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想出去?！彼敛谎陲椀卣f，“把其余中毒的人找出來。”

    伊萬發(fā)出了“嚯”“嚯”的聲響，他分明是在笑，聲帶卻被捅出了個大窟窿似的，“看來你知道什么。”

    費奧多爾笑了兩聲，沒見多他的人會以為他的笑聲同他的面容一樣，你不得不承認，當他演奏大提琴時，確實像個圣子，你能輕而易舉把費奧多爾的形象與教堂拼湊在一起，他是唱詩班的成員，聲音清澈、神圣，沐浴在陽光里，又有歌聲縈繞，幾乎能看見天國的大門打開，天使持豎琴手捧玫瑰花，輕柔地扇動翅膀。

    他的笑聲合該符合以上幻想，只可惜，現(xiàn)實中灌入人耳朵里的笑容卻像是陰溝里的老鼠發(fā)出來的。

    “艾蒙德死前跟他一樣?！彼f，“根本就不是什么中毒，他們與卡拉馬佐夫做交易，付出一切?！?/br>
    “我明白了?！币寥f恍然大悟，“你要告訴他們是嗎？”

    “是的?！彼麑系貌怀蓸幼拥娜苏f，“‘義人的思念是公平，惡人的計謀是詭詐’，我向他們展現(xiàn)真實，人應該感謝于我?！?/br>
    伊萬問：“你必須要引用箴言的話嗎？”所羅門王中年創(chuàng)作的《箴言》被納入《圣經(jīng)》中，費奧多爾說話時常常用其打機鋒。

    “我的想法與箴言是一樣的?！彼f。

    “好吧，你去吧。”伊萬嘆了口氣，“去做你想做的事，反正我這一把老骨頭也無法阻止，也沒有阻止的必要?！?/br>
    當費爾多爾出門時，他手指縫內(nèi)夾了幾根銀針。

    ……

    惶惶不安的人聚集在一起開了個小會，主持人并不避諱被馬拉卡佐夫知道他們集會這件事，領頭的人站在高臺上，板著一張義憤填膺的臉，臺下的人不管心中想什么，此時此刻也與他同仇敵愾，太宰治跟森鷗外站在角落里，是視覺死角，攝像機鏡頭也很容易忽視過去，他們站在這見證一場代表同心協(xié)力的宣誓會。

    ［真好笑。］

    “當務之急有二，一是找到殺人兇手，二則是探明阿吉納松先生的死亡真相，”領頭的具有雄辯才能，他聲音渾厚，亮如洪鐘，還極具感染力，以他者角度來看，他話中的內(nèi)容又是正義的，“諸位都知道，我們在公海上，眼下不受到任何國家任何法律限制，但即便如此，人類心中的道德卻不曾泯滅，無論是在任一層次的社會，殺人都不被允許，尤其是如此惡劣、慘無人道，讓受害者喪失尊嚴的手法，殺手就在我們中，倘若不找到他，人人自危，眼下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團結一致，找到兇手，將他繩之以法?！?/br>
    森鷗外悄悄說：“白左精英?！?/br>
    太宰同樣回以耳語：“他怎么不對伊拉克跟北非戰(zhàn)場上的人說?！彼I誚地嘲諷，“告訴他們?nèi)嗣P天，殺人是不正義的舉動。”

    “戰(zhàn)爭就是他們發(fā)動的?！?/br>
    下面的人歡呼，雀躍，拍手叫好。

    “是找卡拉馬佐夫核對過了嗎？”森鷗外問。

    “據(jù)說攝像機鏡頭全部作廢，根本沒有拍到人?！?/br>
    “那就糟糕了啊，會覺得是借口吧，有的人?！?/br>
    “哎，真是糟糕。”森鷗外幾乎要笑了，“就可以解釋為什么他們的危機感空前高了，安全一點兒保障都沒有，要不然就是卡拉馬佐夫對殺手情況有隱瞞，也不是不可能啊?！?/br>
    太宰治一唱一和：“都鬧出毒殺事件了，什么都可能發(fā)生?！?/br>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就越珍惜生命，越舍不得死，在大部分人身上此定律可應驗，當太宰他們悉悉索索交頭接耳時，剩下人已高效地開了一個小會，并得出結論：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殺手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尤其他們?nèi)鄙佻F(xiàn)代社會科技手段的輔助，更何況，誰知道那人是即興殺人還是其他，又怎么能確定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相較之下，可能存在的毒藥才是最讓人恐懼的，為了自己的身體考慮，他們發(fā)誓要找到需要的源頭，找到人死亡的原因，而可憐的冰島先生死前的慘狀給了他們很好的提示。

    ——身體內(nèi)的骨血融化成液體。

    “都融化成液體了，人怎么會活著？”

    “說起來阿吉納松先生的大腦還完整嗎？在酒吧里他甚至還跟我神志清醒地對話過?！?/br>
    ”完整的，大腦還是完整的?！?/br>
    “就算大腦完整，水的強度要多高才能代替肌rou支撐身體啊?！?/br>
    “與其說是毒，其違反常規(guī)的匪夷所思的存在方式，說是異能力還更有可能吧?！?/br>
    “異能力嗎？”

    看，這就是在場大多數(shù)人都是聰明人的妙處，他們善于使用大腦，并想得足夠多，于是太宰治只要開個頭，剩下的就能由其他人補全。

    森鷗外被一個問題困擾著，當太宰思維處于混沌時期，他不敢再在言語上刺激對方，就什么都沒說，眼見他變回了原來的樣子，站在人群邊上，觀察他們的丑態(tài)，不由詢問：“你怎么讓津島君配合你的？”他也能看出點兒東西，森鷗外是頂個兒的聰明人，“或者說，為什么你會讓他干這事？”

    ［我以為你相當重視他身上正常的一面。］

    這是森鷗外沒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