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的底細(xì)不難查，正經(jīng)官家小姐出身，其爺爺在時(shí)，家中最為顯赫，因其爺爺曾官拜禮部尚書，還擔(dān)太傅之銜，是敏琮太子的老師。

    敏琮太子，可不就是她已逝多年的公公么。

    明檀在榻上，邊倚著引枕假寐，邊想到這兒，忽而傳來一陣極輕微的響動(dòng)，有人打簾入了里間，腳步聲極為熟悉。

    江緒撩開床幔，正好與方睜開眼的明檀四目相對(duì)。

    “夫君，怎么這時(shí)候回了?！泵魈瓷愿幸馔?，她還從未在晌午見過江緒回府。

    “軍中無事，便早些回了。”江緒淡聲應(yīng)著，略略掃了她一眼。

    入夏悶熱，在屋里午歇，明檀也是穿得過于輕薄了些，脖頸肩骨下方，大片雪白的肌膚露在外頭，及近起伏的小山，煙粉色的軟紗羅籠著玲瓏身姿，腰間系帶半散，她那把細(xì)軟腰肢，瞧著似是不盈一握。

    江緒眸光略沉，聲音也跟著低了幾分：“怎么沒睡？”

    “有些睡不著?！泵魈春翢o所覺，還起身抱住江緒的腰，懶聲撒嬌道，“夫君困嗎？不如同阿檀一道睡吧。”

    江緒沒駁，明檀便自顧自給他寬起了衣，還碎碎念叨起了今日入宮之事。

    她倒也沒想什么別的，不過是想單純地與她夫君一起午歇，順便拉拉家常，最好能順其自然不露痕跡地從她夫君口中問得蘭妃與他究竟有何淵源。

    江緒上榻之后，明檀乖覺地蹭入他懷中，依舊是碎碎念叨做著鋪墊，鋪墊著，鋪墊著……方才說到南律的貢品。

    “對(duì)了夫君，那匹照夜白小馬駒也是送給我的嗎？”

    江緒“嗯”了聲：“有空教你騎馬?！?/br>
    “……”

    不必了。

    為何總想教她做些不淑女的事！

    她徑直繞開話頭道：“聽皇后娘娘那么一說，我從宮中回來便去馬廄看了，那小馬駒可真漂亮，雪白雪白的，沒有半根雜毛，我很喜歡！嗯……那我們以后就叫它‘小白兔’好不好？”

    小白兔。

    那明明是玉獅子。

    他沒應(yīng)聲，目光落在明檀蹭得愈發(fā)凌亂的衣裳縫隙間，喉結(jié)上下滾動(dòng)著，忽然不知握住了什么，明檀一頓，不可置信地抬眼望他，他輕攏慢揉著，溫?zé)岷粑鼑姙⒃谒叄曇舻偷偷?，帶些似有若無的笑意：“嗯，確實(shí)是小白兔?！?/br>
    作者有話要說：　　江啟之會(huì)ghs了！

    注：“琴里知聞唯淥水，茶中故舊是蒙山。”出自白居易《琴茶》

    第五十章

    晌午驕陽灼人， 樹葉被陽光曬得透綠，枝頭蟬鳴不絕，透著盛夏將至的慵懶氣息。

    王府里頭， 許多人昏昏欲睡， 可茶水房的差使不比旁處， 時(shí)時(shí)得候著主子們吃茶用水，雖是犯困，但也躲不得懶。

    兩個(gè)小丫頭在爐邊打著蒲扇，前頭忽然有人傳話說，殿下回了， 其中一個(gè)丫頭便忙著起身，入屋送茶，可沒過一會(huì)兒， 這小丫頭又滿臉羞臊地回了茶水房，手中端著的茶也沒送出去。

    “怎么了？你不是去送茶了嗎？”

    小丫頭有些難以啟齒，邊拿扇火的蒲扇給自個(gè)兒扇著風(fēng)，邊用蚊子般的聲音囫圇嘟囔道：“你去外頭聽一下不就知道了?！?/br>
    一直坐在爐邊的丫頭好奇，起身出了茶水房。

    及至正屋門口， 里頭竟傳出意料之外的低低嬌吟聲， 還混著交纏的粗重喘息，天爺啊， 這可是大白天哪！小丫頭腦子嗡了下，臉也倏然發(fā)熱，匆忙回了茶水房。

    四下寂靜， 只爐上煮沸的熱水翻滾，樹梢上的知了聒噪，兩個(gè)小丫頭都鬧著大紅臉打著扇，誰也沒吱聲，但心里頭都不約而同想著：這二位主子也是愈發(fā)不避諱了，以前只夜里鬧騰，現(xiàn)下竟是連白天都緊著來。

    其實(shí)明檀也沒想到，江緒白天就敢按著她干這種事兒。

    平日夜里也就算了，這青天白日的，什么都瞧得分明，委實(shí)是羞人得緊。她咬著唇不敢出聲，可江緒這人心黑，每每動(dòng)得不急不緩，待她適應(yīng)了不設(shè)防，又故意來一記重的，弄得她不得不破碎出聲。

    ……

    一直持續(xù)到日薄西山。

    靈金色的夕陽一束束從窗欞間投進(jìn)來，透著朦朧光暈。

    明檀身上被汗水浸得黏黏膩膩，已是累得沒有半分力氣。

    她被抱到靜室用了回水，回床榻時(shí)，來換錦衾的婢女正要退下，她們一個(gè)個(gè)的，頭都埋得很低，可耳朵都紅得不行，顯然是見了床榻上那些歡。愛過后的凌亂痕跡有些不好意思。

    白日做這檔子事，還所有人都知道了。

    明檀羞憤不已，落了榻便將自己卷在錦被里頭，縮進(jìn)角落，一時(shí)將蘭妃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江緒神清氣爽地更完衣，望向縮在床榻里側(cè)的那長長一條，問：“不用晚膳？”他聲音低啞，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饜足。

    明檀搖了搖頭，極小聲地應(yīng)了兩個(gè)字：“不餓。”

    江緒沒勉強(qiáng)：“本王也不餓，那你休息，本王先去書房。”

    你不餓，你當(dāng)然不餓！

    明檀邊腹誹邊咬被角。

    江緒這一去書房，幾個(gè)時(shí)辰都沒出來。期間有暗衛(wèi)稟事，還有舒景然來找他下棋。

    舒景然明顯能感覺到，江緒今日心情頗佳，許多話茬換做平日，他最多“嗯”上一聲，今日卻還有興致追問一二。

    “方才入府時(shí)，我遇見了王妃身邊那位身手極好的婢女，就是那日在平國公府，救了落水閨秀，替我解圍的那位，她……是不是津云衛(wèi)的人？”

    “云旖？是?！?/br>
    舒景然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聲：“王府是怎么虧待人了，還要從外頭買燒雞?！?/br>
    “你對(duì)她感興趣？”江緒破天荒問了句。

    舒景然愣怔，下意識(shí)便想否認(rèn)，可否認(rèn)的話到了嘴邊，怎么都說不出口。

    方才在外頭遇上那位云姑娘，他主動(dòng)打了聲招呼，人家沒什么反應(yīng)，他提醒了那日平國公府之事，她才恍然大悟。

    但很明顯，她那日只是聽王妃吩咐行事，根本不知，也未曾留意自己是在為誰解圍。

    末了她客套地問了句要不要吃燒雞，可嘴上問著，手上卻很誠實(shí)，半點(diǎn)也沒要送燒雞給他的意思，甚至在他婉言推拒后還松了口氣。

    這位云姑娘，確實(shí)很有趣。

    他不自覺又笑了下，但沒正面答，只對(duì)江緒說道：“倒是第一次見你對(duì)這些事感興趣?！?/br>
    江緒：“……”

    兩人都靜了片刻。

    “其實(shí)那日若不是為了幫我解圍，王妃也不必遭那番罪。”想起平國公府一事，舒景然有些自責(zé)、歉疚，“王妃此刻可在府中？我理應(yīng)向她當(dāng)面致歉才是。”

    “不必，”江緒垂眸，邊落著子邊道，“她在屋里補(bǔ)眠。”

    “補(bǔ)眠？”

    這時(shí)辰，補(bǔ)什么眠？

    “她下午累了，晚膳都沒用?！?/br>
    舒景然頓了頓，他為何覺得，江啟之這話…似是別有深意，解釋得這般詳細(xì)……難不成想讓他順著問上一句，王妃下午為何會(huì)累？

    想到這，他還真順著問了句：“入夏天熱，晌午日頭更是毒辣，王妃做什么累了？”

    江緒沒再答。

    但舒景然感覺他這句并未問錯(cuò)，江啟之就是想讓他問上這么一句，不答也是故意，從江啟之舒展的眉眼中，他似乎還捕捉到了些許享受的神情。

    幾近亥時(shí)，舒景然才離開定北王府。江緒跟著他一道出了書房，只不過舒景然往府外走，他是往啟安堂回走。

    夜風(fēng)習(xí)習(xí)，暗香浮動(dòng)。

    回到啟安堂時(shí)，江緒在屋外停步，問了聲素心：“王妃可有用膳？”

    素心恭謹(jǐn)答道：“還未用膳，王妃一直未起。殿下可是需要用些宵夜？”

    “也好，”江緒點(diǎn)頭，“多準(zhǔn)備些。”

    “是。”

    素心會(huì)意，朝著江緒入屋的背影福了福身，又忙去廚房，著人備宵夜。

    她讓人備了幾道江緒慣用的，還特地備了幾道明檀愛用的。

    明檀被江緒挖起來用膳時(shí)，睡眼惺忪，還有些懵。

    她本不想用膳，巴著被角懶懶軟軟地推拒了兩聲，江緒也不再喚，只吩咐人將宵夜擺到床邊，不多時(shí)，蔥香小餛飩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瞌睡不由被饞醒不少。

    沒忍一會(huì)兒，食欲戰(zhàn)勝睡意，她坐了起來，一點(diǎn)點(diǎn)蹭到床邊，和江緒并排坐著，玉白小腳輕晃。

    因著剛醒，她有些怔怔的，也不想說話，就安靜地盯著桌上的小餛飩，乖巧得像個(gè)小寶寶，很是惹人憐愛。

    江緒見她盯著小餛飩，不動(dòng)聲色地將餛飩換到了她的面前。

    可誰想她竟脫口而出道：“夫君，喂?！?/br>
    江緒稍頓。

    一旁布膳的素心也不由得抿唇偷笑，識(shí)趣地往外退。

    明檀這聲原是因著剛醒，都沒過腦子，說完她便遲緩地反應(yīng)過來了。

    可她反應(yīng)過來的同時(shí)，江緒沉默著，忽然將她抱到了腿上側(cè)坐，又略有些生疏地舀著小餛飩，喂到了她的唇邊。

    明檀怔了瞬，吃了。

    緊接著第二勺、第三勺……

    餛飩是咸的，可明檀心里不自覺地泛出了絲絲甜意。飽足后，她輕輕抱住江緒，往他懷里蹭，小聲撒嬌：“夫君，你待阿檀真好?！?/br>
    江緒放下瓷勺。

    其實(shí)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huì)這樣做，明明心里覺得，他娶回來的這位王妃煩瑣又磨人，除了行房，最好不要有什么交流，可有時(shí)他又總在暗示自己，既娶了她，就該對(duì)她好些，不過是些小要求，應(yīng)也無妨。

    她身子往下滑了點(diǎn)兒，他將其抱起，流連在她脖頸，低聲問：“想去永春園避暑么?！?/br>
    “永春園？”明檀忙仰起小臉，眼睛亮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今日皇后娘娘也說了，半月之后便要去永春園避暑，還說圣上給你留了住處，讓我們得空一道去小住，我晌午本是要和你說的，都怪你……”

    她面皮薄，到底是沒把話說完，且想起臊人的事兒，身上又莫名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