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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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熾從外拿了食盒進帳時,見華月昭已換了身青色道袍,頭束冠,打扮成一個粉臉道童。坐在一邊喂她玫瑰搽穰卷,一邊問,“怎么打扮成這樣?” “出門在外還是穿男裝方便些?尤其在軍營里也不好拋頭露面。” “你不用在軍營里拋頭露面,你等下就回雍州城。” 華月昭還沒吞完點心,被他一噎,“你還是要把我送回去?” 衛(wèi)熾無奈,將她固定坐在床沿,兩手把她壓得緊緊,直到她不再掙扎,坐在她一旁,松了手輕輕揉她肩膀手臂,給她解釋道,“我這幾日正等候時機準備一舉擊潰叛軍,正巧你來了,還拐著子尚一起,子尚又帶來了五百精兵,現(xiàn)在軍心大振,正是一鼓作氣時候…我就說你是我的福星。” 華月昭轉(zhuǎn)頭盯著他看,“叁萬對抗二十萬,你真的有把握嗎?” “說是二十萬大軍,大多不過是沿途裹挾而來的百姓,真正能戰(zhàn)斗的不過十之二叁。他們非正規(guī)cao練出來的士兵,所經(jīng)之處殺伐嚴重,你可聽聞興安一代鄉(xiāng)紳士族被被屠戮一空,所以你必須要走,我不能讓你擔一點危險?!毙l(wèi)熾雙眼沉沉注視著她臉龐,只覺得她美好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抬手忍不住輕撫。 華月昭順勢將小臉貼在他掌心,輕輕問,“多久回來?” 他也不舍,捧起她的臉輕輕嘬著,“等我活捉岳如祥,交由子尚帶回天啟給你父皇處置后就回來。” 纏纏綿綿至黃昏間,一輛馬車徐徐從西北軍大營里駛出,徐長右和另一校尉將軍傅川連同跟隨她而來的影子衛(wèi)奉命送華月昭回雍州城。 北邊流民軍已被肅清,一路上枝寒雀靜只聞得馬蹄錚錚,回城之路不像她們來時爭分奪秒,不知行至何處,華月昭路上枕在師姐吾清身側(cè)補眠,突然一聲輕叩車門聲,她幽幽醒來,見師姐躡手躡腳開門聲音壓得低,她問,“怎么了?” “師妹醒了,你對她回話吧。”吾清側(cè)了側(cè)身,傅川聲音沉著,“夫人,下官與徐副將察覺,身后有一行人馬自車廂谷便暗中尾隨至此?!?/br> “大概多少人馬?” “根據(jù)馬蹄聲不過叁五人。” 她也無甚在意,回復(fù)他,“讓大家都警覺些便是。加快腳步早些回城,料他不敢單槍匹馬闖入?!?/br> 傅川下馬與徐長佑商量,“這夫人的意思是不去搭理后面那幾個鬼影,我們走快點趕快回城?!?/br> 說完見徐長佑不動,又補充道,“前方影子衛(wèi)來報,也不過叁五人,說不定是同路的商賈販夫。況且我們?nèi)藬?shù)多于他十倍,踩也踩死他們了,我就說你愛瞎cao心?!?/br> 徐長佑心里默了下,覺得還是不對。勒馬往回走,“老傅,馬車里坐的可是侯夫人,當朝公主,你也知道侯爺對夫人多上心。我回去稟告王爺,你打起精神盯好?!?/br> 說完勒馬快速消失在夜色中,傅川盯著他背影暗自想到,這么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夫人呢! 卻也加強了守衛(wèi)的交替,自己則寸步不離與馬車旁。一路上距雍州城不過半日路程時他也放下警惕,想到今夜再休息一夜,明日總算進了城,這趟差事算是有驚無險,正當他沉溺于勝利的喜悅中,幾個守衛(wèi)靠在樹下昏昏欲睡,突然聽見身后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一陣嘈雜呼聲。 影子衛(wèi)立馬起身,傅川跟著鎮(zhèn)北侯歷練久了倒是鎮(zhèn)定,各個刀劍出鞘一副蓄勢待發(fā)模樣,馬蹄聲像是擂鼓往他們這邊靠,“來者何人?”他大喝一聲。 伴隨著馬蹄,幾支箭弩咻咻向他們此行人射來,力度之強穿過了作為躲避物的粗壯樹干后落地,擋在了人馬前,下意識的阻止他們前行。 他一驚,連忙一抬馬身,站定在夜色中看清來人 為首那人皮膚黝黑,高眉深目,身材魁梧,辮子盤在頭頂,馬上挎著彎刀,身后背著戰(zhàn)弩。傅川是跟著鎮(zhèn)北侯打過羯族的,他此時難以置信,來人竟是曾經(jīng)的羯族王滕利,他明明已被侯爺射殺,怎在此時此刻回魂? “你是滕利…?”傅川說著兩手捏緊手中馬刀,聲音已經(jīng)有些發(fā)顫。 “讓你主人出來說話?!彪性捳f得還算流利,又御馬上前了幾步,眼睛像是像鉤子,只盯著馬車方向來回看,“還是你們主人如今,只敢躲在后面讓別人保護。你主人算來也算是本王的老熟人了?!?/br> 而讓滕利沒有料想到,車廂里卻傳來一陣女聲,“羯族被我澧朝超勇將軍打滅數(shù)年不敢冒頭,如今還有人大言不慚敢自稱王?” “夫人!”傅川一驚,華月昭揮揮手示意傅川無妨,被眾人簇擁著從馬上走下,冷冷月光下她宛如一座玉雕的觀音,沒有一絲的表情。 “是你!怎么是你……”滕利兩眼閃著狂熱的光,這樣的模樣本就令他過目難忘,“那日在古潼口救我的人就是你……夫人?你是何人夫人?” 華月昭亦心中一驚,顯然已認出此人正是當年自己由西域入西涼西北軍大營之路上遇見的那位羯族人。盡管心中掀起滔天波瀾,但依然維持著表面的冷淡,甚至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本夫人乃鎮(zhèn)北侯之妻,”說到這眼光由腳前弩箭又轉(zhuǎn)到他一雙烏眼上,“我勸你放下弓箭,你若敢傷人,要知道我如今殺你和當日救你一樣,易如反掌?!?/br> “鎮(zhèn)北侯之妻……你是澧朝的光華公主,公主……”滕利馬兒不住地原地踏步,他來回控馬,只盯著她的臉,有些失神,“我不傷你,不傷你。我們羯族人從不傷害救命恩人?!?/br> 她的面孔容顏一如那夜中他所見。那次他本以為必死無疑,卻被她所救。半夜他疼轉(zhuǎn)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死,還能活動。當時若非當時為了逃命,他本該將她擄回大漠深處,這個女人是薩滿派來救他性命,是屬于他的神女。 滕利嘴里念念有詞,復(fù)又哈哈大笑起來,“你嫁了衛(wèi)熾?衛(wèi)熾是唯一能與我匹敵的澧朝人,他配得起你!” “當年你們澧朝人打不過我的軍隊,只能派一名公主來求和,光華,你本該是嫁給我的。此回,我放過你,你繼續(xù)回去當你的夫人公主,但等下次再見時,本王一定要讓你當我的大閼氏?!?/br> 她無不嘲諷的說到,“不用等下次,這次你便插翅難飛,再無人會對你出手相救?!?/br> 而遠在百里外的衛(wèi)熾,早結(jié)束了戰(zhàn)斗,過程如他料想一樣順利,西北軍以叁萬兵力大勝岳如祥帶領(lǐng)的起義叛軍,就地斬殺叛軍將領(lǐng)千人,其余散軍潛入兗州荊州幽州等等,再無組織之力。 他聯(lián)手謝匡奕活捉了首領(lǐng)岳如祥,由謝匡奕押送至天啟等候天元帝發(fā)落。 暮間,他送謝匡奕于長亭,遠遠望人馬遠去,他坐在亭前陷入沉思。此戰(zhàn)如此順利,而太順利了反而另他不安,想著昭兒此時應(yīng)該已到雍州城內(nèi),對她的思念洶涌翻滾,他起身欲先行會城內(nèi),剩余西北軍交由幾個得力手下整頓便可,一掃座下幾位將軍正欲言又止間。 “諸位副將怎還不走?還有何事需要稟告?” 其中帶頭的一位右將軍沉不住起,單膝下跪兩手抱拳對著衛(wèi)熾道,“將軍,下官有事要稟告?!?/br> “如今民間紛紛擾擾稱紫微星現(xiàn)世,人間將會出現(xiàn)真正的天子。整個西北軍內(nèi)皆堅信,將軍就是這真正的天子?!?/br> 他咽了咽口水,接著說,“如今澧朝已日薄西山,天啟城里那位日日沉迷于修道,許久不理朝政。這正是該亡的時候了,如今王爺最大的敵手是定南王,而定南王才東出叁十里,身后僅五百將士,若將軍一聲令下,下官便可誅殺謝匡奕,整個西北軍上下一心,只為助將軍成事?!?/br> 亭外是已整裝待發(fā)的西北軍隊伍,衛(wèi)熾最忠心最精銳的部下,似乎只等他一個動作便誓死跟隨其扭轉(zhuǎn)這乾坤。 但是衛(wèi)熾沒有動,他仿佛陷入在這沉靜中,只這樣的沉靜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外面一聲急傳,此時本應(yīng)身在雍州城的徐長佑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聽完他的稟告,急急走出主位,經(jīng)過剛剛那副將身旁說了句,“這是最后一次,再有此等言論之人,皆當亂臣賊子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