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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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這一走一直走到了東海邊。從骨子里來說,秦青對大海與草原都有著特別的情結(jié),一樣的遼遠(yuǎn)廣闊,磅礴大氣。秦青覺得自己的情傷在這樣的地方也許會好得快一些。 東海邊有一座漁村叫做寧海村,村子不大,村民以捕魚為生。秦青剛剛進(jìn)村,便看見村民們正爭先恐后地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快些走,白家又分魚了,還有多的就烤魚給大家一起吃?!逼渲幸幻迕裾诖叽偎?。 “你說白家總是收獲滿滿是怎么回事,依我看,他家連漁網(wǎng)都不需要,那魚都是搶著自己往他船上跳的,你說奇不奇怪?”另一名村民撓著腦袋,眉頭鎖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秦青漫無目的地隨著村民們向前走著,不一會兒便來到最靠近海邊的一間屋子,屋前已聚滿了人,興奮地圍繞 在一名高大男子身邊看他烤魚。 秦青隔著好遠(yuǎn)都能聽見他的爽朗笑聲,她覺得這個笑聲有點(diǎn)耳熟。 有一名紅衣女子牽著個四五歲的男孩從屋中走出,邊走邊招呼村民們落座。她身形款款,氣質(zhì)出群,秦青亦覺得她的背影有點(diǎn)眼熟。 一條大魚被烤得外焦里嫩,香氣撲鼻。男子回身沖著紅衣女子道:“娘子,又烤好一條大的,你弄只盤子來裝?!奔t衣女子回眸一笑,如桃花般艷麗絕倫的臉。 秦青傻了,那女子不是錦繡又是誰。再看那男子,秦青笑了,那男子不是白澤又是誰。 秦青沒有想到,在這一世,自己竟然有幸遇到了白澤與錦繡的轉(zhuǎn)世。 秦青一步步走近,在距離白澤烤架前三丈遠(yuǎn)處停了下來。白澤抬眼看見了這個青衣姑娘,沖她招了招手:“姑娘眼生,是外地來的?餓了吧?一起過來吃點(diǎn)魚?!?/br> 錦繡也望過來,還是曾經(jīng)的溫暖笑容:“快過來坐,幫忙一起吃魚!” 秦青也不客氣,坐到了錦繡身邊,四五歲的小男孩踩 著軟軟步子偎在秦青身邊,胖胖小手舉著一條叉在竹簽上烤好的魚,道:“青jiejie,吃魚?!?/br> 秦青一驚,小聲問道:“你居然認(rèn)得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突然有些羞赧,眼神更是幽怨地看了白澤一眼,嘟著嘴不說話。 錦繡轉(zhuǎn)身看見,道:“姑娘是不是問他叫什么了?哈,他的名字是他爹起的,他一直都不滿意,每次旁人問起時他都不肯說,小龍人你說是不是?” 秦青樂得差點(diǎn)從凳子上翻下去,嘴上直道:“這個名字起的好,特別恰當(dāng),朗朗上口?!?/br> 白澤伸過一個腦袋:“姑娘真是好品味?!被厣裼秩嗳嘈↓埲说哪X袋,“旁邊玩去,以后可不能再對這名字有意見了?!?/br> 身邊坐著好友,嘴里吃著烤魚,一直空虛憂愁的秦青突然不再空虛憂愁起來。她望著白澤與錦繡恩愛情深,深深覺得他倆當(dāng)初選擇在人間千世輪回是多么正確的一個決定。 秦青烤好一只大蝦,撒上細(xì)細(xì)的鹽粒,一邊吃一邊問 :“聽說你倆打魚的收成特別好?” 錦繡自豪道:“那可不?每次只要我們出海,哪怕海面在前一刻還是大風(fēng)大浪,也能在瞬間平息下來,不僅這樣,那魚啊蝦的都爭先恐后地往我們的船里跳,你說奇不奇怪?” 秦青在心里暗笑,心說東海是你家的地兒,你家那對老爹老娘并兩個哥哥還不可著勁兒地讓你吃飽喝足衣食無憂,別說送些魚蝦,說不定隔三岔五變幻成個田螺大娘或者田螺大叔過來幫他們做一頓飯,帶帶孩子也說不定。 正這樣想著,小龍人顛顛地跑過來,吊住錦繡的脖子,道:“娘,屋里那個老大爺醒了?!?/br> 錦繡隨著小男孩先行離開,秦青望著依然忙碌的白澤,自己萬年的至交好友出神。白澤在人群中捕捉到這樣的眼神,也看過來:“姑娘你別這么定定看我,我娘子會吃醋?!?/br> 秦青笑道:“白澤,你也有今天。” 白澤納悶道:“你這么說,好像是認(rèn)識我?” 秦青默了一默,半晌道:“與你們倆,一見如故?!?/br> 一輪新月從海上升起,涼涼海風(fēng)將心頭的陰霾吹散, 烤魚宴已近尾聲,村民們正三三兩兩地散去,白澤邊收烤架邊邊看了看形單影只的秦青,問道:“姑娘可是沒地方去?” 秦青拍拍空空的背囊,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澤慷慨地用手一指:“本來還有間空房,但是收留了一位昏迷的老伯,姑娘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和我兒子小龍人擠一擠?” 秦青綻出一個笑容:“哪敢嫌棄,求之不得?!?/br> 隨著白澤進(jìn)到小院,正見到錦繡手忙腳亂地炒了一盤番茄炒蛋出來,見到白澤抱怨道:“那老伯還挑嘴,不肯吃魚,我又不會做別的,就只炒了這個。” 白澤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讓你跟我學(xué)幾個菜的,你就是不肯?!?/br> 錦繡揚(yáng)了揚(yáng)眉:“有你在,我作甚要學(xué)做菜?”一抬頭看見白澤身后的秦青,“姑娘要借宿?” 小龍人冷不丁躥出來:“青jiejie跟我睡!” 秦青笑道:“在下秦青,打擾了?!?/br> 錦繡走近拉著她的手又打量了一番:“秦青?這個名字好熟…” 白澤也頓住:“我也覺得有點(diǎn)熟…” 秦青打了個哈哈:“名字太大眾化。” “可我見到你也覺得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卞\繡似陷入沉思。 “也許前世見過?”秦青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道。 屋內(nèi)突傳來一個老成的聲音:“炒個菜要這么半天么?想把我老頭兒餓死不成?” 白澤從錦繡手里接過番茄炒蛋,做了個鬼臉道:“我先拿過去了,這老伯脾氣還挺大。” 秦青和錦繡只得暫停了關(guān)于對前世的探討,也跟進(jìn)房中。剛進(jìn)房門,秦青探頭朝床鋪上一瞅,愣了。 那床上半倚半靠的不是別人,正是云兮的老師。 白澤將番茄炒蛋端過去,又盛了一碗米飯:“老伯,對不住了,我家娘子只會做這個?!?/br> 老者嫌棄地看了看眼前的番茄,又抬眼看了看錦繡與秦青:“你家娘子是穿紅衣裳的這個吧,那穿青衣裳的是誰?” 白澤回頭望了眼秦青:“是過路的朋友,來我家借宿的?!?/br> 老者狐疑地盯了秦青半晌:“來路不明,非jian即盜?!?/br> 秦青被他一噎,因他連累被抓的委屈一股腦兒地涌上來,差點(diǎn)噴出一口老血來,她脫口而出道:“你個忘恩負(fù)義的老頭兒…” 老者見秦青頂嘴,氣不打一處來,可著勁地想要辯駁兩句,錦繡見情形不對,忙把秦青給拉了出去。 “姑娘認(rèn)識這位老伯?”錦繡問。 “我認(rèn)得他但是他恐怕不認(rèn)得我?!鼻厍嗝嗣]有面紗的臉道,“你們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 “我們打魚回來,發(fā)現(xiàn)他暈倒在我家門前?!卞\繡回憶道,“說起來他是個挺古怪的老頭,既不肯告訴我們他是誰,也不說他為什么會來這里?!?/br> 秦青沉吟了一下:“你們將他藏好,不要對外說有這個人來過,有人在到處找他,暴露了恐怕會連累到你們。”她想了想又道,“在這段時間我會留下,以防萬一?!?/br> 錦繡欽佩地看了看秦青的配劍,又看了看秦青:“姑娘原來是個會功夫的江湖人物,了不起!” 走進(jìn)小龍人的屋內(nèi),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小龍人居然還沒有睡 。小龍人看見秦青出現(xiàn),高興地?fù)渖蟻恚骸扒鄇iejie你怎么才來?” 秦青對他這么個一見如故的模樣有些莫名:“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里有個青字?” 小龍人被問得一愣:“我…我不知道啊,我看見你就冒出了這個名字…我是不是猜錯了?” “你猜的特別準(zhǔn)確,你是個很神通的小孩?!鼻厍鄽g喜地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個小奶娃長得極像白澤,活潑的性子又像錦繡,十分美滿。 小龍人聽聞秦青這樣說,頓時有了自信:“青jiejie慧眼,除了爹娘,還有一對經(jīng)常到我家送些好吃的爺爺奶奶外,就只有你會說我神通了?!?/br> “果然。”秦青暗笑,那對老人定是錦繡的爹娘無疑。小龍人卻只興奮了一刻,又黯然神傷起來:“我聽村民說我是個怪胎,因?yàn)槲夷飸蚜宋覍⒔瓴派聛?,而且一生下來就會說話,除此之外我還力大無窮,去年我娘帶我到別村去玩,正巧遇見有頭牛發(fā)狂,最后是被我徒手制住的?!?/br> “這不是很好?勇氣可嘉,能力非凡?!鼻厍喽自谛?/br> 龍人身邊,“他們說你是怪胎?” 小龍人惆悵地想了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他們說我連名字都叫小龍人,說不定是一條蛟。”他摸摸自己的頭頂,“說不定將來還會長出兩只犄角來,青jiejie,你說我是不是會變成一個怪物?” 秦青認(rèn)真地看著他:“就算長出犄角又怎么樣?那也是一條真正的龍,不是什么蛟?!?/br> “真正的龍?是那種神話傳說里的,特別威風(fēng)特別氣派特別了不起的龍?”小龍人興奮道,兩眼放著光。 “嗯?!鼻厍嘤謱櫮绲厝嗔巳嗨念^發(fā),直揉得他毫無發(fā)型可言,“現(xiàn)在乖乖睡覺,快快長大變成一條了不起的龍?!?/br> 好不容易將解了心結(jié)自信爆棚的小龍人哄睡著,秦青打了個呵欠正準(zhǔn)備和衣躺下,忽聽得窗外似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第153章 命定之人 秦青躡手躡腳地扒著門邊瞧了半天,也沒見到一個人影,遂納悶地將門重新一關(guān)。不料門邊傳來一聲痛呼:“丫頭,你下手輕點(diǎn)哈,夾到我的殼了!” 是落離。 他跋山涉水終于爬到了秦青身邊。秦青很無奈:“你就不能駕朵云?再不濟(jì)你化作人形走過來也成啊。你看你不在,我被詔蘭傷成這樣都指不上你。” 落離“啊”了一聲,緊張地上下打量了秦青一番:“他們打你?!他們居然敢打你?!”他突然匍匐在地,“青離上神,小神救駕來遲?!?/br> 秦青嗤道:“大師兄你又?jǐn)D兌我?!?/br> 落離露出委屈又認(rèn)真的表情:“青離,我是真的很自責(zé),你灰飛之前我就很崇拜你,我名字的‘離’字就是按照你的名字改的?!?/br> 秦青道:“好好的‘青’字不用,叫個青菜青豆什么多淳樸,你非要用一個‘離’字真不吉利,你看小白說這個字不好,我就改成秦青了?!?/br> 突然說到云兮,秦青默了一下,心頭升起一絲惆悵來,氣氛也沉寂下來。 落離憐憫地看了看秦青,道:“其實(shí)每一世與每一世都有不同。我后來打聽了一下,云兮確實(shí)早就知道了你不是黎姑。” 秦青從腳邊拔了把草,放在手里揉了揉,半晌說了聲:“哦——” 落離又道:“他那個老師疑心也重,就信任云兮、秦蕭然和云兮的幾個近侍。盡管你去過暗道,還救過他,但是他仍是讓云兮不要信你,你知道的,云兮一向聽他老師的話…哎,你跟這把草有仇???” 秦青看了看滿手青草的汁液,朝身邊旋龜?shù)臍ど喜亮瞬?,道:“我有點(diǎn)困了,天不冷,你要不就在外面的草叢里窩一晚?” 落離可憐兮兮地看著秦青:“我才講了這些你就不高興,我其實(shí)還有個壞消息沒告訴你,就是之前在大明山說過的,結(jié)果你因?yàn)橐ド钐断吹舭毯?,就沒來及聽我說?,F(xiàn)在你想聽不?” 秦青收回準(zhǔn)備邁出去的腳,道:“一個壞消息還是兩 個壞消息,對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你快說?!?/br> 落離傷感道:“這個消息告訴你以后你一定要挺住,如果挺不住想要哭上一哭的話,我可以變出原身來讓你靠靠。” “快說…”秦青扶了扶額,十分無奈。 落離正了正神色:“我從火鳳那里出來后,去了一趟司命那兒,在那里我得知了一件事,詔蘭仙使特地到天帝處求了來到云兮這一世,又去司命那兒填了命格簿子,讓自己成為了云兮這一世的命定之人?!?/br> 秦青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出聲。命定之人,注定和云兮相遇相守,無論什么都無法將他們分開。而秦青她,即便為云兮做了再多的事,也注定只是個過路人。她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連忙揚(yáng)起了臉,那遙遠(yuǎn)天際有幾顆星辰閃爍,凄涼落寞。 云兮總算將老師的舊部全部聯(lián)絡(luò)到,又找到了幾名當(dāng)年知情的中立人士,幾方細(xì)細(xì)思量和商議,覺得雖然時機(jī)尚不成熟,但也并非不可搏上一搏。 云兮卻決定還要等一等。云兮的態(tài)度如此,其他人也都沒有異議,因?yàn)檫@位云將軍做事向來穩(wěn)妥,要么不做, 要做必是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