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不明卻不問，只福了福身，“是。”

    卷耳仰頭看了會(huì)兒蒼穹星海，微微一笑。

    好像，到這就可以了。

    她沐浴后再回房間時(shí)，孟庭戈正靠在床頭醒神。

    “怎么了？”她擦著半干長發(fā)坐到他身邊，垂目望著孟庭戈熠耀雙眼，那里面綿綿都是眷戀。

    孟庭戈伸手把人收入懷間，耳鬢蹭蹭她濕潤的發(fā)，輕輕開口，“見不到你，有點(diǎn)心慌。”

    他好似不懂這些話真正的含義，只是對(duì)她說著最普通也最尋常的感嘆，涓流一樣緩緩淌進(jìn)她心底，潤物，無聲。

    卷耳頓了頓，瞇眼笑，“給我摸摸，有多慌?！?/br>
    “......”

    孟庭戈耳根紅了紅，松開卷耳，又換上了那副傲嬌姿態(tài)，挑起漣漣桃花眼睨她，“你這女人，真是不知羞?！?/br>
    順長如瀑的發(fā)羽隨著他的動(dòng)作漾開層層漣漪，卷耳伸手握著他冰涼涼的發(fā)絲，突然笑著道：“若有一日我惹你生氣了，你可會(huì)怪我？”

    她話里真假摻半，孟庭戈聞言偏頭，“你為何會(huì)惹我生氣？”

    卷耳眼睛閃了閃，調(diào)笑著，“我素來沒規(guī)矩又愛玩，保不準(zhǔn)哪一日便惹了你?！?/br>
    孟庭戈似乎認(rèn)真想了想，半晌撇嘴，“你便是犯了錯(cuò)，若是認(rèn)真哄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你?！?/br>
    可他還是抿唇，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想說什么？”

    “沒什么?！本矶嗣麕е∽拥念i項(xiàng)，“明日我同你回坤明殿，這里太小，有些容不下你這尊大佛?！?/br>
    孟庭戈頷首，“你做主便好?！?/br>
    乖的很。

    或許他從小就是這樣乖，是這世道的不公才讓他后來變成那樣冷心冷情的樣子。

    卷耳湊過去，叼著他的喉結(jié)輕輕舔舐，那物什在她口中上下滑動(dòng)一下，孟庭戈倒抽口氣，“你......”

    卷耳笑他，“庭庭，你怎么了?！?/br>
    “......”

    他呼吸急促地垂頭吻住她，仿佛瀕死之人尋得的一縷甘泉，舔舐碾壓，帶著赴死的甘愿。

    那雙撐起天下的手掌落在她柔嫩腰間，卷耳順勢(shì)伏在他身上，難得的乖巧。

    孟庭戈未敢言明心底的那份不安。

    一切都太美好了，好的......刻意。

    甜如蜜糖的日子總是過的快，孟庭戈也用行動(dòng)證明，坤明殿床大的好處。

    卷耳放任二人，她也做了一回禍國妖姬，每日纏著他，誘著他，像是要把這輩子的肆意用完。

    “這糕你要少吃，小心吃壞了牙口?！本矶鷱乃掷锍槌鏊制?，換了杯香茶。

    孟庭戈點(diǎn)點(diǎn)頭，把桌上書本奏章扔在一旁，抬起下顎，有些抱怨道：“這些我還要看多久？”

    燕國是他的，卷耳雖想著孟庭戈永遠(yuǎn)想不起來才好，可倒也真不能這樣自私。

    劉太醫(yī)說可以尋來孟庭戈曾經(jīng)的手書一類物件，有空便給他翻閱，看看能不能讓孟庭戈想起來什么。

    這半個(gè)多月來，卷耳已經(jīng)讓他看了許多，可孟庭戈每次只是搖搖頭，什么也記不起來。

    卷耳嘆了口氣，接過他手里的奏章，“我去給你換一些?！?/br>
    她就不信，多看一段日子，他還是會(huì)毫無觸動(dòng)。

    若王權(quán)喚不醒他，那他放在心底的，到底是什么呢。

    坤明殿的書房比她的寢殿都要大，帝王辦公之所，自然是氣派極了。

    卷耳在一排排書架里來回地逛，夾子里的卷宗都掛著個(gè)小木牌，表明了書寫年月，按照規(guī)則歸置放好，卷耳挑了一疊剛要拿走，目光突然在一個(gè)桃木書架前停下。

    她看著隔層里的黑金匣子，眉間輕挑。

    她伸手拿出那匣子，手指輕輕劃開暗扣，看著里面明黃絹布微微一怔。

    這是......先帝遺詔？

    卷耳想了片刻，伸手打開。

    上面洋洋灑灑百字內(nèi)容，除了交代孟庭戈一些國事，便是給三個(gè)女兒定的后路。

    先帝明言，昌朝必要一生禮待優(yōu)渥，二女兒也不過是稍次于昌朝的待遇。

    而她......

    平寧系宮外血脈，待其母妃薨逝后。

    殺之。

    又是幾日姍姍而過，天還冷著，卷耳領(lǐng)著孟庭戈來到自己從前住處，指著那墻下的狗洞，笑道：“你可還記得這？”

    孟庭戈看了會(huì)兒，眉眼恍惚片刻，卷耳觀他神色半晌，“可想起來些什么？”

    “沒有?！泵贤ジ甑溃骸拔以?jīng)經(jīng)常來這？”

    卷耳頷首，“卻是常來?！?/br>
    領(lǐng)間狐裘白羽隨著他的動(dòng)作輕輕波動(dòng)，宛如一場肩上飛雪，絨毛在他臉上蹭過，眷戀片刻，卻也不肯落下。

    孟庭戈聞言沉思。

    “公主?！甭溆赀M(jìn)來福了福身，目光飛快地在孟庭戈臉上劃過，口中謹(jǐn)慎地跟卷耳道：“落玉說殿內(nèi)有事想請(qǐng)示您，正著急盼著殿下呢?！?/br>
    “知道了。”

    卷耳舒了口氣，偏頭看了眼孟庭戈，“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br>
    冬日天暗的早，灰青色的天空照的人臉上霧蒙蒙地看不清，孟庭戈未察覺她的臉色，聞言只是道了聲“好?！?/br>
    卷耳頷首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

    這一步邁出去，賭注是孟庭戈。

    贏了，是山河溫柔。

    若輸了呢。

    卷耳忽然回頭走到他身邊來，在孟庭戈不明的眼神里，墊腳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