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我這人不會濫殺無辜的?！苯矌е肿氐首由?，輕聲細語地說道，“不過，如果你對我說謊，我就會殺了你?！苯舱f完，拿起匕首就往門框甩了過去。

    匕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插在門上，一看便知是行家，那刀尖都進去了一寸有余。

    小六子嚇得一直哆嗦：“江、江公公放心……”

    第134章

    翌日清晨。

    議政堂處文武百官排成幾列長長的隊伍，皇帝臉色有些發(fā)白，掌事太監(jiān)攙著皇帝一路走到龍椅上坐下。

    人一多，就免不了小聲議論。

    看著皇帝現(xiàn)下的臉色，身體已經(jīng)大不如前，下頭的人不免又為立儲之事更添幾分擔(dān)憂，生怕皇帝還沒來得及立儲，就先駕鶴西去了。

    皇帝咳嗽兩聲，掌事太監(jiān)立刻掐著嗓子道：“宣——薛長峰大將軍覲見——”

    片刻之后，薛長峰便穿著朝服上來了。

    原稚微微回頭跟他眼神對視一瞬，在對面一列站著的魏淵廷將這點小動作盡收眼底。事情過去雖然已經(jīng)好幾天了，皇帝也因上心過度修養(yǎng)了幾日，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薛家是屹然不倒還是大勢已去，就看今日了。

    商戌站在列隊最前，一言不發(fā)，眼神也未有任何反常——他一貫如此，若非朝堂上起了爭議，商戌一般是不會開口的。

    但往往只要他開口，事情必定會有定論，且效果卓著，皇帝深為倚重。

    “臣，薛長峰，叩見圣上。”薛長峰聲音洪亮，跪地行禮。

    皇帝身體確實沒好，這會子想開口說話，胸口都一陣陣發(fā)悶，他強忍住咳嗽的沖動，正想開口，卻被中書侍郎劉云山搶了話。

    “大皇子在北方軍遇害，舉國悲痛萬分，薛大將軍保護不力才讓歹人有機可乘，臣懇請皇上嚴(yán)懲！”劉云山站出來說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手握成拳在嘴邊，還是沒能忍住，咳嗽了兩聲。

    魏淵廷先是看了看劉云山，又稍稍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御史大夫任桂立刻會意，跟著站出來：“臣以為只是嚴(yán)懲，未免草率！眼下儲位懸而未決，大皇子遇害是否是因有人爭奪儲位而痛下殺手，還望皇上明察！”

    薛長峰跪在地上，也沒被皇帝叫起身。他一言不發(fā)，像在看戲似的，只等眼前的這伙人該說的都說完，他才好發(fā)力。

    任桂說完，魏淵廷才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啟稟圣上，臣以為此事頗有深意，但無論是否跟薛大將軍有關(guān)，薛大將軍保護不利，實乃失職?！?/br>
    任桂跟魏淵廷一個鼻孔出氣的事情，薛長峰知道，皇帝也知道。

    但現(xiàn)在中書侍郎也參與其中，三人斬釘截鐵地要治薛長峰的罪……恐怕是為了借機扳倒薛長峰，也不再掩飾結(jié)成黨羽的事實了。

    皇帝仍未發(fā)話。不過大多數(shù)時間他也是這樣，先聽大臣們怎么說，說得人越多，事情就越明朗，尤其是關(guān)于朝臣們結(jié)黨的問題，只要多聽聽，誰和誰一派就會一清二楚。

    待到魏淵廷說完，前邊的右相原稚才不緊不慢地邁步出列。

    原稚要說什么，堂下一干大臣跟上邊的皇帝，大家心里都差不多明了。他肯定會幫薛長峰說話，這并非什么難以預(yù)料的事情。就如魏淵廷站定皇后一派，原稚跟薛長峰二人為伍早非一日兩日。

    原稚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從容淡定道：“臣以為，薛大將軍保護不利自然罪無可恕……但此事不單單如此，更應(yīng)該查處究竟是誰蓄意謀害大皇子。其中牽扯頗多，可若不把幕后主使之人查出來，殺之以儆效尤，更會有人覬覦儲君之位！”

    這話雖然一句都沒為薛長峰求情，但也算是避重就輕。再往深了說，也許是要給薛長峰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聽著下面這些人你來我往地說著，皇帝只覺得額頭突突的疼，胸膛像悶著一口濁氣，喉嚨也時不時地發(fā)癢，果真還是傷病未愈。

    皇帝沒有說話，堂下的人卻都等著他開口。他猛咳兩聲，眼神突然銳利起來，再從龍椅上站起身，一路走到堂下，看著堂下這幾個出列的朝臣，以及跪在地上的薛長峰。他一邊走一邊打量了好一會兒，朝臣們各個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再私下議論。

    氣氛緊張了好一會兒，皇帝突然開口道：“你們一個個說得都有道理，一個個都急于立儲之事，”他說到這里的時候，面向著龍椅，倏地轉(zhuǎn)過身，聲音不大卻近似于咆哮地罵道：“朕還沒死呢！”

    這一聲咆哮一出，堂下眾人齊刷刷地跪下了：“皇上息怒——”

    “薛長峰?！?/br>
    “臣在。”

    “薛長峰保護皇子不利，革去定北大將軍一職，禁足將軍府。大皇子遇害一事交由魏淵廷嚴(yán)查，務(wù)必查出幕后主使，朕絕不會放過！”

    這番話讓魏淵廷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微笑。雖然薛長峰并未抬起頭，他還是略帶得意地看了看薛長峰。

    大皇子遇害一事到底是誰做的，對于魏淵廷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最有望爭奪儲君之位的皇子已經(jīng)死了，借此可以將薛長峰拉下馬，才是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