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李儼點頭:“可以,你拿來就是。” 都開過口請燕國夫人教導她了,再替她看幾幅畫也沒什么,費不了什么時間。 池棠一開始還有點拘束,說了幾句后,發(fā)現(xiàn)陸子衿雖然話不多,語氣也很冷淡,但其實人很和氣。 她說幾句,總能聽到對方應和一聲,偶爾提出的請求,陸子衿也全都答應了,還答應得十分爽快。 這一點都沒有不好相處啊! 簡直太好相處了! 池棠再次遺憾陸子衫沒有一起來,她對自己的大jiejie誤會實在太深了! 陸子衿一定是守孝久了,很少同人說話,所以干脆不說了。 這點她特別理解,她當初守孝的時候,也見不到幾個人,久而久之,也就不太愿意開口了。 不過理解歸理解,陸子衿一直不接話,池棠也聊得很累,很快就詞窮了。 尷尬地沉默了片刻,陸子衿終于開口了:“聽說你七歲之前都是住在京城,可曾見過宮中貴人?” 終于等到了對方開口,池棠頓時精神抖擻:“我爹說我見過太子殿下,但我那時才三歲,不記得了——”語頓,小臉突然暈紅。 爹爹說她三歲時去齊國公府赴宴,遇上了少年時的太子殿下,給太子殿下行禮時一頭栽了出去,幸虧太子殿下反應及時,將她抱了起來。 她小時候就被太子殿下抱過,后來又差點嫁給他…… 李儼也想起來了。 那時他才十歲,去扶抱一個三歲女娃能有什么?這姑娘怎么突然臉紅了? 不是說不記得了嗎?不記得了,那天怎么還把他掛在嘴邊? 難道就因為那天抱了她一下,池小姑娘就惦記上他了? 李儼不由輕咳一聲,轉了話題:“聽說你有個伯父,在戶部任職?” 池小姑娘捂著泛紅的臉頰點頭:“是……伯父是戶部郎中?!?/br> 李儼挪開目光,問道:“池郎中在戶部任職多年,不知何時升任侍郎?” 池棠張了張口,好險將“明年”二字咽了回去,呵呵笑道:“這個……沒聽說呢!” 這一轉變,李儼自然聽出來了,正要繼續(xù)試探,池小姑娘突然抬眸一眼看他,若有所思道:“大jiejie跟我家有舊嗎?” 連自己親meimei的閨名都不知道,卻知道她家伯父任職戶部多年,還知道她七歲前住在京城。 李儼心中一凜,不動聲色道:“聽老夫人提過一些?!?/br> 見池棠“哦”了一聲,狀似接受了他的解釋,便順勢結束了對話:“今晚壽宴,離席太久不好,你回去吧?!?/br> 池棠想想也是,長壽糕也送到了,還跟陸大姑娘說了不少話,便高高興興走了。 前腳剛送走了心滿意足的池小姑娘,池小姑娘的爹后腳就到了。 “臣想借殿下的暗衛(wèi)一用!”池太守咬牙切齒地說。 …… 子時過半,陸府內(nèi)早已笙歌散盡,燈火闌珊。 西園以西的芳塵院內(nèi),清輝滿地,映出劍影如織,寒光凜冽,青衣侍女抱著劍鞘站在墻角暗處,靜默無聲。 一道黑影翻墻而入,落地時,院中密不透風的劍光陡然一收。 長劍斜飛,堪堪入鞘。 李儼背身朝屋內(nèi)走去,白衣墨發(fā),清雋如竹,已不是女子模樣。 黑衣人跟在他身后進了屋,隨手將東西丟到桌上,絮絮叨叨抱怨道:“這父女倆輪流找殿下玩兒呢?居然要我堂堂東宮第一高手去偷發(fā)簪?他把我當什么了?我……” 李儼拿起桌上的發(fā)簪,問道:“果然是蘇瑾?” 黑衣人語氣鄙夷:“可不就是他!我就說他們這些讀書人心臟,你看池長庭……” 李儼沉默地聽著,目光落在發(fā)簪上。 發(fā)簪小小的,頂端那只金線織就的蝴蝶也小巧玲瓏,簪在小少女細軟發(fā)絲挽成的小小發(fā)髻上,活潑又靈動。 第19章 眼神不好的姑娘 “……現(xiàn)在做了太守人模狗樣的,以前還偷過人家姑娘的繡帕……” 何必鄙夷了一會兒,沒聽到李儼回應,便瞄了一眼過去。 太子殿下正凝神看著那支蝴蝶簪,仿佛能從中看出了這次下江南的真諦似的。 何必不解地看看蝴蝶簪,又看看太子殿下,問道:“要現(xiàn)在給池長庭送回去嗎?”語氣不情不愿。 “不必——”李儼將發(fā)簪收在手里,淡淡道,“孤的暗衛(wèi)不是幫他找小女兒發(fā)簪的?!?/br> 何必眼睛大亮,聽得渾身舒坦:“對對對!池長庭雖然請求了,可殿下自始至終沒有答應?。∥疫@就去告訴他沒找到,讓他自己找去!急死他!” 說著,急不可待地往外跑。 “何必!”李儼喚了一聲。 何必忙不迭折回:“殿下?” “池長庭那邊需要一個人假扮流民。”李儼道,“你去吧!” “我去?!”何必怪叫出聲,“我去?我去?我去?!” “池長庭居然要我去假扮流民?我堂堂東宮第一高手居然要去假扮流民?”何必從李儼左邊竄到右邊,“他這是假公濟私公報私仇!殿下我跟你說,上次我——” “是孤的主意?!?/br> 何必噎了一下,訕訕道:“殿、殿下要我去干什么?” “你去找池長庭,聽他安排。”李儼道。 “聽他——”何必反射性地叫起來,叫了一半又急忙收聲,“好、好,聽他安排……” “被人認出來怎么辦……”何必垂頭喪氣地嘟囔著。 李儼瞥了他一眼:“你以前在江南失過手?” 何必立即挺起胸膛:“怎么可能?我行走江湖十年,只失手過那么一次!”一想起那次失手,何必就恨得咬牙,“我行走江湖十年,都沒見過池長庭這么陰險狡詐的人!” 李儼收回目光:“去吧。”既然沒失過手,就沒人見過他。 何必還是憂心忡忡:“殿下你忘了?上次在普明寺,池長庭那姑娘見過我,萬一被她認出來怎么辦?畢竟我長得不太一般,殿下你知道嗎?當年江湖中人還送了我一個美名,叫玉面神偷!當然也是有點客氣,全靠同行們襯托……” “你想多了——”李儼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她沒認出孤。” 何必頓時噎住,有點為難。 萬一池小姑娘認出他了,豈不是意味著他比太子殿下英俊瀟灑?這樣不好吧? 何必干咳一聲,安慰道:“那姑娘眼神不好,殿下不要傷心……” …… 池府書房。 “沒有找到?”池長庭眉心緊皺,“你確定?都找仔細了?” 何必往椅子上一靠,懶洋洋地說:“你不信,自己去找??!” 池長庭沒有不信他,何必本來就是做偷兒出身的,最擅長找東西。 可是,不是蘇瑾,會是誰呢? 昨天得知池棠的簪子掉了后,他立即知會了陸大夫人,調(diào)查了最后幾個出現(xiàn)在宴席上的人,最有嫌疑的就是蘇瑾。 結果不是。 池長庭恨恨地想了一會兒,又道:“你再幫我查查另外幾個——” “不行!”何必斷然拒絕,“我要去扮流民了,沒空!” “扮流民不急!”池長庭擺擺手。 何必怒而起身,指責道:“怎么不急?殿下交代的事你居然說不急?難道在你心里,殿下交代的正事還比不上你家姑娘一支簪子?” 池長庭下意識要回一個“是”,話到嘴邊,好險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先去望亭,過幾日,陸家會帶頭施粥,你再過來——” “過幾日是幾日?”何必不高興,“萬一我沒得到施粥的消息怎么辦?萬一望亭也有人施粥我吃飽了怎么辦?萬一——” “那我去跟殿下說你不能勝任吧!”池長庭悠悠道。 何必噎了一下,嘟囔道:“我最討厭喝粥了……“ 池長庭顧自繼續(xù)說道:“我會盡快安排商戶招募流民為工,你只管挑挑揀揀,選那種工錢多事兒少的?!?/br> “什么意思?”何必皺眉問道。 池長庭拍了拍他的肩,勉勵道:“努力把自己賣了!” 何必:…… 畢竟要何必配合,池長庭還是仔細說了一通,足足交代了一個時辰才結束。 臨走前,何必又回過頭道:“你看著點自家姑娘,她見過我,被她認出來了可不能怪我哦!” 池長庭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他那么玉雪可愛的女兒,怎么會跟流民混在一起? ……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池棠困惑地看著眼前的青年流民。 何必目光呆滯了一下,張開嘴:“啊……啊啊啊……” 她真的認出來了!太子殿下好可憐…… 池棠遺憾地看了他一眼。 長得挺精神的一個人,竟然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