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番外一百二十四 天宮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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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辰此時憂心忡忡,唯恐古彥有何不測,莫北陵說的那些藥材,他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抬起腳便往那木屋沖去。豈料跑不出幾步,莫北陵便從后面趕上,輕輕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你別心急,這道士武功很高,你跟著我來就是了?!彼樕想m然笑吟吟地,古辰卻覺肩膀上好似壓了一塊萬鈞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后。 莫北陵來至門前,咳嗽一聲,方道:“盧師兄可在?莫北陵前來拜訪?!蹦闹昧藥紫麻T,卻無人應(yīng)答,眼珠一轉(zhuǎn),哈哈笑道:“看來盧師兄忙得很,沒空搭理我們,還是自個兒進(jìn)去好了?!闭f罷一推門,走入其內(nèi)。古辰見狀,心下大喜,方要隨之入內(nèi),忽聽屋里驀地爆發(fā)出一聲怒吼,緊接著一股洶涌勁風(fēng)撲面而來,將他一下子掀出七八尺遠(yuǎn)。古辰吃了一驚,爬起身來,還未明白發(fā)生何事,只見那扇木門被罡風(fēng)一卷,砰地緊緊合上,旋即又被氣浪沖開,如此開開閉閉,古辰隱約間看到兩道模糊的人影在屋內(nèi)飛來縱去,身法之快,猶如鬼魅。 那兩道人影糾纏一處,拳掌相交,發(fā)出“嘭嘭嘭”一疊聲悶響,似乎激戰(zhàn)正酣。古辰咬了咬牙,頂風(fēng)往前沖去。他勉力沖到門口,突然間狂風(fēng)頓息,屋內(nèi)沉寂下來。猝不及防之下,一時收力不住,一頭撞在門上,整個人撲了進(jìn)去。 那木屋內(nèi)不過一丈見方,狹**仄。方才二人這一出手,屋內(nèi)桌椅盡數(shù)遭了秧,散落成一段段的碎木,狼籍滿地。盧天鑄鐵青著臉,與莫北陵相峙而立。莫北陵卻是嘴角含笑,一副悠然自得模樣。 舉目一瞧,只見古彥躺倒在地,人事不省,古辰猛然一驚,急忙上前幾步,怒道:“你這道人,你把彥弟怎么樣了?”盧天鑄瞥了古城一眼,卻不理他,眼現(xiàn)兇光,森然道:“姓莫的,你明知老夫在使‘生滅訣’時,任何人都不得來打擾。你方才那舉動,究竟是什么意思?說不出來,今日別想活著出去?!?/br> 原來先前古彥的內(nèi)息在體內(nèi)狂奔亂撞,紊淆至極,近乎爆體而亡,委實兇險到了極點。盧天鑄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氣息,情急之下,不得不使出“生滅訣”,將古彥體內(nèi)的氣息壓制下去,始能脫離危險。誰知在緊要關(guān)頭時,莫北陵闖將進(jìn)來,故意在他肩上一拍,以至于內(nèi)息岔亂,險些反噬回體,走火入魔。 幸而盧天鑄功力深湛,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生生將狂烈的內(nèi)息聚在一處,更不惜耗費修為,硬是把古彥體內(nèi)的氣息穩(wěn)穩(wěn)控制住,終究安然無恙。饒是如此,盧天鑄的丹田經(jīng)不住反噬沖力,受了不小的內(nèi)傷,氣色灰敗至極。 莫北陵臉色不變,哈哈笑道:“有這等事,我怎不知道。再說了,師兄你武功高強,殺我乃是易如反掌之事,想必師兄大人有大量,不會怪罪我的?!北R天鑄聽他如此一說,也不好當(dāng)真動手,重重地哼了一聲,收起劍來。 莫北陵嘻嘻一笑,豎起大拇指:“師兄果然有高手風(fēng)范,佩服佩服?!蹦抗庖粧?,落到古彥身上,不由笑道:“盧師兄,這小子是……”話未說完,忽見古彥掙起身子,哇地一聲,嘔出一口黑血,咳嗽了幾聲,方抬起頭來,茫然打量四周道:“我,我這是在哪?” 古辰見他悠然轉(zhuǎn)醒,頓時欣喜不勝,上前抱住他,笑道:“彥弟,你沒事罷?”古彥搖搖頭,疑惑道:“不知怎地,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分明記得吃完那塊怪rou,就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誰料一醒來就在這了?!闭f到這里,偷偷瞧了盧莫二人一眼,悄聲道:“阿哥,這些人是誰?” 古辰一指盧天鑄:“是這位道長治好你的?!闭f著,又指向莫北陵,“我正愁找不到你,哪知半路遇上了莫道長,多虧他心腸好,帶我來找你,不然,不然我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彼某迸炫?,一句話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不成章句。 古彥站起身來,對二人行了一禮:“多謝二位道長救命之恩?!北R天鑄嘴角一動,笑道:“不必客氣。”只是那笑容頗為勉強,卻比哭還難看。莫北陵一雙小眼中精光閃動,忽而笑道:“你方才說什么怪rou?” 古辰心頭一跳,急忙道:“沒,沒什么,只是很普通的rou罷了?!彼老∮浀迷ǖ廊怂f之話:是故服食過血太歲的人,俱是一夜暴斃,形容凄慘。想到這里,連忙矢口否認(rèn)。 古彥瞧出古辰神色不對,眉間微蹙,正要說話,忽聽莫北陵嘿然一笑,道:“你這小子既不承認(rèn),那也由你,只不過這小娃兒的怪病卻來的有些蹊蹺,你卻說說是何原因?!蹦抗庾谱?,往古辰臉上望來。 古辰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支支吾吾道:“說不定,說不定是彥弟穿得太少,發(fā)燒了,不然怎么會突然得了急???”莫北陵見他信口胡謅,哂然一笑,再不追問。 盧天鑄大袖一拂,冷冷地道:“莫師弟,時辰不早,恕老夫不送?!彼恢鹂?,莫北陵卻是嘻嘻一笑,道:“師兄何必如此焦急趕人?”盧天鑄容色不悅,皺眉道:“怎么,難不成師弟還有事指教?”莫北陵哂笑道:“指教倒談不上,只不過我想問一句,這小娃兒師兄打算怎生安置?” 盧天鑄冷冷地道:“老夫想怎生安置,便怎生安置,不勞師弟cao心?!蹦绷旰傩σ宦?,道:“師兄莫非忘了本門的規(guī)矩么?”盧天鑄冷笑道:“哦?本門又有什么規(guī)矩了?” 莫北陵哈哈笑道:“師兄真是健忘,掌教說過,倘若門中有人私帶外人入山,后果是什么?” 盧天鑄聽了這話,一雙眼中兇光迸射,死死盯著莫北陵,似欲噴出火來。好半晌,才慢慢說道:“無怪得你要來找老夫的麻煩,原來你都看見了。” 莫北陵揚起嘴角,笑道:“盧師兄,這可是當(dāng)年掌教親自定下的規(guī)矩,師弟只是不愿眼睜睜看著你犯這個錯罷了?!彼谥姓f著,眼神卻不經(jīng)意往門外種植的草藥瞟去。 盧天鑄頓時啞口無言,卻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他,重重哼了一聲,說道:“說吧,你到底想怎么樣?” 莫北陵收回目光,哈哈笑道:“盧師兄,這話可就言重了。師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人是你帶上來的,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那可是一件麻煩事?!?/br> 盧天鑄氣得渾身發(fā)抖,手指微微一動,眼看就要發(fā)作。但他終究顧及身份,深深地吸一口長氣,轉(zhuǎn)頭對古彥道:“小娃兒,你可愿意隨老夫?qū)W武么?” 這話來得突兀之極,古彥面露驚疑,眼光望向古辰,古辰知他尚自猶豫,小聲道:“彥弟,這道長武功厲害得很,要不答應(yīng)他吧?!北R天鑄瞧出古彥似乎不情不愿,不免大失所望,面上卻不露聲色,淡淡道:“如果不愿,那便算了?!?/br> 古辰心中一急,脫口道:“彥弟,你還想回去過乞兒的日子么?”古彥渾身一震,眼中豫色登消,驀地拜倒在地,大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br> 盧天鑄縱然性子桀驁,此時亦不由大喜,任古彥拜了三下,才笑吟吟道:“很好很好,快快起來?!蹦绷昀湫σ宦暎钢懦?,道:“那這小子呢,師兄就不管了?” 盧天鑄本就對古辰不喜,況且其資質(zhì)平庸,呆頭呆腦,不覺嫌惡更盛。尋思半晌,道:“此去不遠(yuǎn),有一間空置的屋子,你就住到那去。不過老夫丑話說在前面,你若是不守規(guī)矩,丟了小命,可怨不著老夫。” 古辰愣了愣,才聽出他竟想收留自己,一想不用被趕下山去,心中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是,我一定小心一些?!惫艔﹨s道:“師父,你不收阿哥做徒弟?” 盧天鑄道:“這小子根骨不正,精氣不足,不是練武的料子。強練下去,絕無成就,只是浪費時間罷了?!?/br> 古辰忙道:“我不要緊的,有地方住就好了?!惫艔┌櫰鹈碱^,還待說些什么,卻聽莫北陵哈哈大笑,道:“真是皆大歡喜,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了?!惫懦綄δ绷陿O有好感,見他要走,道:“莫道長,這么快便走了?” 莫北陵笑道:“當(dāng)然要走了,不然留在這里討人嫌么?”說著沖盧天鑄一拱手,大喇喇一笑:“盧師兄,告辭?!北R天鑄眼皮一翻,轉(zhuǎn)過頭去,只做不見。莫北陵也不生氣,哈哈一笑,身影忽動,足不抬,手不動,眨眼間已至數(shù)丈之外,須臾之間,便沒了蹤跡。 古辰往他離時方向望去,心頭略略悵然。忽聽盧天鑄咳嗽一聲,摸了摸古彥的頭頂,和顏悅色道:“你叫什么名字?”古彥如實說了,盧天鑄哈哈笑道:“好名字,來,你跟老夫過來。”古彥哦了一聲,抬頭說道:“那阿哥呢?” 盧天鑄瞥了古辰一眼,冷冷道:“你便別跟來了?!闭f罷右手一指窗外,道:“屋里有些亂,你把這些碎木都撿起來,權(quán)當(dāng)柴燒,燒一鍋熱水,聽見了沒有?”一說完,卻見古辰仍是愣愣瞧著自己,不為所動,不禁拉下臉來,喝道:“還不快去,傻站著做什么?” 古辰猛然一驚,忙不迭點頭,轉(zhuǎn)身去了。盧天鑄抓著古彥的衣袖,呵呵笑道:“來來,老夫送你些好東西?!彼鈽O大,半拉半扯間,古彥只來得及瞧了古辰一眼,便被盧天鑄拉走了。 暮色微沉,漫天烏云漸聚漸攏,驀然間,一道長長的閃電自天際劃過,在云層中翻滾撕扯,仿佛一下子將整個蒼穹劈為兩半。 古辰呆呆望著兩人背影,出神片刻,突然想起要燒水一事,急忙俯下身子,將斷木一一拾起,盡數(shù)堆在木屋門口。 他打小流落街頭,生火做飯自是輕車熟路,不一時便生起火來,方要將鐵鍋架在火上,卻見火勢越來越小,趨近熄滅,暗道:“這一點木頭不夠,須得再找些木柴來?!钡谀疚菖运褜ぐ胩?,竟找不到一把斧子,心中奇道:“莫非這里的人砍柴都不用斧子的么?不成,我得去找人借把斧子才行。” 古辰打定主意,當(dāng)即沿著來路往山下走去。誰知走了二三里遠(yuǎn),居然沒看到一個人影,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怪事,這里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原來盧天鑄脾性孤僻,喜怒無常,當(dāng)年一個低輩弟子無意中說錯了一句話,竟惹得盧天鑄大發(fā)雷霆,一出手便將那個弟子打得半死,足有三個月下不了床。 這件事后來傳將出去,鬧得沸沸揚揚,連掌教陸清羽都驚動了。那弟子乃是六大首座之一齊云川的愛徒,卻被盧天鑄打成如此重傷。齊云川得知消息,登時勃然大怒,單槍匹馬找上門去,要為愛徒報仇。 陸清羽見事情越鬧越大,只能提前破關(guān),費了好一番唇舌,才勉強將齊云川勸了回去。從此之后,門內(nèi)低輩弟子每每遇見盧天鑄,均是提心吊膽,恨不得插翅飛走。久而久之,也沒人敢往盧天鑄掌管的那處地方去了。 古辰哪知這些陳年往事,唯有悶頭往前走去,又過一陣,好不容易見到兩個男弟子,便急急跑上前去,喘聲道:“敢問兩位道長,哪里有斧子可借?”那兩個弟子神色疑惑,相視一眼,奇道:“斧子?你要斧子來做什么?”古辰撓了撓頭,道:“我要用斧子來砍柴?!?/br> 其中一個矮胖子打量他一眼,道:“你不是天清宮的人吧?”古辰心道:“彥弟已是天清宮的弟子了,道長又肯讓我留下來,那我也應(yīng)該算是天清宮的人了?!毕氲竭@里,便道:“我剛來不久?!?/br> 旁邊一個高個子皺起眉頭,奇道:“我怎么沒見過你,你是哪位師叔的弟子?”古辰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盧天鑄叫什么名字,往身后方向一指,說道:“我不是誰的弟子,不過我弟弟住在那個道長那里?!?/br> 那兩個弟子見狀,不覺臉色大變,那矮胖子吞了一口唾沫,道:“你說莫非的是……七星齋的盧天鑄,盧師伯?”古辰頓時想起先前莫北陵也是叫他盧師兄,便笑道:“對對對,就是他?!彼捯怀隹?,只見那兩個弟子望向他的眼神登時變了,三分訝異,卻摻雜著七分憐憫。 古辰微微一怔,奇道:“你們干嘛這樣瞧著我?”那高個子重重地咳嗽一聲,仰天打了個哈哈,敷衍道:“沒什么,沒什么,不過你弟弟,唉,真是命苦……”他說到這里,欲言又止。一旁的矮胖子盧天鑄端起那碗藥粥,吹得涼了一些,放到蘇武面前,嘆了一聲道:“蘇兒,難得碧心瀾這女娃兒對你這般上心,你就把這藥粥喝了吧?!?/br> 蘇武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眼神空洞洞的,盯著那碗粥半晌,才有氣無力道:“師父,我……我不想喝?!北R天鑄又勸了幾句,終于不再勉強。他既是蘇武的師父,當(dāng)然知道他那執(zhí)拗的性子,也知道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寧可讓自己粉身碎骨的死去,也不愿接受這份沉甸甸的同情。 盧天鑄眉頭大皺,驀地?zé)┰昶饋?,正欲把那碗砸得稀爛,忽見古辰呆愣愣地杵在一旁,沒來由心頭火起,抬手便是兩個耳光扇了過去。古辰萬不料他突然發(fā)難,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兩記耳光,一時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金星亂迸,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 別說古辰絲毫不會武功,就算是尋常的武功好手,遇上盧天鑄也只有挨打的份。古辰莫名挨了打,心中委屈至極,眼中忍不住流出淚來。盧天鑄打了他兩個耳光,胸中怒氣登時煙消云散,一時竟有些萬念俱灰:“罷了罷了,我打他又有什么用。”又見古辰的臉頰紅腫中泛著紫青,心覺自己下手太重,便沉聲道:“你過來,把這碗粥喝了?!?/br> 古辰聞言一愣,頗為出乎意料之外,不免微覺惶恐,道:“可是,這粥不是給那位大哥的么,我怎么能喝?”盧天鑄臉一沉,皺眉道:“你不喝么?”古辰見他容色不悅,心道:“要是我不喝,只怕道長也會把那粥倒掉,那樣太可惜了?!庇谑菓?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碗來。他久未進(jìn)食,腹中早就餓得沒了知覺,聞得陣陣粥香撲鼻,不由食指大動,張口便將那碗粥咕嘟嘟喝了下去。 那粥甫入口中,便覺一股甘甜鮮美的滋味從舌尖傳遞而來,漸漸化作一團暖流,滑落腹中,仿佛與他的精氣血rou融合在一起,著實舒坦到了極點。他一氣將那粥喝得精光,砸了咂嘴,似意猶未盡,卻覺那陣甜美滋味之中,又摻著一丁點苦澀的藥味。冰蓮子和鬼骨香俱是千金難求的奇藥,尋常人只要嘗得一點,便可延年益壽,身強骨健。如此說來,古辰倒也因禍得福,白白撿了這便宜。 之后,盧天鑄又令古辰搓洗干凈蘇武的身子,然后替他穿上了衣服,這才抱著他回到洞去。而那缸子水卻舍不得倒掉,盡倒在了盧天鑄所種植的草藥田中。忙完了這些,眼見天色已然不早,盧天鑄帶著古辰去到那一間無人居住的木屋前,便飄然離去了。 古辰累了一天,只覺腰酸腿乏,一頭扎倒在床上,頃刻間一陣倦意如潮水襲來,他腦中昏昏沉沉,眼皮上似有千鈞重?fù)?dān),睜之不開,片刻后便沉沉睡去。 到得夜里,古辰突然從夢中醒來,不知怎地,腦海中不覺浮現(xiàn)出古彥的影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再也沒一絲睡意。迷迷糊糊間,忽聽屋外似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他驀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門一瞧,只見烏云如墨,洶涌翻滾,大雨凄凄瀝瀝,冰冷冷地落在地上,濺起星點水花,輕輕撲打在臉上,卻如一滴滴沁到心頭深處,泛起一陣微微的寒意。 他呆呆望著天際,突然生出一股想要沖進(jìn)雨里的沖動,讓自己被寒冷如冰的雨水當(dāng)頭淋個透心涼,他覺得似乎只有這樣,才知道如今的一切究竟是現(xiàn)實,抑或只是一個神妙莫測的夢? 過去的一段段回憶如倒映般在眼前清晰可見,他仿佛看到一個瘦弱的小童背著一個更小的幼童,在街邊對著形形色色的人不??念^,受盡了白眼,只是為了那一枚可以填飽肚子的銅板。他又看到那個小童從別人家里偷出幾塊大餅,卻被人追了上來,痛揍了一頓,幾天都下不了床。想著想著,古辰的眼中忽然流出淚來,一股莫名的喜悅充斥著他的胸膛。 再也不需要沿街乞討,再也不需要做賊似的走在路上,再也不會饑餓,也不會寒冷。而自己最親的弟弟,已成為了天清宮下六大首座之一的愛徒。霎時間,古辰突然覺得過去的種種苦難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如此過了半月有余,盧天鑄每日里便是呼喝古辰砍柴做飯,直把他當(dāng)做山中雜役使喚。眼見古辰手腳麻利,做事勤快,便連蘇武也交給他照顧了。平素除了幫蘇武泡藥澡,運功療傷之外,露面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而古彥則壓根沒出現(xiàn)過,想來是盧天鑄替他尋了其他住處。 古辰雖然很想知曉古彥近況如何,但又怕冒冒失失打擾了他練功,只好強壓下心中思念。他平時砍好了柴,便捆作一團,送去那存放木柴的屋棚。那些火工道人的年紀(jì)與他相仿,均是十二三歲的少年。 古辰與他們聊了幾回,彼此漸漸熟絡(luò)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們俱是天清宮的四代弟子。天清宮中,除去掌教之外,六大首座乃是二代弟子。由此說來,這些四代弟子剛進(jìn)門派不久,基底不夠,還不足以修煉《太玄經(jīng)》,因此這砍柴一事,乃是四代弟子入門必修的功課。 這些四代弟子中,有個弟子名叫沈小經(jīng),乃是柳望云的徒孫,與古辰最是要好。兩人閑暇時胡吹海侃,越談越是投機。沈小經(jīng)心思活泛,口舌機靈,古辰卻是拙于言辭,因而一般來說都是沈小經(jīng)在講,古辰在旁靜靜地聽。 當(dāng)說到天清宮時,沈小經(jīng)神秘兮兮地壓著聲音,透露了一個秘聞。原來天清宮并非一團和氣,而是被分作“太清”及“上清”兩個派系,“太清”由莫北陵、齊云川和花施淵所領(lǐng),“上清”卻是盧天鑄、白玉仙及柳望云掌管。兩派平日就暗中較勁,誰也不服誰,可謂矛盾重重,積怨已久。 沈小經(jīng)還告訴古辰,他之所以會來盧天鑄這里砍柴,卻是因為盧天鑄座下弟子實在太少。其余的五大首座下的弟子少說也有百十來個,唯獨盧天鑄僅有一個弟子,還是個不中用的廢人。白玉仙和柳望云雖說與他關(guān)系頗僵,但終究同為“上清”之人,見他那處地方實在太過冷清,不得不派出弟子輪流前去幫忙。古辰問起為何天清宮會分為兩派,沈小經(jīng)入門不久,也是聽旁人略略提起,自然不知個中詳情,支支吾吾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間已過了一個多月。這一日天還未亮,古辰尚在睡夢之中,忽然聽見有人在屋外大聲喊道:“阿哥,阿哥!”語氣甚是喜悅。古辰朦朧間聽出那人居然是古彥,頓時睡意全無,猛然清醒過來,連衣服都顧不及穿,一骨碌滾下床來,幾步上前將門打開,只見眼前站著一個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身著一件嶄新的淡青色道袍,更襯得他容光煥發(fā),腰間掛著一把古樸長劍,幾乎拖在地上。 古辰揉了揉眼睛,還道自己看錯了,大喜道:“彥弟,你怎么來了?”古彥笑嘻嘻地看著他,道:“怎么,不想我來?。俊惫懦叫Φ溃骸澳睦镌?,阿哥都不知道多想你,只是我怕會打擾到你練劍。”說著拿眼打量著古彥,只見他臉色較之以往紅潤了許多,再不復(fù)蒼白之色,身材也豐腴了些,便道:“彥弟,想不到一段日子不見,你的氣色變得這么好?!?/br> 古彥笑道:“那是自然,師父待我極好,每日里都有魚有rou吃,氣色怎會不好?!彼f到這里,忽然神秘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笑道:“阿哥,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古辰拆開油紙,倏爾香氣撲鼻,卻是一只烤得金黃酥脆的肥雞,脂油四溢,叫人食指大動。 古彥笑道:“這可是我親手烤的呢,你嘗嘗好不好吃?”古辰喜道:“彥弟,你手藝真好。”一時舍不得吃,搖了搖頭,把雞又推了回去,“你吃吧,我不餓?!惫艔┭鹋溃骸拔以缇统赃^啦,哼,是不是你嫌我做的不好,所以才不肯吃?” 古辰急忙擺手,慌道:“不不,我要是吃了,你怎么辦?”古彥破顏笑道:“我天天吃這個,早就吃膩了,你就放心吃吧。”古辰拗不過他,只得撕下一條翅膀,大口嚼了起來。古彥見他吃得滿嘴流油,不由笑容滿面,道:“好不好吃?”古辰雞啄米似地點頭,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吃,好吃……” 古彥笑了笑,忽又嘆了一聲,眼中不自禁流露出幾分堅毅之色:“阿哥,你說得不錯,若把武功練好了,哪里還怕挨餓?哼,以前在幽州城吃了那么多苦頭,好不容易現(xiàn)在有飯可吃,我一定要練好武功,再也不要過那種滿街討飯的日子了?!?/br> 古辰見他如此懂事,心懷大慰,搓了搓手,想要夸贊幾句,又不知從何夸起。古彥微微一笑,忽道:“阿哥,你看這件袍子,師父說這是上清三代弟子的衣服,若是穿著這袍子,那些四代弟子見到我,都要喊我一聲師叔。哈哈,想一想,真是好笑?!?/br> 古辰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又道:“彥弟,你現(xiàn)在武功厲害了,可別去欺負(fù)別人?!惫艔┬Φ溃骸拔也粫テ圬?fù)人的,只要別人不來惹我,我也不會去惹別人?!?/br> 古辰點頭道:“彥弟,你只管練好武功便是,我只要有時間,就會常去看你的?!惫艔┞勓砸徽葱Φ溃骸安挥美?,師父兇得很呢,他說要是你敢來找我,就要打斷你的腿。”說著眼珠一轉(zhuǎn),拔出腰間長劍,笑道:“前些日子師父傳了我一套劍法,名叫‘天宮七劍’,我練給你瞧瞧?!?/br> 話音方落,人已高高躍起,剎那間,只見白茫茫的劍影沖天而去,宛如朵朵白梅含怒而放。卻聽古彥朗聲道:“太虛點梅?!?/br> 霎時間,古辰只覺勁風(fēng)撲面,眼前白影霍霍,不覺呆怔當(dāng)場,心中又驚又喜。古彥從未習(xí)武,誰料短短一個月功夫,劍法已然練至這等地步。假以時日,成就定然不凡。他雖不懂武功,但見這“太虛點梅”攻勢凌厲,威力驚人,倘若自己來練,只怕苦練一年,也不能練得如此完臻。心中佩服之余,更多的卻是自豪之情。 約莫一盞茶功夫,古彥使完一套“太虛點梅”,收劍笑道:“怎樣,我的劍法如何?”古辰連連點頭道:“好,很好?!惫艔┬Φ溃骸皫煾刚f這套劍法雖是入門,但練起來卻頗為艱難,一般人要練到這個地步,少說也要五六個月。師父很高興,說想不到我居然一個月就學(xué)會了,一直夸我厲害。他還說,再過一陣子,我就可以修煉《太玄經(jīng)》了,當(dāng)年蘇武師兄的進(jìn)度都沒我快?!?/br> 古辰雖不知道《太玄經(jīng)》為何物,但聽到這般說法,也暗自高興,笑道:“彥弟,你真是厲害,可比我強多了。”古彥笑嘻嘻道:“其實你也很厲害啊。”古辰呆了呆,道:“我哪里厲害了?”古彥拍手笑道:“你當(dāng)然厲害啦,不然怎么會連骨頭都一起吃下去了?!惫懦竭@才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瞧得入神,竟連骨頭都一塊兒嚼碎,咽了下去,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 古彥見他神情尷尬,哈哈一笑,道:“阿哥,我要走了,不然耽誤了練功的時間,師父會生氣的?!惫懦讲涣纤袅诉@一會兒便要走,依依不舍道:“彥弟,你就要走了?再多呆一會兒吧?!惫艔u頭道:“我真的要走啦,不過你放心,我會時常來看你的?!闭f罷一提劍,轉(zhuǎn)身去了。 古辰望著他遠(yuǎn)去身影,不知怎地,心中縱然高興,卻隱隱有些悵然若失。呆立了半晌,才洗了把臉,披上一件外衣,如往常般往存放干柴的屋棚走去。 誰知還未走近屋棚,卻見那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硪魂嚭浅饴?,似有人在激烈爭吵。古辰心中一驚,急忙推門進(jìn)去,屋棚內(nèi)又?jǐn)D又窄,竟一下子站了六個四代弟子,顯得擁迫不堪。只見沈小經(jīng)滿面怒容,與其中一個弟子被另外四人圍在中間。 那與沈小經(jīng)站在一起的弟子古辰也認(rèn)得,正是他的五師兄聶羽。其余四人卻面相陌生,均穿著四代弟子的道袍,不過與沈小經(jīng)二人稍顯不同的是,他們的衣領(lǐng)上繡著一朵巴掌大的白云。沈小經(jīng)見古辰?jīng)_了進(jìn)來,趕忙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走,一邊叫道:“姓奕的,你別欺人太甚了,老子辛辛苦苦砍的柴放在這里,你就想這么拿走了?” 為首的是一個又高又壯的少年,膚色黝黑,額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宛如一條百足蜈蚣,猙獰無比。他聞言瞇起眼睛,惡狠狠道:“呸,爺爺就拿了你幾根木柴,你也要斤斤計較,他奶奶的,原來柳望云的徒子徒孫都是一群小氣鬼!” 這少年名叫奕堂,師父蘇玉衡乃是齊云川的二弟子,素來橫行霸道,蠻不講理,為人又極是護(hù)短。奕堂仗著他的惡名,四處為非作歹,大肆欺負(fù)剛?cè)腴T派的四代弟子。齊云川座下徒子徒孫極多,少說也有一千來人,其人數(shù)之眾,列為天清宮之冠,可謂勢強聲赫,因而一般的四代弟子都不敢去招惹齊云川的徒孫,只能忍氣吞聲。 古辰哪知這些緣由,又聽奕堂語氣不善,不禁皺起眉頭,道:“你怎么能這樣跟別人說話?”沈小經(jīng)心中大急,對他連連擺手,暗示他快點離開。奕堂轉(zhuǎn)過頭來,上下打量他一眼,冷笑道:“我道是誰,敢情區(qū)區(qū)一個鄉(xiāng)下小子,也敢來教訓(xùn)你爺爺我??!惫懦綋u頭道:“不是教訓(xùn),大家既然都是同門師兄弟,就應(yīng)該以和為貴,別要爭吵才是?!?/br> 奕堂愣了片刻,驀地哈哈大笑起來,其余三人也隨著一起大笑。古辰撓了撓頭,奇道:“你們笑什么?”奕堂笑了半晌,忽然間臉色一沉:“去你奶奶的熊,爺爺今天就要跟你吵,你待怎地?”冷不防飛起一腳,正中古辰的小腹。 古辰萬不料他突然翻臉,只覺小腹劇痛無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險些吐了出來。身子不自主倒飛出三尺,背脊重重撞在干柴堆上,“砰”地一聲巨響,灰塵簌簌揚起,彌漫至整個屋子。 沈小經(jīng)臉色大變,心念數(shù)轉(zhuǎn),一聲急喝道:“聶師哥,動手!”說著拔出木劍,啪地一聲擊在一人后腦勺上。聶羽也與他存了一般心思,手起劍落,劈在另一人頸脖后。奕堂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聽得“唉喲”兩聲慘叫,已有兩名弟子被擊暈過去,癱倒在地。 事起倉促,奕堂驚怒交加,料不到沈小經(jīng)竟敢還手,一豫之間,沈小經(jīng)不容他反應(yīng),呼地提劍砍來。另一個弟子瞧得呆了,欲要拔劍,聶羽眼疾手快,早一步搶上前去,狠狠一劍砍在他小臂上。那弟子登時慘呼一聲,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滾,臉上滿是汗水,想來中劍處已然骨折了。 奕堂怒吼一聲,右手突然一探,竟一把抓住劍身。沈小經(jīng)一驚之下,用力回奪,豈知那木劍卻紋絲不動,無奈之下,只得撤手后退。奕堂瞧見三名同伴倒在地上,不由得大怒欲狂,他以往只有欺負(fù)人的份,哪有人奮起反抗的道理。念及于此,恨不得痛揍沈小經(jīng)二人一頓,方能解心頭之恨。 沈小經(jīng)見他滿臉殺氣,心中一凜,急忙對聶羽使了個眼色。聶羽立即會意,悄悄踱至奕堂身后,舉劍便劈。奕堂聽得背后風(fēng)響,驀地大喝一聲,揮劍砍去,但聽得“喀喇”一聲,聶羽只覺虎口發(fā)麻,木劍脫手而出,奕堂快步搶上,抓起那把木劍,用力一折,木劍從中應(yīng)聲而斷。 奕堂身高臂長,天生神力,又從師蘇玉衡兩三年之久,武功自然要比沈小經(jīng)、聶羽強得多了。他一雙眸子兇光閃爍,揮了揮手中木劍,寒聲道:“爺爺今日若不把你們兩個雜碎的狗腿打斷,爺爺就不姓奕!” 沈小經(jīng)臉色發(fā)白,偷眼瞧了瞧四周,這屋棚內(nèi)沒有窗戶,唯一的出路也被奕堂橫身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覺心焦如焚:“要真打起來,我和聶師哥肯定不是對手,但逃又逃不掉,這可怎么辦?” 正思慮間,卻聽奕堂嘿地一聲,左掌彎曲成拳,右手長劍遞送,竟是分別攻向二人。拳還未至,聶羽眼睛一瞇,額前長發(fā)已被拳勢挾起的勁風(fēng)掠至腦后,不由得心中一驚,欲要躲避開來,但那一拳委實太快,不得不抬臂去擋。只聽“嘩啦”一聲響,聶羽被那一拳打得倒飛而起,后背重重撞上墻壁。那墻壁乃是木板所成,怎禁得起如此巨力,頓時破開一個人形大洞。 與此同時,那木劍疾如閃電,轉(zhuǎn)眼間已至沈小經(jīng)眼前不足一尺。沈小經(jīng)驚駭之余,不及多想,足一點地,往后躍去。只見奕堂站在原地不動,那木劍卻好似生了眼睛,緊緊追著沈小經(jīng)不舍。他退到哪,那木劍便跟到哪。 沈小經(jīng)額上冷汗直下,仿佛眼前的景物倏忽消失不見,天地間茫茫然一片,唯獨剩下這把古舊的木劍,好似跗骨之蛆,牢牢黏在自己身上,欲一口一口地吞噬著自身血rou。他越退越快,冷汗越流越多,突然間后心靠上了一堵墻,掉頭望去,敢情屋內(nèi)逼仄狹小,已然無路可退。 就在這時,忽地斜刺里殺出一道人影,沈小經(jīng)只覺腰身一緊,已被人攔腰抱起,一頭從那大洞中鉆了出去。他堪堪逃過一劫,驚出一身冷汗來,低頭望去,卻見那人劍眉大眼,唇角掛著一絲血跡,不是古辰又是誰? 原來古辰先前生生挨了奕堂那一腳,疼得五臟六腑好似移了位,嘴里涌起一股咸腥氣,忍不住嘔出一小口血來。他就地趴了半晌,好不容易疼痛稍緩,抬頭一瞧,竟見沈小經(jīng)已被奕堂逼至絕路。大急之下,也不知哪兒來力氣,奮然爬起身來,抱起沈小經(jīng)便沖了出去。 沈小經(jīng)喘息幾口氣,驚魂未定,轉(zhuǎn)過頭去,看見聶羽頹倒在地,牙關(guān)緊咬,面露痛苦之色,兩只胳膊又紅又腫,兀自微微顫抖,一顆心直往下沉。此時,奕堂猛然從屋棚里跳將出來,微微冷笑道:“你們兩個狗腿子,逃命的本事倒是不差?!?/br> 聶羽搖晃起身,忍痛道:“沈師弟,這人武功厲害,我們不是對手,快去找鐘師哥和石師哥來?!鞭忍贸厣虾莺萃铝艘豢谕倌?,獰笑道:“就憑鐘岳和石羯那兩個廢物……”他話未說完,背心腎俞xue突然間抵上一個尖銳的硬物,只聽一個淡然的聲音從他身后道:“老老實實別動,不然我一劍搠死你?!?/br> “鐘師哥!”沈小經(jīng)大喜過望,高聲道:“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教訓(xùn)教訓(xùn)這家伙!”古辰抬眼望去,只見來人眉目疏朗,面容白凈,臉上笑吟吟的,宛然一個滿腹經(jīng)綸的書生。鐘岳笑道:“不愧是聶師弟,演戲演得真好?!?/br> 聶羽被他一夸,頓時神采飛揚,哪還有半分委頓的樣子,學(xué)著大人模樣謙道:“哪里哪里,都是鐘師哥教導(dǎo)有方啊。”沈小經(jīng)也在一旁笑道:“敢情你們一個偷襲,一個勾引,這就叫寶囊里取物——”鐘岳借口道:“手到擒來。”三人相視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鐘岳心知自身武功不足以壓過奕堂,唯有靠智取拼敵,于是一直暗中躲在左近,伺機而動。奕堂一上來先損了三名幫手,不免心頭大亂,又要分出心神來對付沈小經(jīng)、聶羽二人,全然沒察覺鐘岳就埋伏在近旁。 待到古辰飛身搶出沈小經(jīng)之后,他才悄悄摸至奕堂身后,同時對聶羽打了個眼色。聶羽早就看見了他,豈能不知他心意?便立刻裝出一副重傷頗重的模樣,故意說些話來引開奕堂的注意力。奕堂心浮氣躁,果然中計,被鐘岳覷出一線良機,趁他不備,一舉拿住他的腎俞xue。 腎俞xue靠近氣海部位,乃是人體蓄精聚氣所在,一旦不慎,便是個斷子絕孫的下場。奕堂大意之下,竟被人制住,不禁氣得面紅耳赤,頸脖上青筋暴起,卻是絲毫不敢動彈,只覺一股寒森森氣從那硬物上傳來,慢慢滲入肌膚,心中沒來由打了個寒戰(zhàn),怒道:“好你個鐘岳,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有種跟爺爺光明正大的一決勝負(fù)!” 鐘岳也不受激,一連點了他身上數(shù)處xue位,輕輕一笑,道:“你這人蠻牛也似,我自認(rèn)打不過你。不過現(xiàn)在你要害被我拿住,又被我點了xue道,難道還不認(rèn)輸么?”奕堂呸地一聲,怒道:“認(rèn)你奶奶的輸,爺爺……哎喲!”正欲開口罵人,忽覺腎俞xue上一陣劇痛,鐘岳手上突然發(fā)力,那硬物似要生生刺透皮膚,不由嚇得魂飛魄散,扯著嗓子喊道:“別別別,我認(rèn)輸,我認(rèn)輸!鐘岳,你到底拿什么東西戳我?” 鐘岳淡淡一笑:“這東西尖尖的,一下子就能在你身體捅個窟窿,你說是什么?”奕堂鼻尖微微沁出汗來,顫聲道:“你……你居然用劍!你……你這是壞了門規(guī)!你可得你師傅允許用真劍了?” 鐘岳哂笑道:“我用真劍又怎地?你去找齊云川呀。最好鬧大一點,鬧到掌教那去,讓他老人家來定奪?!?/br> 他知此事是奕堂先動的手,若是陸清羽得知詳情,也定會怪他先行出手傷人。果不其然,奕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才恨恨道:“好啊,原來你們早就有預(yù)謀了。”鐘岳嘿嘿一笑,道:“不錯,沈師弟什么都告訴我了,他不忿你經(jīng)常帶人去他那里搶柴,想著找個機會教訓(xùn)教訓(xùn)你?!彼麑⒆鞙惤忍枚?,低聲道:“記得了,以后行事收斂一些,別那么張狂?!?/br> 奕堂氣得臉色發(fā)青,正欲反唇相譏,忽聽一個粗豪嗓子哈哈笑道:“可惜可惜,我來得太晚,沒看到一場好戲。”話音未落,只見道邊閃出一道人影。那人五官粗獷,身長七尺,卻是個高大壯實的少年,較之奕堂都要高出半個頭有余。 “石老四,你腳程真慢?!辩娫理怂谎?,微微笑道:“你我俱都同一時間從蔓青林中出發(fā),你怎么來得那么晚?”石羯咧嘴一笑,大聲道:“誰不知道你的輕功是我們幾個師兄弟中最好的,要是我比你來得早,那才叫奇怪呢?!?/br> “好哇,石師哥,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起拍鐘師哥的馬屁了?”沈小經(jīng)笑嘻嘻地,沖石羯做了個鬼臉?!昂昧撕昧?,先不說這個。”聶羽用右手搓揉著左臂,那里方才挨了一拳,隱隱有些腫痛,“這家伙怎么辦?” 鐘岳笑道:“奕堂,你還有什么話說?”奕堂陰沉著臉,咬牙道:“罷了罷了,這次算我認(rèn)栽!”鐘岳將臉一板,在奕堂耳邊說道:“雖說今次是你先出手傷人的,不過我們也傷了你三個人,所以這筆帳就此勾銷。倘若你下次再來無事生非,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闭f罷伸指連點,解開了奕堂的xue道。 奕堂自尊心極強,今日遭此大辱,一張黑臉頓時漲成豬肝之色。他恨恨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心道:“俗話說雙拳不敵四手,我現(xiàn)今孤身一人,動起手來怕也討不得好。等老子回去叫齊人馬,再來報仇不遲!”一念及此,重重地哼了一聲,再不打話,左右手各抓起一人,掉頭便走。那斷臂弟子強忍著痛,灰溜溜隨之而去。 四人見他離去,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沈小經(jīng)擦了擦汗,感慨道:“這家伙武功太厲害了,要是真打起來,我們四個加起來都未必是他對手?!甭櫽饏s皺起眉頭,疑惑道:“鐘師哥,你當(dāng)真偷了師父的劍?” 鐘岳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敢,不過我也沒說這是劍呀?!闭f著揚起手中之物,眾人一望而去,竟是一根一尺來長的鐵棒,向外一端被打磨成三角狀。他將鐵棒插回腰間,笑道:“這玩意兒是石老四搗鼓出來的,用來嚇人倒是不錯。” 沈小經(jīng)拍手笑道:“鐘師哥端的好計謀,那廝還真的以為是劍,嚇得屁滾尿流,跑得那是比兔子還快?!笔赏蝗话l(fā)現(xiàn)古辰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由奇道:“小沈,你旁邊那人是誰?”沈小經(jīng)一扯古辰的衣袖,拉至身邊道:“他就是古辰,我之前跟你提過的?!?/br> 石羯恍然大悟,嘖嘖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為救出弟弟,擅闖天清宮的古辰啊,失敬失敬?!惫懦脚c沈小經(jīng)交好,因此這段往事他也跟沈小經(jīng)說過。誰知沈小經(jīng)嘴舌多多,卻把這事告訴了別的師兄。鐘岳也撫掌笑道:“怪不得,就憑適才古師弟舍身救人那個舉動,真不愧是個耿直的人物?!?/br> 古辰先前一直插不上嘴,如今四雙眼睛齊刷刷望向自己,一時手足無措,吞吞吐吐道:“不……那個……我……”沈小經(jīng)見他神色窘迫,嘴里打趣道:“你們別夸他了,這家伙面嫩的很,就跟個大姑娘似的,一點也不好玩?!?/br> “沈小經(jīng),你就別逗他了?!辩娫佬α诵Γ鋈灰徽萆?,肅然道:“依我看,那奕堂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以我們這點武功,光對付他一個人都夠吃力的了,要是他還叫了別的師兄弟過來,只怕……”他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沈小經(jīng)幾人均聽出其中含義,不由得眉頭緊鎖,苦思對敵良策。 “要不然……”好半晌,聶羽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們?nèi)フ埓髱熜侄熜謳兔Π伞薄安恍?!”話未說話,沈小經(jīng)和鐘岳便已齊聲反對,“就大師兄二師兄那個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鄙蛐〗?jīng)扁扁嘴,白了他一眼,“指望他們,哼,你還不如指望奕堂吃飯的時候被噎死?!?/br> 聶羽頹然一嘆,兩手?jǐn)傞_,無奈道:“那你想怎么辦,武功又沒速成之法?!鄙蛐〗?jīng)想了想,忽地笑道:“要不這樣,我們詐病不出,莫非他還能跑到蔓青林來找我們?” “你想得倒美?!甭櫽鹄湫σ宦暎澳阊b病能裝一輩子?要是讓師父知道你故意裝病不去砍柴,一定會打斷你的腿?!鄙蛐〗?jīng)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快點想個辦法!” “對了,鐘師哥?!笔赏蝗幌肫鹆耸裁?,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師父提及過的‘五劍聚靈陣’?”鐘岳聞言眼神一亮,喜道:“‘五劍聚靈陣’?石老四,你真好記性,居然還記得這個陣法?!?/br> “五劍聚靈陣?”沈小經(jīng)、聶羽二人從未聽說過這個陣法,不禁奇道:“那又是什么東西?”鐘岳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五劍聚靈陣’乃是當(dāng)年祖師爺太虛真人所創(chuàng),相傳只需五人列陣,各以巧妙劍法相輔,便可力敵百人,委實威力絕倫。” 沈小經(jīng)瞪大了眼睛,咋舌道:“你是說這陣法僅五人就可以跟一百人抗衡?”鐘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這陣法畢竟是太虛真人創(chuàng)出來的,無論是訛傳也好,是真實也好,想來威力都不會差到哪里去?!?/br> 聶羽接口道:“那‘五劍聚靈陣’要怎么學(xué)?”鐘岳道:“我記得師父那里好像有一份手抄本,但不知道他肯不肯借。”沈小經(jīng)壓低了聲音道:“哼,他要是不借,我們就用偷的?!?/br> “但是我們只有四個人啊。”石羯蹙起眉頭,道,“還少一人,你想叫大師兄來還是二師兄來?”沈小經(jīng)嗤笑一聲,道:“叫他們來干嘛,這里不是還有一個人嗎?”說著朝古辰努了努嘴。 古辰吃了一驚,只道自己聽錯,以手指胸,疑惑道:“我?你是說我?”沈小經(jīng)道:“對呀,不是你還會是誰?這里又沒有第五個人?!惫懦叫闹写蠹保B連擺手道:“我……我不行,我一點劍法也不會……” “你還不會劍法?”沈小經(jīng)神色狐疑,盯著他道,“盧天鑄那老家伙還沒教你劍法?”古辰臉上一紅,赧然道:“我不會,他沒有教過我?!辩娫缼兹宋⒂X詫異,不免又有些失望。 沈小經(jīng)眼珠一轉(zhuǎn),忽地一拍大腿,笑道:“既然你不會劍法,不如我來教你,如何?”古辰愣了片刻,驚道:“這……這怎么行?”聶羽撇了撇嘴,不屑道:“就你那幾下三腳貓把式,就別誤人子弟了?!?/br> 沈小經(jīng)冷笑道:“好哇,你敢說我是三腳貓?哼,你還打不過我呢!”聶羽揚起眉毛,哈哈笑道:“你這話當(dāng)真?好好好,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前天練功的時候被我打得跪地求饒。沈小經(jīng),是誰呀?”沈小經(jīng)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我當(dāng)然知道,那人是你爺爺!” “好了好了,你們兩人少說幾句。”鐘岳皺起眉頭,摸了摸下巴,道:“沈小經(jīng)的法子也不是不行。這樣罷,我來教他‘天宮七劍’。”石羯吃驚道:“‘天宮七劍’?這與‘五劍聚靈陣’有何干系?” 鐘岳笑笑,道:“我聽師父說過,‘五劍聚靈陣’的根基便是‘天宮七劍’,只要把‘天宮七劍’的招式融進(jìn)陣法,‘五劍聚靈陣’便會產(chǎn)生莫大威力。我學(xué)劍的時日比你們都長,就由我來教他吧?!?/br> 沈小經(jīng)笑道:“妙極妙極,只要鐘師哥出馬,就沒有辦不成的事。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蔓青林吧。”卻見古辰搖了搖頭,嘆道:“不行,我……我學(xué)不會的。”沈小經(jīng)深知他秉性倔強,生怕他不肯練劍,便道:“你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學(xué)不學(xué)得會?廢話少說,你快跟我來?!闭f罷抓起他的手,急急往前走去。古辰不好拂他美意,只得任由他拉著自己,隨之而去。 五人走了半個時辰,穿過一條狹窄棧道,往右一轉(zhuǎn)彎,前方赫然現(xiàn)出一大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方圓將近千頃,如無邊林海,一眼望不到頭。沈小經(jīng)轉(zhuǎn)頭對古辰笑道:“你看,前面那地方就是蔓青林了?!惫懦接牭溃骸斑@地方真大?!鄙蛐〗?jīng)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剛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br> 當(dāng)下五人往林中走去,古辰待到近時,才發(fā)現(xiàn)那一根根竹子高達(dá)三四丈,竟有手臂般粗細(xì),不由得暗暗咋舌。又走一陣,忽見不遠(yuǎn)之處搭起一棟棟小小的閣樓,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亓⒂谥褡由隙?,粗略一瞧,那閣樓林林總總,幾有近千之多,不時有弟子從閣樓縱身躍下。 古辰瞧得目瞪口呆,奇道:“那些房子怎么建在竹子上?”鐘岳微微一笑,道:“我們平時就住在這些房子里,師父說此乃一個前輩想出來的法子,對于我們修煉輕功來說有莫大的好處。” 沈小經(jīng)氣道:“那前輩真是個老糊涂,修煉輕功是好,但我還沒學(xué)輕功呢,每次都要我爬上去再爬下來,累死我了。”聶羽重重地咳嗽一聲,眨巴著眼睛道:“好啊,你敢對前輩不敬,我上師父那告狀去?!?/br> 沈小經(jīng)雙眼一瞪,怒道:“你敢去告我,我就把你練功偷懶的事情全部告訴師父!”兩人怒目相視,一路不住斗嘴,繞過重重閣樓,走出約莫四五里遠(yuǎn),眼前頓時出現(xiàn)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但見一個二十來歲的俊美青年端坐在右首角落里,雙眼原本緊緊闔著,興許是聽得五人腳步聲,便張眼向眾人望去。 鐘岳整了整衣襟,對那人恭恭敬敬道:“二師兄好。”那人生得眉清目秀,披散著頭發(fā),一襲青衫洗得泛白,淡淡瞥了鐘岳一眼,卻無回應(yīng),又閉起了眼睛。沈小經(jīng)見狀,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程炎,你這家伙給臉不要臉……” “小經(jīng)!”鐘岳驀地提聲喝道,“怎么說話沒規(guī)沒距的,他是你二師兄!”沈小經(jīng)被他一喝,忿忿然閉起嘴巴。聶羽皺起眉頭,輕聲道:“別理他了,我們忙我們的去。”沈小經(jīng)憤然道:“鐘師哥,你瞧他那副德行,哪里像個師兄的樣子?!?/br> 鐘岳板起面孔,峻聲道:“小經(jīng),別說了,你們幾個先去那邊練劍,我就在這里教古師弟劍法?!彼隁q不大,但嚴(yán)肅起來卻自有一股威嚴(yán)。沈小經(jīng)雖然心中不服,也只能嘀嘀咕咕跟著聶羽去了。 鐘岳將木劍攥在手中,淡然道:“古師弟,你聽好了,‘天宮七劍’乃是天清宮內(nèi)一切劍法的基礎(chǔ),若想跳過‘天宮七劍’,就去學(xué)別的劍法,那是癡人說夢?!彼f到這里,頓了一頓,又道:“‘天宮七劍’其實并不復(fù)雜,分為‘太虛點梅’、‘勾星劃月’、‘揮星斬月’、‘七星逐月’、‘摘星破日’、‘北斗七星’、‘繁星盡碎’七式,由易到難,每一式又包含三十六招,共有一百零八種變化?!?/br> 古辰一時哪里記得了那么多,只覺頭大如斗,張大了嘴巴,忍不住道:“這……這么多式,我記不住。”鐘岳雙眉一挑,微微笑道:“別怕,聽起來很多,其實練多了就熟練了。”他一抖劍身,笑道:“看好了,這是第一式‘太虛點梅’!” 話音甫落,他人已隨劍出,挾著數(shù)朵劍花,猝然沖天而起。古辰凝神屏息,瞪著大大的雙眼,只見他出劍時瀟灑遄飛,意態(tài)渾成,輕盈處如飛雪飄零,凝重處似高山淵峙,心下暗贊道:“鐘師哥舞得真好看,好像跟彥弟都差不多了?!?/br> 不一時,鐘岳額上出汗,待使完一套劍式,方才收劍,笑道:“古師弟,你第一次能記住多少?”古辰心頭一緊,赧然道:“你舞得太快了,我……我只記得一點點?!辩娫赖溃骸安灰o,我再慢慢使幾次給你看,如有不明之處,盡可問我?!?/br> 說罷,他又將“太虛點梅”舞了兩三次,古辰手心出汗,死死盯著鐘岳的一舉一動,但不知怎地,此時腦中空空如也,那些劍式瞧在眼中,卻只模糊記得個大概。鐘岳見他神色茫然,皺眉道:“古師弟,瞧明白了么?要不你來試試看?!闭f著倒轉(zhuǎn)手中木劍,朝他拋去。 古辰接過劍來,略一定神,努力思索著先前的劍招,好半晌才慢慢使將出來。只是他對于劍式一知半解,使出來身子歪歪扭扭,力道全然不對。沈小經(jīng)在一旁瞧得暗暗好笑,與聶羽一齊沖著古辰擠眉弄眼。 “古師弟,你力道用得不對,姿勢也錯了?!辩娫李H為耐心,不住糾正著他的姿勢,“你的手肘過于僵硬了,全身放松一些。所謂‘太虛點梅’,突出的便是那個‘點’字,力求輕盈,飄灑?!庇谑强谡f比劃,又將“太虛點梅”使了一遍。 古辰暗叫慚愧,心中不由發(fā)狠,全神貫注地舞起劍來。誰知才練至一半,忽聽沈小經(jīng)大聲道:“停停停,我說古辰,你的姿勢瞧起來怎就那么別扭?”古辰急忙停劍,茫然道:“你說什么?” 沈小經(jīng)皺起眉頭,模仿著他的姿勢,大聲道:“你瞧,你用劍的時候,上半身跟下半身完全不協(xié)調(diào)。人家鐘師哥是全身發(fā)力,牽引氣機,而你是上半身一動,下半身就滯止不前,這樣根本使不出力來?!惫懦侥樕弦浑?,囁嚅道:“真的是這樣么?” 鐘岳搖搖頭,嘆道:“他是第一次練劍,難免會犯這些錯,多練幾次就好了?!碑?dāng)即不厭其煩地教他如何用腿踝發(fā)力,如何小臂輕擺,如何扭腰提臀,如何握劍而發(fā),講了足足近一個時辰,古辰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一練起劍來,卻又舊態(tài)萌發(fā),手足慌亂,直瞧得聶羽幾人大皺眉頭。 天色漸晚,斜陽西沉。古辰揮汗如雨,濕透衣衫,在鐘岳的督促下苦練劍法,但練了整整一個下午,依舊毫無進(jìn)展。石羯見古辰笨手笨腳的樣子,不禁咧嘴大笑道:“想不到還有比我還笨的人?!?/br> 聶羽啐了一口,道:“你還有臉提這個?”沈小經(jīng)托著腮幫,嘆了一口氣,道:“完了完了,看來‘五劍聚靈陣’是沒戲了?!彼麕兹苏f話聲音雖小,古辰卻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心中極是難受,默然一陣,強笑道:“小經(jīng),真對不住,是我太笨了?!?/br> 鐘岳擰起眉毛,不悅道:“你們幾個說的什么渾話,莫非你們第一次練就比他好了?”沈小經(jīng)正待說:“確是如此?!钡婄娫狸幊林槪惆言捦搪涠侵?,不敢再說。古辰沮喪已極,頹然道:“是我太笨了,鐘師兄,看來我……我不適合練武。” 鐘岳苦笑道:“怎么會,萬事開頭難,我相信你只要掌握了其中訣竅,練起劍來就快得多了?!彼ь^望了望頭,笑道:“現(xiàn)在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明天再來這里。我和石老四一起來教你,這樣能學(xué)得快些?!?/br> 古辰木然點頭,腦中卻是一片混沌,心頭空蕩蕩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蔓青林,如何回到自己的住處,直到一頭栽在床上,神智才稍微清醒了些,一想起沈小經(jīng)他們略帶失望的眼神,心中就仿佛萬針穿刺,一股深深的自責(zé)油然而生。他練了一天劍,早已疲累不堪,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復(fù)時許,一陣nongnong睡意襲來,就此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