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周圍氣氛一凝,倒是沒有人開口說話。 池棠哭了一會兒,才抽抽噎噎道:“我跟世子哥哥吵了一架,就一個人跑出來了……都是山,不知道怎么回去……他不來找我,他不要我了……他明明說過要娶我的……嗚嗚嗚嗚嗚……” 本來是想假哭,可這兩天的遭遇一涌上心頭,輕而易舉地就真?zhèn)恼嫖恕?/br> 但哭歸哭,池棠也沒忘留意周圍人的動靜。 “要不……給送回去?” 池棠正覺心頭一松,突然又被人揪了過去,對上的還是原來那張眼角有疤的臉。 “送她回去,反過來告我們一狀怎么辦?”刀疤男陰陰地看著她,“她一個人跑出來,索性死在外面,死無對證還落得個干凈!” 池棠渾身冰冷,忙喊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告你們狀的!” 刀疤男人冷冷一笑,顯然是不信。 “我、我保證回去一個字都不說!”池棠急中生智,從腕上褪下一只玉鐲給他,“這個給你,我不敢告狀,我的首飾落在別的男人手里,世子哥哥會不要我的!” 玉鐲是上等的美玉,男人拿在手里掂了掂,抬起臉還是目光陰郁:“一個玉鐲而已?還不是想賴就賴!” 頂點 第93章 絕處逢故人 池棠沒想到這人疑心這么重,急得心頭狂跳。 慌亂中摸到左臂,靈機一動,將銀釧也拿了下來:“這個是……是世子哥哥送我的,你看,這銀釧的刻紋很特別……” 男人接過來看了看,抬起頭,仍是目光森森。 池棠都快絕望了,忍著淚道:“等我、等我做了世子妃,不會忘了你們的……” “行了!”邊上一人劈手奪了刀疤男手里的首飾,愛不釋手地翻看著,嘴里叨叨道,“不就一個小姑娘嗎?還是個沒長熟的,值當(dāng)你這么盯著嗎?” 說著,又去翻池棠的發(fā)髻,一邊翻一邊抱怨:“真是王妃的侄女?怎么連跟金釵都沒有?” 池棠弱弱道:“掉山上了……” 話音未落,突然一個踉蹌。 “是不是王妃的侄女,等頭兒來了做決定!”刀疤男冷冷說罷,拖著她往山谷內(nèi)走。 聽這話,應(yīng)該是暫時安全了。 池棠一口氣松下來,頓覺渾身脫力,只能任人拖著離開。 …… 高山四圍,谷深不見星月,仰頭只有方寸天空。 山壁上星火點點,鑿擊聲此起彼伏。 池棠坐在洞口往外看,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盤山路上,人形佝僂如螻蟻,或拉,或抬,或扛,帶著一只只裝滿山石的簍筐,在鞭聲和喝斥聲中蹣跚前行。 仲秋夜涼,放眼盡是衣不蔽體,許多人面目模糊,帶著鞭傷的皮囊緊裹著骨頭,看得池棠陣陣心寒。 她自幼養(yǎng)在錦繡堆里,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地方。 盡管看不懂他們在做什么,池棠也隱隱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 深山荒谷,不點燈卻有人謹(jǐn)慎把守,仿佛是一個不容觸碰的秘密。 可她已經(jīng)撞見了這個秘密,想要離開難上加難。 剛才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將她帶到這個山洞后,說了一句:“勸你別亂跑,這山谷里的男人可不止你剛才見到的幾個?!?/br> 池棠一向聽勸,就算沒有人看著她,她也乖乖待著,連洞口都不敢出。 洞里沒有食物,池棠餓得渾身無力,便靠著洞口的石壁坐著,一邊觀察山谷,一邊絞盡腦汁想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其實求證她的身份很簡單,她拖不了多少時間。 憑她現(xiàn)在的狀況,沒人看著都未必出得了山,可怎么辦…… 正想著,洞口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池棠驀然睜大了眼:“你——” 一個字還沒說完,那人就箭一般沖了進(jìn)來,捂住她的嘴,眉頭緊皺,兩耳直豎,雙目炯炯地左右查探,完了回過頭警告了她一眼。 池棠忙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錯了,他才緩緩松了手。 “你——” “你沒事吧?臉上疼不疼?還有哪里疼?誰欺負(fù)你了?誰綁你來的?是不是剛才那個刀疤?他們打你了沒?老子去砍了他!”一開始還只是驚疑不定地詢問,說著說著,就變成含淚捋袖往外沖。 池棠正聽得瞠目結(jié)舌,見狀忙拉住他:“沒有沒有,我就是剛進(jìn)來的時候摔了一下,他們還沒來得及欺負(fù)我!” 這么一說,人是不往外沖了,但回頭看她的目光也沒了剛才的心疼憐愛。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會跑這兒來的?是家里過得太舒服了想出來找罪受嗎?出城看流民已經(jīng)不能滿足你了?別莊被下人沖撞也覺得不刺激了?整個吳郡你都玩膩了?玩膩了你可以往北面去晉陵郡??!晉陵姓蕭的那一家個個都好看,你跑這兒來干什么?這里都是些糙漢子,一個比一個丑,你看了不覺得眼睛疼嗎?” 他一邊說,一邊轉(zhuǎn)著圈,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池棠聽得一愣一愣,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怎么會說話?” 他不是啞巴嗎?怎么突然說話了?還一口氣說這么多,是啞了二十幾年積累的嗎? 何必身形一僵,回頭瞪了她一眼,兇巴巴道:“這重要嗎?這重要嗎?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問這些不著調(diào)的事?你爹平時怎么教你的?對了,你爹人呢?他不是很能嗎?連個女兒都看不住,怎么做人爹的?” “不許說我爹!”池棠生氣了。 何必本來還想頂她兩句,一看她臉上擦出的血痕,立時繳械投降:“好好好,不說你爹,說說你,你怎么跑這兒來的?怎么臉上都傷到了?別怕別怕,我認(rèn)識一個大夫,祛疤很厲害的……哎,這里也傷到了,這里也有……衣服都破成這樣了?太可憐了,這讓你爹看到還得了?到時候你一定要跟你爹說清楚這些傷在見到我之前就有了,可跟我沒關(guān)系!嘿!他自己女兒都看不住,應(yīng)該也沒臉怪我……” “你……認(rèn)識我爹?”池棠驚訝問道。 何必哼哼道:“我還不想認(rèn)識他呢!我認(rèn)識他有任何好處嗎?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就不說了,一到江南就給我整成乞丐,整成乞丐也就算了,我還得做啞巴,做啞巴也就算了,還被賣到礦山做苦工,做苦工也就算了,他還看不住孩子給我添亂!”說著,瞪了池棠一眼。 池棠想起這幾天的遭遇,頓時沮喪極了。 她這次添的亂子應(yīng)該特別大吧?爹爹一定急壞了,說不定還要來這里找她…… 重生以來,她一直在勸爹爹不要來吳興郡,結(jié)果這次,竟然是因為她才來,萬一爹爹在吳興遇到了什么危險—— “哎哎哎,你別哭?。 焙伪匾豢此t了眼眶,嚇得心臟都跳出來了,“小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沒有添亂,是我添亂是我添亂,你最乖最懂事了,都是我不好,不哭了不哭了——” 見她收了眼淚,何必才松了一口長氣,道:“那你到底怎么會到這兒來的呢?是不是誰綁你來的?是不是姚無忌那個老混蛋?他怎么把你綁過來的?算了算了,先不說了,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先帶你離開這里吧!” 池棠被他那句“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驚到了,對后面一句就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啊……你、你能帶我離開這里?” 朝外瞄了一眼。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但敲山鑿石的聲音卻一直沒有停歇,熱鬧得日夜不分。 這要怎么出去? () 搜狗 第94章 你該不是喜歡太子殿下吧 “這算什么?”何必傲然睥睨,“我可是東宮第一高手——”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池棠失聲道。 何必抱臂胸前,淡淡道:“算不上太子殿下的人,我不過是暫時委身——不、屈身——不、藏身——不、寄身東宮而已,我——” “那太子殿下、殿下他也來了?”池棠緊張地問。 “太子殿下當(dāng)然不在這兒!”何必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想見太子殿下?”突然想起六月中在普明寺遇到這小姑娘的情形,不由心生疑竇,“你是不是認(rèn)得我們殿下,也不對啊,我們殿下——”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離開吧!”池棠打斷他道。 何必點頭,拉著池棠貓腰往外走,邊走邊叮囑:“你跟緊我啊,千萬別吭聲,小心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過這個時辰這邊一般是不會有人來——” 再怎么話沒說完不盡興,何必還是閉上了嘴,羞惱地瞪著洞口突然出現(xiàn)的人。 其實何必說得沒錯,這一片都是一個個山洞,用作監(jiān)工休息。 這個時辰,監(jiān)工們要么已經(jīng)回自己洞里睡了,要么在外面干活,確實不太可能有人來。 只除了山洞的主人。 刀疤男生得十分高大魁梧,往洞口一站,幾乎遮去了所有光線,背著光,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一雙眼睛比剛才看到的更加陰沉了。 池棠看了一眼相對瘦小的何必,心道不妙。 “你們——” 刀疤男剛一開口,何必便沖了上去。 池棠掩嘴驚呼。 驚呼聲未停,就見何必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繞著刀疤男跑了一圈,最后站定在刀疤男面前,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招呼她道:“可以了,走吧!” 池棠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刀疤男。 刀疤男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目光陰沉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別看了,點住xue了!快走吧!”何必不耐煩地催促道。 池棠恍然點頭,朝何必走去。 經(jīng)過刀疤男身旁時,池棠不經(jīng)意一瞥,卻愣了愣:“等等!” 停下腳步,輕輕拿走刀疤男手里的東西。 “這是給我的?”池棠訝異地問道。 刀疤男不能回答,眼神依舊兇狠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