔn)備?，F(xiàn)在接受不了，只能說明你對她的了解程度、背景調(diào)查，和對未來婚姻生活的風(fēng)險預(yù)估都做得相當(dāng)差勁。你這樣，甚至?xí)屛抑苯討岩赡愕墓ぷ髂芰?。快叁十歲的人，還讓我來替你調(diào)解家庭矛盾，你覺得好意思嗎，易筵成？”

    中易集團(tuán)最高持股人訓(xùn)話鏗鏘有力，易筵成只有接受的份兒，“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對?！?/br>
    他還等著母親回應(yīng)，就聽到幾聲“嘟嘟嘟”。

    易母掛斷了。

    窗外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忽有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