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前幾年過于cao勞，秋林川鬢發(fā)都白了，他現(xiàn)在陪著衛(wèi)姝在鄉(xiāng)下，閑來打打麻將遛個狗，眉目間總算恢復(fù)了點(diǎn)神采。

    秋佐直接把人“拎”回家。

    秋林川還意猶未盡的，有點(diǎn)委屈：“我麻將還沒打完呢。”

    秋佐語塞。

    她爸就是個老頑童，一年里有365天裝傻充愣不正經(jīng)，從小到大幾乎秋佐干的所有壞事都是被他慫恿的。

    到了衛(wèi)姝追問，秋林川就讓她背鍋，可憐的秋佐，從不會說話就開始替她爹背鍋。

    回家的路是山路，經(jīng)過月臺，后面是個斜斜的坡，綿延到家家戶戶門口的都是碎石頭，她小時候皮，數(shù)不清在斜坡上摔了多少個跟頭。每到那時候，秋林川也不扶旁邊哭得稀里嘩啦的秋佐，就只是笑她。

    秋佐哭夠了，也懵懂地學(xué)會了如何自己爬起來。

    “誒，”她指著塌成一片的墻問，“什么時候成這樣的啊?！?/br>
    坍塌的房子，使后院老梧桐樹粗壯的樹身露出來，磚頭黏著墻泥亂七八糟堆了一地。

    秋佐記得那是林奶奶家，小時候她還去那里撿過梧桐花。

    秋林川回答她：“之前下大雨，給沖塌了?！?/br>
    想想也是，秋佐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三歲，原先村里的老人差不多都不在世了。人走茶涼，茶涼塌房，其實(shí)是很常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怎么感覺好像是在寫我的童年。。。

    第8章

    “佐佐，”秋林川雙手背在身后，放慢了步子說，“秋勇的事，你媽如果再提就是她糊涂了，你別太放在心上?！?/br>
    他上了年紀(jì)腰腿都不好，就怕摔倒，這種坡只能慢慢地走。

    秋勇從上學(xué)起就一直問家里要錢，衛(wèi)姝心軟，碰巧她生病時秋勇在監(jiān)獄，心底里還是對他抱有希望。

    “我知道，沒事的爸。再說，不是還有你嘛?！鼻镒裟_尖和一塊石頭相碰，角度很巧，化成一條弧線直直地滾落下去，悄無聲息地?fù)羝鹨粚油痢?/br>
    “是?！鼻锪执ㄐα?。

    兩人說著就走到家門口，兩塊石座，掉紅漆的木門，推開是條小石路，左邊一道都是排水溝，秋佐總是不想直視它。

    秋佐家里很久之前養(yǎng)過兩只狗，棕色毛是公的，純黑的瘦狗是母的。

    母狗看家本領(lǐng)不夠，家里人便不自覺地虧待它，隔一天才喂飯，喂的還是存了幾天壞掉的剩飯。

    秋佐看不下去，就偷偷拿家里人吃rou剩的骨頭去喂，后來她到城市上學(xué)沒法照顧它，它還是跑了，大概是忍受不了這樣饑餓受鄙的生活。

    秋佐不想直視，因?yàn)槟莻€排水溝是它從前的家。

    它以前每天都在那里等她回來。

    每個人的童年都或多或少有些遺憾，終歸秋佐很幸運(yùn)，能夠問心無愧地面對過去，是難得的。

    走過拐角是天井，夏季的絲瓜長出旺盛的綠藤，搭起的絲瓜架占據(jù)院子很大一塊空間，吊著十幾根豐碩喜人的絲瓜。

    院里的另一戶人家搬去城里了，門緊鎖著，有些蕭索。

    秋佐進(jìn)屋時衛(wèi)姝正半倚在床頭，抬眼看到女兒有些驚訝，她忙把手里正縫著的東西塞到身后，起身說：“你回來了？”

    她身體還是虛弱，出院后每天增加活動量，動作利落一些了，不似剛出院那樣蒼白。

    “是啊?！碧鞗]多久就要黑了，秋佐把手里提的水果放到桌上，說，“買了點(diǎn)東西，順帶來看看，住一晚再走。陳姨呢？”

    陳姨平時負(fù)責(zé)做飯，現(xiàn)在正在灶臺忙。

    她隨手摘下根大絲瓜炒，又做了炒菜和涼拌菜，秋佐請教了一些做菜火候的問題。

    陳姨問她：“會顛勺嗎？”

    秋佐咬咬下唇，說：“會一點(diǎn)?！?/br>
    她試了一遍，有兩塊洋蔥掉在灶臺，發(fā)出滋啦啦的響聲。

    “你看，菜顛起來的這個瞬間，你得移鍋的位置，讓菜落回來?！?/br>
    陳姨做了幾十年飯，經(jīng)驗(yàn)還是足的。

    秋佐又試了一次，沒有菜再掉出來。

    最后陳姨滿意地笑說：“以后誰娶你，是有福氣了?！?/br>
    “沒有，是您教的好?！被蛟S是害羞，或許是挨著灶臺太熱，秋佐臉有些燙。

    陳姨做好菜之后就離開回家了。

    秋佐一家三口在露天的石桌上吃飯，秋林川似乎是看見女兒心情格外好，還開了瓶啤酒，對月小酌。

    “少喝點(diǎn)兒吧?！毙l(wèi)姝柔聲勸他。

    今晚她什么別的也沒提，包括秋勇。

    “這不是女兒回來，我開心嘛?！鼻锪执ㄕZ氣帶著嗔怒，像在怪她掃興了，但不是真怒。

    秋佐夾了塊絲瓜，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們想我，不如搬到城里來吧，那里醫(yī)療好點(diǎn)兒，我照顧你們也方便?！?/br>
    “不去?！毙l(wèi)姝說。

    “你就別想這個了。”秋林川說。

    秋佐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倆否定的時候還挺一致。

    “我和你爸這樣就挺好的，”衛(wèi)姝說，“你看我們在院里種點(diǎn)菜，養(yǎng)養(yǎng)花，能吃能觀賞的，多好。你讓你爸去城里，他悶，還沒有那群和他搓麻將的朋友哩！”

    “是啊。”秋林川附和說，“你放寬心，在城里好好發(fā)展，我現(xiàn)在跟著村上的隊(duì)伍演出，能玩也能掙幾個錢，也不去拖累你?！?/br>
    “哪來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