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她前世在京城幾乎足不出戶,怎么會惹到一個瓦匠?還是說,有人指使匡大這么做? 池長庭拿起桌上的畫細細端詳,眼中逐漸翻出血色。 他暗自緩了緩語氣,鎮(zhèn)定道:“等我派人仔細查過這個匡大再說!”說罷,找出火折子,把畫燒了。 “以后不要畫了,不要讓人把你和這個人聯(lián)系上——”池長庭囑咐道,一回頭,卻被她的臉色嚇了一跳,“阿棠?” 池棠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臉色很難看。 “爹爹……”她喚了一聲,感覺喉嚨干得厲害,咽了咽口水,才繼續(xù)說道,“我在自家馬車上,被那個蒙面人打暈后,醒過一次——” “醒來后,被蒙了眼,身邊有一個人……我當時太害怕,以為那個人就是打暈我的人,可……也許不是……” 她當時太過驚恐,醒來后又不敢回憶,遺漏了許多細節(jié)。 “那人的手比較細嫩,不像干粗活的……可能是另外一個人……” 池長庭聽得目眥欲裂。 盡管她沒有細說,可只言片語構(gòu)成的情形也足以讓他發(fā)狂。 蒙了眼,身邊有一個人,手…… 他咬了咬牙,抱著她的腦袋低聲道:“阿棠別怕,阿棠很勇敢,你再想想,還有什么特別的?” 那人特意蒙了阿棠的眼,或許是怕被她認出來,也許是當時認出來,也許是以后有機會認出來,總是和她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前世包藏禍心,焉知今生不會? 最好是能找出來。 也許是在爹爹懷里的緣故,也許是剛才畫畫時已經(jīng)努力回憶過那段可怕的記憶了,池棠這會兒倒沒那么害怕了,認真又想了一會兒,道:“那個人,好像笑了一聲……他身上穿的似乎是……記不清了,不過我有聞到一股香味,好像是那人身上用的熏香,很特別,沒在其他地方聞過——哎!爹爹,頭發(fā)!疼!” 她每說一句,池長庭就抱她更緊一些,說到最后,緊得都扯到她頭發(fā)了。 池長庭忙松開,手忙腳亂地幫她理頭發(fā)。 池棠瞥見他眼眶發(fā)紅,知道父親大人又心疼自責了,忙安慰道:“爹爹,我其實也沒受什么苦,才推搡兩下就撞到頭死了,接著就重生回到了爹爹身邊,什么事也沒有!” 池長庭淡淡道:“你知道你剛剛畫個畫就把自己嚇成什么樣嗎?” 池棠心一虛,訥訥道:“這不是徹底嚇一回就好了嗎?我之前一直不敢想,反而一直怕著,索性整個兒回憶一遍,現(xiàn)在覺得也就這樣了。” 池長庭撫著她的臉,輕聲道:“是,我們不能一直避著,放下恐懼,把那個人找出來,然后——滅了他!” 池棠打了個冷顫,剛要說話,卻被他含怒搶斷:“這種事容不得你心軟,我不會給他機會再害你一次的!” 池棠弱弱道:“我就是想說,你可別找錯人了……” 池長庭哼了一聲,道:“這人身份不簡單,害你的原因恐怕也不單純!” “有多不簡單?”池棠好奇問道。 池長庭舉起手放到池棠面前:“你看我的手?!?/br> 池棠看了看,點頭:“很好看!” 池長庭噎了一下,狠揉了一下她的腦袋,才又握住她的手,問道:“你覺得爹爹的手細嫩嗎?” 池棠搖頭。 爹爹的手生得很好,也沒做過什么粗活,但是有一些習武練字的痕跡,和她的手一對比,就顯得粗糙了。 “那你覺得李儼的手細嫩嗎?”他又問道。 池棠紅了紅臉,搖頭。 太子殿下的手也有習武的痕跡,并不細嫩。 “一個男子有一雙連女人都覺得細嫩的手,那得要多養(yǎng)尊處優(yōu)?何況你提到的那個奇異的香,恐怕是你沒有聞過的西域貢香,回頭我去搜集一些香料來給你辨認一下!”池長庭道。 池棠點頭應(yīng)下。 池長庭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回去歇著吧,匡大的事爹爹會處理?!?/br> 池棠正要離開,卻見他擺完手后垂下時,從袖筒里掉下了一支紙卷。 “爹爹,你私帶了什么兵部的機密回來?”池棠隨口問道。 池長庭彎腰撿起紙卷,看了一眼,遞給她,道:“你也看看,或許你的仇人就在這名單上!” 池棠精神一凜,展開紙卷。 紙上只有五個名字。 她的目光很快從上面四個掠過,停在了最后一個名字上—— 第220章 孤只娶阿棠 “這是什么?”池棠輕聲問道。 “東宮選妃名單——”池長庭淡淡道,“這是從禮部抄回來的,上祀春宴后,先送御前過目,再送東宮擇選名位,最后再送回御前,朱筆定下?!?/br> “禮部……那就是已經(jīng)定下了?”池棠問道。 池長庭看了她一眼。 小臉低垂,看不到神色,但拿著名單的手卻微微顫抖。 “不算定下,只是禮部擬了名單而已。”池長庭緩了語氣解釋道,怕刺激到她。 她突然抬頭:“爹爹,你把東宮令牌還我,我要去找他!” 池長庭嚇了一跳:“你找他干什么?” 她緊繃著臉,抿唇不答,看不出是悲是怒。 池長庭養(yǎng)她這么大,害是第一次從她臉上找不到痕跡,不由心中忐忑,柔聲勸道:“現(xiàn)在天晚了,要不……明天再去?” “不行!”她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萬一明天就上呈御前了怎么辦?” 池長庭沒想到她說哭就哭,頓時慌了手腳,一面替她擦淚,一面道:“不會不會,東宮選妃怎么也得等到殿試之后,陛下現(xiàn)在哪有空看這個?” “沒空看也可以先呈上去壓著,呈到了御前還能收回來嗎?”她仍舊繃著臉,眼眶里淚珠兒打轉(zhuǎn),要落不落。 池長庭看得心疼極了,柔聲安慰道:“這就是個名單而已,別說還沒呈上去,就算呈上御前,也不一定定下來,就算定下來,也有機會駁回,就算駁不回,他不是還能先拖著嗎?他不想娶,總有辦法不娶的,你不是說相信他嗎?” “可那是衫衫啊!” 一聲嘶喊,淚落紙上,模糊了“陸子衫”三字。 “他怎么可以娶衫衫?定下來也不行!天底下這么多人,為什么非要招惹衫衫?” 池長庭嘆了一聲,道:“之前沒聽說有陸七,也不知道誰給添上去的,但無論是誰的主意,總不是他自己,說不定他都還沒看到,這事真怪不了他?!?/br> 池棠用力抹去淚水,哽咽道:“衫衫那么喜歡蘇瑾,寧死也不肯和離,可是為了我,她還是放棄了蘇瑾,我不管是不是他選的,他要是招惹衫衫,我就不要他了! 這好?。?/br> 池長庭心中大動,正要喊好,可一低頭,卻見她眼里哀痛欲絕,話到嘴邊,忙改口哄道:“別哭別哭,他可能還不知道,爹爹這就派人給他遞消息!” “我自己去!”池棠堅持道。 原本,她不好意思問,也不好意思說,可現(xiàn)在,她想問清楚,也想說清楚。 想聽他說清楚,也想自己說清楚。 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讓他有猜錯的可能,更不想讓他不知不覺踩了她的底線。 退一萬步說,萬一他做不到,也許這就是最后一次見他了…… 池長庭倒是想拒絕,可小姑娘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怎么拒絕? 急踱兩個來回,抬頭朝外喊了一聲:“青衣!” 片刻之后,青衣出現(xiàn)在門口。 “把你主子叫來!”池長庭看著女兒,又是心疼又是惱火。 他就說李儼這廝不合適,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才剛開始,就惹哭了阿棠。 青衣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把我主子叫來?您老還記得我主子是太子嗎? 可轉(zhuǎn)眼一看,又看到了哭成淚人兒的池小姑娘,心里頓時一個“咯噔”。 剛轉(zhuǎn)身,卻見展遇突然從外跑進來,直跑到池長庭身前,低聲道:“太子殿下來了!” …… 李儼大步邁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池長庭身邊的池小姑娘。 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眼睛紅紅的,看得他心疼極了。 “你都告訴阿棠了?”李儼皺眉問道。 池長庭一聽,便知他也看到了選妃名單,冷冷一笑:“怎么?殿下原來是打算瞞著阿棠的?” 女孩兒抬起頭看他,眼里隱隱控訴。 “不是!”李儼忙道,“陸七是阿棠的好友,孤絕不會與陸七有任何糾葛!” 他看到這份名單時,差點驚出一身冷汗。 當初池小姑娘為陸小姑娘忍痛放棄蘇瑾時,他還深表贊許過,沒想到有一天會輪到自己,還好他一直讓人盯著禮部,才及時發(fā)現(xiàn)。 “那本奏折,孤已經(jīng)讓人從禮部拿走了,絕不會上呈御前!”言之鑿鑿,不容置疑。 池棠驀地雙眸一亮。 他知道她在意什么,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原來可以什么都不說,他就能明白。 “拿走一份,還能再寫一份,明天不會上呈,后天還是能上呈!”池長庭冷哼道,挪了挪身子,擋在女兒身前。 當著他的面就這樣眉目傳情,以后還得了? 李儼收回目光,直直地看著池長庭,道:“去年除夕,孤向池公承諾過,東宮妃的名單上,只會有阿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