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玨真的生氣了，是真的在生氣，而不是為了讓別人畏懼他而習(xí)慣性的擺出的威嚴之態(tài)。

    為了將他的理智從九霄云外拉回來，殷然決定用最具安撫性的語調(diào)把與顏汀的會面一五一十講清楚，同時用被子下的一只手悄悄摸索到被單邊緣，尋找藏在被單下的一把匕首。殷素玉從前在自己房間藏了許多這樣的匕首，顏玨并不是瞎，只是從來不管，殷然怕被發(fā)現(xiàn)，只挑了一支最小最鋒利的偷偷藏在衣服里帶了進宮。

    她花了半柱香的功夫詳細說明了顏汀如何怕他，又如何想見自己，如何情不自禁拉了自己一下，自己大義凜然地縮回手去，一切宜茜姑姑可以作證，末了，她還是小聲抱怨了一句，其實這些，陛下安排的耳目應(yīng)該也看得清楚，聽得清楚吧，如果他表達能力不行，陛下可以考慮換一個。rdquo;

    可你說朕很可怕！rdquo;

    那是hellip;hellip;rdquo;這個還要解釋嗎？他為別人說他可怕而生氣？他在意別人覺得他可怕？

    殷然一時找不到措辭，顏玨的氣息徘徊在耳畔，她上半身離開床鋪沒著沒落只能將手扶在顏玨肩上，她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一下從寒冬到了盛夏，自己的臉一定像擺了兩個月快要爛的番茄一樣紅，她想起選秀大典上被太皇太后趕走的沒見過世面就知道羞臊的秀女。

    這樣不行，理智不能丟，她趁顏玨松懈，出手朝他胸前推了一把，雖說有些皮毛功夫，但這點力氣應(yīng)該就像蚍蜉撼樹，殷然沒抱多大希望，只是想讓顏玨發(fā)覺他已經(jīng)提溜自己很久了，可是居然管用，眼前的男人眉頭一皺，松開了手，嘴里還是不罷休，低聲控訴，你還說朕手不干凈！rdquo;

    你不可怕嗎？你手干凈嗎？你在乎的是這個嗎？殷然覺得好像顏玨自己也不知道他在乎的，生氣的到底是什么，她覺得他們就像愚蠢的夫妻吵架，卻根本收不住。

    為登大業(yè)殺死無辜，是為干凈？rdquo;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就這么被父兄死去的洶涌回憶推出了口來。

    她等著顏玨被惹怒，這回不怕了，說的事實，她正義凜然，無可畏懼。

    但顏玨沒有怒，他眉頭皺地更緊了，眉心擰成一團，胸前有紅色沁出，頃刻間蔓延成一大片。

    傷口裂開了嗎？還沒長好嗎？殷然忙扒開他的衣襟，沒錯，正是那道呲牙咧嘴的傷口。而傷口的主人沒有說話，無聲地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我只是輕推了一把啊，這么多天傷還沒養(yǎng)好嗎？皇家的醫(yī)療條件也這么差嗎？震驚之余，殷然悄悄摸索了一下已經(jīng)找到匕首mdash;mdash;如果輕輕一推就血流如注的話，用手里這家伙來一刀的話hellip;hellip;

    殷素玉，感謝我吧，你要大仇得報了。

    手里的匕首攥地更緊了，殷然準備飛快地補上一刀，這次不再留余地。

    就在殷然做好宣布準備和思想工作，正準備手起刀落的當(dāng)下，突然聽見顏玨的說話了，如果時間還在那一天，朕愿意一命抵一命?？涩F(xiàn)在不成了，rdquo;他的聲音厚實而低沉，甚至有些哀傷，跟之前任何時候聽到的都不太一樣，天子保社稷，守國門，命已不是自己的。rdquo;

    話說完，手已探到被子下，壓住殷然拿刀的手腕，不著痕跡地一抖，殷然已覺得手臂酸麻，握不住任何東西了。

    別做傻事了，這是行刺。rdquo;男人的手尤未放開，在被子下緊緊握住殷然的手，寬厚的手掌guntang有力，你的父親和兄長更愿意見你活著。rdquo;

    第32章 噓！皇帝兇猛，眾卿避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竹苑的竹子都冰雪壓彎了腰，這座精心設(shè)計的雅致庭院，本是宣示著君王對妃子的寵愛，如今卻儼然成了對不溫柔，不順從，不知討好君王的女人，最大的嘲諷。

    好在那日顏玨走后，竹苑多了一些棉被和炭火，可再撐上一段時日。宜茜說，是跟著顏玨前來的太監(jiān)們留下的，那夜他們一直在門外守候，宜茜等竹苑下人，也一律不可進屋。

    殷然和宜茜都很納悶，哪有興師問罪還自帶取暖用品的hellip;hellip;

    紅竹則一個勁地問，侍寢了嗎侍寢了嗎侍寢了嗎？rdquo;那日還是這個小丫鬟第一次見到皇上，大概是被帥瘋了，從此她便做了一個頭身一比一的胖娃香囊，只有肚子上那條歪七扭八的龍能跟顏玨扯上關(guān)系，她讓殷然天天帶在身上，真龍?zhí)熳泳湍苈牭胶魡厩皝碚兴虒嫛?/br>
    是，皇帝的小迷妹。rdquo;殷然拿她沒有辦法。

    綠昭還是同往日一樣，只顧研究如何讓她那嬌艷的小臉不被凍壞。送湯藥成了定時任務(wù)，但殷然總能找機會悄悄倒掉，她并不想懷上仇人的子嗣，只是又為什么要如想害她的人所愿呢？

    然而炭火很快就燒完了，竹苑那么大，四處透風(fēng)，根本不適合過冬，再多的炭火也暖不起整間屋子來。

    又一個被凍醒的清晨，才梳洗好，紅竹就氣呼呼地跑進來，小鄧子被新進宮的容嬪給要走了，小辛子也被玥貴人要走了！那玥貴人，分明跟我家貴人一個品階，怎的也敢要我們的人！rdquo;

    所以你又去打架了？rdquo;殷然并不意外。

    嗯，打了才讓走的！rdquo;

    干得漂亮。rdquo;殷然在梳妝臺前搜羅了一番，找了幾個珠釵鐲子放在紅竹手里，去給內(nèi)侍監(jiān)的人，看能不能換點好點的棉衣棉被回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