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嫮一驚，隨即詢問：“既然這些道理你都明白, 當時為什么還要那么說？”

    “因為我不得不那么說?！绷_煦涵聲音低沉回答說。

    曲嫮心頭一顫, 頓時陷入沉默之中。

    須臾, 她再次聽到羅煦涵開口：“曲嫮，你有沒有想過干我們這一行的，或者更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我。每年每月每天甚至是每一小時每一分鐘我們都要面對人世間最大的惡毒、最大的殘忍、最大的丑陋。我們不得不將自己的生活和我們做面對的丑陋真實將阻隔開一個距離，否則的話真的會發(fā)瘋。但是你和我都知道，我們所面對的都是真實的現(xiàn)實而絕非我們所想象出來的?！?/br>
    羅煦涵所說的話再一次令曲嫮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她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明白他內(nèi)心的痛苦, 但是……

    曲嫮牙齒咬住自己的嘴唇，倔強的讓自己保持一言不發(fā)。

    “其實這并不算是個假設(shè), ”羅煦涵繼續(xù)說，“鄭婷雅出事是在她家門口，事出前一分鐘她還在和自己的家人說話。而按照何隊自己的說法，當時他和何詩琪之間的距離也不超過十米，而出事的時候也僅僅是他和便利店店員交談、付款的短短幾分鐘甚至幾秒鐘而已。作為刑偵支隊隊長的何能都無法保護自己女兒的安全，你覺得放在隨便一個普通人身上真的就可以嗎？就像我之前提到過的，兇手一次得手之后還會再繼續(xù)作案，這一次他選擇的是何詩琪，那么下一次呢？別忘了，何詩琪只有五歲，江城還有多少個像何詩琪一樣幼小無助的孩子？”

    羅煦涵的一席話令曲嫮覺得毛骨悚然，但是只要仔細想一想不是沒有那種可能性，曲嫮就忍不住開始渾身發(fā)冷。

    確實，即便是何能也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那么放任到任何一個普通家庭呢？

    簡直是太可怕了！

    霎時間，曲嫮如醍醐灌頂這才真正讀懂羅煦涵，讀懂當初他為什么面對戚衛(wèi)東、何能仍然要固執(zhí)己見。并不是他真的固執(zhí)，而是因為他看到的比其他人都多、比其他人都遠。他所考慮的并不僅僅局限于一個受害人家庭，而是放眼整個江城，因為他知道兇手逍遙時間越長越有可能犯下滔天的罪惡。

    如果說這一次不是何詩琪，或許會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現(xiàn)，然后再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現(xiàn)，一個、一個、一個個……直到有一天警方真正將犯罪嫌疑人捉拿歸案。

    “可是……”曲嫮咽下一口唾液，搜腸刮肚尋找最合適的詞匯。

    不等她把話說完，羅煦涵便點點頭從中制止，“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還有很多疑惑，但是現(xiàn)在來說我還并不準備給你解答，等下回市局之后一起說。”

    ******

    按照羅煦涵提出的要求，兩個人并沒有去何能家，反而取道直接去了何詩琪被綁架的便利店門口。

    說是便利店其實也并不完全，僅從店面面積以及占地空間來說完全超出一般便利店的大小，可以直接看成一間小型超市。

    曲嫮并羅煦涵兩個人先是圍繞著便利店整體轉(zhuǎn)過一周，而后按照何能講述的事發(fā)時候現(xiàn)場情況將現(xiàn)場仔仔細細檢查詳盡。

    羅煦涵站在最靠近車行道的路邊，邊分析邊說：“有一點比較突出的是，無論是鄭婷雅家門口還是在這里都看不見有任何搏斗的痕跡。另外，從店門口到馬路邊統(tǒng)共不過三、四米的距離，即便是小孩子也可以在極短時間通過。這樣的話，犯罪嫌疑人在短時間內(nèi)將孩子帶走自然不成問題。”

    “另外還有一點，”曲嫮巡視完畢四周環(huán)境，適時候指出說，“從前面這個十字路口開始到之后的五百米距離內(nèi)一共有兩個監(jiān)控攝像頭，但是即便如此也并不意味著就沒有視覺盲點。比如說這里，這個位置兩邊都有樹枝遮擋，再加上枝葉較其他地方茂盛，如果將車?？吭谶@個位置的話就很難被攝像頭拍到。當然當車輛行駛起來之后還是會被攝像頭捕捉到的。只不過……”

    “只不過對方使用套牌的可能性比較高?；蛘哒f對方不使用套牌的可能性基本為零。”羅煦涵將曲嫮的話補充完整。

    曲嫮點頭確認：“就是這個意思?！蓖瑫r再次提出自己的疑問，“如你所見，這里距離鄭婷雅家距離大概是在四十公里左右。你這次對于犯罪嫌疑人的活動區(qū)域又有什么看法？”

    羅煦涵頷首，沉思片刻開口：“是個好問題。不過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犯罪嫌疑人心細如絲，對江下區(qū)、清風(fēng)山風(fēng)景區(qū)以及這里的地理環(huán)境都非常熟悉，由此更證明他應(yīng)該就是個江城本地人，而不是外地流竄犯?！?/br>
    “就這個？！”曲嫮頓時驚訝到瞪大眼睛，沒想到素來神勇的羅煦涵居然能給出她這么一個算不上是答案的答案。

    可惜當事人還并無察覺，挑挑眉頭看她：“怎么，難道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見?！?/br>
    “并不是?！鼻鷭瓝u頭，坦白，“只不過你這次有些太令我失望了。我本來以為你還能說出什么更令人精神一振的結(jié)論出來。”

    為了滿足曲嫮小小的“要求”，羅煦涵還是很快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說：“事到如今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經(jīng)可以證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