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你給老煙槍買回來一包萬寶路。”

    肖池甯不屑道：“瞧不起萬寶路？你在山里沒煙的時候還不是紆尊降貴抽了我的?！?/br>
    肖照山盯著他臉上的牙?。骸案翼斪?？”

    肖池甯義正辭嚴(yán)：“我是在幫你糾正刻板印象。”

    肖照山埋下頭，用鼻尖蹭著那兩瓣牙印，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不是刻板印象，是代溝?！?/br>
    “看出來了，你連滑板都不肯學(xué)。”肖池甯覺得癢，推了推他的肩膀。

    肖照山?jīng)]吸飽兒子，戀戀不舍地直起身：“嗯，所以你猜猜，你跟我在一起多久會膩。”

    肖池甯一愣：“爸爸……”

    肖照山一身無謂，越過他把花灑打開，兀自站到了溫水下面：“過來。你現(xiàn)在這體格，感個冒夠你受的?！?/br>
    肖池甯在墻邊呆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默不作聲地沖掉了身上的泡沫。

    兩人沒帶睡衣，洗完澡只能換上酒店配置的浴袍洗漱。肖照山今晚不打算抽煙了，因此和肖池甯一起刷了牙。

    牙膏是薄荷綠茶味，聞起來挺清新，肖池甯給他晚安吻的時候，得到了一種不分彼此的體會。

    “爸爸，有個問題我好奇很久了?！?/br>
    遮光窗簾一拉，燈一關(guān)，房間里就是一片漆黑，肖池甯躺在肖照山懷里，抬頭問他：“你用的哪個牌子的香水，為什么香味可以留這么久？現(xiàn)在還有?！?/br>
    肖照山累狠了，闔著眼昏昏欲睡道：“什么香味？”

    肖池甯著迷地嗅了嗅他的脖子：“檀香味?！?/br>
    肖照山收緊胳膊，把下巴擱在他的頭頂，懶聲道：“是熏香，不是香水。”

    肖池甯也想緊緊抱住他的腰，卻又怕他睡起來不舒服，只好換了一個方式表達親近。

    他輕輕拍著肖照山的背，問：“熏香？”

    肖照山為他哄小孩兒一樣的動作笑了笑。與之相依的肖池甯感覺到他胸腔的震顫，好似自己也在跟著笑。

    “我媽——就是你奶奶，有這個習(xí)慣?！毙ふ丈綌鄶嗬m(xù)續(xù)地講述起過去，“不管什么時候，我們家里只要有人在，香爐里總會有一根燃著的檀香。洗好的衣服晾干了，她也會先拿到我們家的小書房里去熏一個小時，然后再疊起來放進衣柜。久而久之，我自己好像也染上這個味道了?！?/br>
    肖池甯從沒見過奶奶，可單憑這段話，他已經(jīng)輕而易舉地想象出了一個生活精致、自我要求嚴(yán)格的老太太形象。

    “你現(xiàn)在也熏香嗎？我怎么沒見過。”

    肖照山快把自己講睡著了，連詞句都組織不通順：“太忙，偶爾吧。而且，現(xiàn)在有這種香包了，衣柜里放一個?！?/br>
    肖池甯沒繼續(xù)開口，任肖照山漸漸睡過去。他自己倒不知是前幾天睡得太多，還是心里記掛著那句“多久會膩”，一時難以順利入眠。

    他用適應(yīng)了黑暗的眼睛去看肖照山沉靜的睡顏，用微涼的臉頰去感受他平穩(wěn)舒緩的一呼一吸，用懸空的食指去小心描摹他英俊的五官。

    他既覺得這一幕是那樣令人感到幸福，又覺得這一幕是那樣殘忍。

    與此同時，他清楚地明白，殘忍的絕不是此刻的平凡，而是比此刻更平凡，隨處可見的血緣與愛情。

    他愛肖照山，很愛，特別愛，愛到在無人所知的黑夜里悄悄流眼淚，愛到臨死的那一天也不會膩。

    但他寧愿肖照山永遠(yuǎn)不相信。

    第五十一章

    沒有廚房的空間不足以被稱之為“家”，肖池甯一直這樣認(rèn)為，住酒店頂多算權(quán)宜之計。所以白天肖照山去上班，他就去找中介看房子，想在復(fù)學(xué)前物色到一套心儀的三居室。

    中介見他年紀(jì)輕，覺得租大平層純屬他癡心妄想，便選了套又舊又小的老公寓企圖糊弄了事。肖池甯在四十平米的破房子里轉(zhuǎn)了一圈，什么也沒說，直接撥通了肖照山的電話。

    他把手機遞給中介：“我爸想和你聊聊?！?/br>
    中介將信將疑地接過電話，簡單問候后，按流程把這套公寓吹上了天，說它地理位置多么優(yōu)越，從小區(qū)走去地鐵站只用十五分鐘，簡直難得一求。

    肖照山正在看展覽策劃方案，心不在焉道：“我平常開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