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當她詢問他當初的承諾是否有效時，李崇音自然應(yīng)允。

    魏司承看著這一幕，深深望著在場的幾人。

    兩人一唱一和，還有一人故裝不知。

    為何故作不知，一方面不得罪肅王，一方面或許為將計就計，想用云棲為餌，引肅王入套，行旁的目的。

    說不得，最后還能來一出英雄救美，讓小姑娘感恩戴德。

    在李崇音看來，小姑娘本身不會有事，所以現(xiàn)在出不出手，并不著急。

    從將李崇音歸于麾下，魏司承就知道此人不簡單。

    他的野心太大了，做每一件事都可能含著數(shù)個目的。

    原本覺得小姑娘既然心儀李崇音，他何必做這個惡人，拆散一對有情人。

    想要個傀儡，誰不行？

    這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命都是他救回來的，他仿佛自然而然地有一份責任。

    是讓她繼續(xù)留在火坑，還是帶她出來。

    魏司承走向杜漪寧，眼眸中沉淀著不知名的情緒。

    在某個瞬間，他已經(jīng)有了決定。

    第135章 前世番外：黑月光

    云棲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 想到自己昏迷前遇到的一切，她猛地睜開眼。見自己身處在一片黑暗中，驚恐地掙扎起來, 卻被一雙帶著涼意的手臂阻止, 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

    云棲在那剎那間安心下來，但卻控制不住生理上的恐懼與害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李崇音沒來，她會遭遇到什么。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李家的馬車中, 因為本就是晚間赴宴, 馬車內(nèi)也沒點燭, 自然是漆黑一片。

    待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 才看清周遭, 她吐出的氣息還帶著白霧, 空氣冰冷, 她的心卻更冰冷。

    她蜷縮在角落里, 凝視著李崇音的背影，還依舊守著主仆界限, 沒有做出任何逾越的舉動。

    李崇音掀開簾子，出去讓另一馬車送司棋回去。

    回來后，就發(fā)現(xiàn)云棲的狀態(tài)不太好。

    “阿棲？”他喊了一聲。

    “奴、奴…”云棲冷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很冷，不止因為寒冬, 更因為心理上的。

    李崇音猶豫了一下, 抬手將她瑟瑟發(fā)抖的身體擁住。

    “奴、奴婢怎能…”這是壞了規(guī)矩的。

    云棲忽然想起, 靜居的婢女們常說的玩笑話，凡人碰了他們?nèi)佣际晴栉邸?/br>
    云棲剛開始覺得太夸張了，這群人都是對李崇音著了魔了。但久而久之, 她也開始被潛移默化。

    “噓，別說話?！彼偷偷穆曇粼诤诎抵袠O為安撫人心。

    云棲先是僵硬，最終放軟在他懷里。

    寂靜夜，月色清冷。

    靜謐的環(huán)境，柔和地包裹著并沒什么漣漪的兩人。

    云棲的恐懼在他竹香味耳朵懷抱里漸漸消散，停止了發(fā)抖。

    卻不知在馬車不遠處，一個人影看著這輛閉塞的馬車良久，身影慢慢消失。

    “我好怕…”好怕你如果沒來……

    “沒事了?！彼p拍著她的背，聲音清冷。

    李崇音對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有規(guī)劃，他也會把風險控制在合理范圍內(nèi)，不會真把云棲置于他無法挽回的環(huán)境中。

    但指腹碰到云棲臉上的冷汗，他才發(fā)現(xiàn)他可能錯了。

    他的一切謀劃，都是理性的，是剔除了所有感情因素的。

    他一直認為，任何干擾他判斷的情緒，是多余的。

    很多時候，他感受不到他人的感情，恐懼、難過、喜悅這些只是話本里的詞匯，他知道，也能完美地模仿出那種情緒，卻無法理解。

    直到此刻，心中微起波瀾，他好像有一些能明白。

    哪怕只有一點點，若蜉蝣撼樹。

    他擦著云棲臉上的冷汗，力道放輕。

    也許永遠都體會不了，但你在身邊，我可以學著體會。

    阿棲，你能不能等我慢慢懂。

    “謝謝……”謝謝你來救我。

    “嗯?！?/br>
    不是我，但我感謝那個人。

    將你物歸原主。

    *

    那個人看云棲回到她想要的歸屬后，便將杜漪寧帶到一偏僻地方。

    杜漪寧有些不耐煩道：“你煩不煩，你已經(jīng)不是我認識的青雀了！”

    她的眼中暗藏著不屑，在確定俘獲皇九子后，她開始膩煩他的粘人和專注。她現(xiàn)在有點后悔招惹他了，他簡直像是黏皮糖，整日希望她給他一個名分，這種千依百順和專注執(zhí)著簡直讓她窒息，她恨不得逃出他的視線外。

    他一個古代人想法如此守舊專一，真是白瞎了他以前那紈绔子的名聲，連她一個現(xiàn)代人都不如。

    魏司承不說話，望著她的目光頗為復(fù)雜難辨。

    杜漪寧卻沒察覺到他的態(tài)度變化，看她的目光甚至都沒有了熱切與真誠。

    “我說了你若想我再給你機會，就掃清一切障礙，不然我是不會嫁給你的！”說著，就要離開，她還要去宴會上結(jié)交別的權(quán)貴，哪有時間在哪里理會一個沒什么希望的王爺。

    端王又如何，還不是她的裙下之臣，不過如此。

    被如此嫌棄，魏司承并不動怒，他已經(jīng)習慣了。

    魏司承拉住了她，溫聲道：“我只想知道，方才你與肅王做了什么？”

    杜漪寧神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不過是肅王看上一個小丫鬟，她幫個忙怎么了。

    “能做什么，這時候你吃什么醋，我都說了與肅王沒什么，真是受夠你了！”

    她越發(fā)煩躁，還伴隨著一絲心虛，卻不料魏司承拉起了她的手，看清了指甲縫里有白色粉末，與襲擊云棲的如出一撤。

    他的語氣沉了下來：“能對我說一次實話嗎?！蹦呐轮挥幸淮巍?/br>
    魏司承嚴肅的口吻，再加上被發(fā)現(xiàn)端倪，杜漪寧這才徹底慌了，甩開他的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等打完才意識到她打了皇家人，還是極為受寵的端王，旁人攀不上的存在，她一個宰輔之女，就是地位再高也是不能侮辱皇室成員的。

    魏司承被打得側(cè)了頭，表情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你這個樣子想我嫁給你，做什么白日夢了！別再來找我，你讓我惡心！”她在怒火與心虛中，反而越發(fā)口不擇言，根本不在乎這話多傷人，肆無忌憚地消耗著他人的感情。她提裙離開，路上不斷安慰自己，無論自己怎么對他，他對她總是無限的縱容，沒關(guān)系的，他始終在。

    魏司承靜靜摸了一下臉，垂著眼。

    無論怎么努力，他都是孤家寡人，費勁心力想要將幼年的光留在身邊，原來是“惡心”啊。

    他笑了起來，似乎是覺得其他表情顯得自己太脆弱，他只能笑著。

    也好，“這個耳光，就當還你早年的恩情了。”

    有些事，我不是看不到，只是想裝沒看到。

    第136章 前世番外：合巹

    京城的簪纓世家大多住在西街, 各家有哪幾位小姐公子都有所了解，沒想到住在西街尾端的李家突然爆出了有位幺女。哪有到議親的年紀才突然冒出一位小姐的，眾家暗想該不會是什么不正經(jīng)的來路吧, 這樣來歷模糊的小姐就是說親也是相當困難。議親不但講究門第, 還要看這姑娘本身名聲。

    但李家的各種傳聞，很快就被另一則更勁爆的消息給淹沒了。

    端王魏司承本是炙手可熱的王爺, 他的婚事被京城各家關(guān)注著。誰成想，在一次宮中宴會中, 遇到刺客襲擊, 端王為給陛下?lián)跫芰酥貍? 皇帝銘感五內(nèi), 對端王的寵愛更盛以往。

    原本端王的聲勢會更上一層樓, 甚至有可能蓋過太子。

    卻有個道聽途說的消息, 被傳得有理有據(jù)的。據(jù)說魏司承被人誤傷了傳宗接代之物, 何為傳宗接代之物, 那是文雅的說法，總之就是他可能沒了后代。在眾多命婦心中, 魏司承的價值驟然下落。不能傳宗接代，不就等于成了身體殘疾，那是比缺胳膊斷腿更重的殘疾。

    雖然傳聞只在各世家間流傳, 但大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京城里命婦都對端王的親事避之不及。就算他本人位高權(quán)重, 身份尊貴也一樣乏人問津, 傳承是所有世家最在乎的事。

    但凡寵愛女兒的人家, 都不愿將女兒嫁過去守活寡。

    不久以后，最讓人意外的事發(fā)生了，那個傳聞中李家新冒出來的五小姐居然與端王結(jié)了親, 真是個驚天大事。不提端王那傳聞，要知道李昶因貪污受賄被貶官，如今還在大理寺等待審理，李家已不是原先三品官員的府邸了，一個落寞世家配端王實在門不當戶不對。

    就算端王那傳聞是真的，也不用屈就那樣一位來路不明又家道中落的小姐。

    更何況傳聞是傳聞，本就是讓人云里霧里的。一時間，這場結(jié)親引得各方關(guān)注，賀喜的卻少之又少。

    大婚當日，云棲穿著大紅喜服坐在妝奩前，她的婚禮很安靜，沒有太多的祝福，也沒多少觀禮的親人，就連分家的人也怕被李昶連累而多數(shù)尋了借口不出席。

    她身旁，只有母親余氏留給她的幾個丫鬟全心照顧。

    想到?jīng)]有相處多久的母親，最后離開的時候都在擔心她的婚事，怕自己不在，旁人會虧了女兒。

    母親的遺愿是她的葬禮秘不發(fā)喪，希望在女兒出嫁后再舉辦葬禮，不然守喪三年她的云兒該被耽誤多少青春年華。

    云棲邊想著，淚水模糊了眼眶，她默默地抹掉。

    母親不在，沒人會心疼她了。

    她低聲道：“母親，女兒嫁得很好呢，是端王正妃……您也沒想到女兒這般出身還能嫁給王爺吧?！?/br>
    輕輕的腳步聲走近，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轉(zhuǎn)頭果然看到他出現(xiàn)在面前。

    她欣喜后，被更大的失落感覆蓋。

    想到從今日開始，她就再也不能待在他身邊，很少提要求的云棲，有些忐忑地問：“師父…待會上花轎你可以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