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料錯了一點，曲歌也沒打算出國。她只是幫著會長做輔助性的工作，又因為得會長信任掌管財務(wù)大權(quán)，所以才常常在外奔忙。

    翁琴從外頭回來，問他們，“你們暑假回老家還是留京。”

    眾人紛紛表示要回家，翁琴癟著嘴委屈道：“那你們都不看演唱會嗎？”

    舒雨這些日子回胡同比較多，都不知道這件事，其他人知道，但有人感興趣，有人不感興趣。偏巧他們宿舍，不感興趣的居多。

    “多留一周就行了，看完演唱會再走吧。”翁琴拉住眾人撒嬌。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是中國流行音樂非常紅火的一段時期，雖然盜版并沒有放過他們，但至少還有正版的生存空間，更別提演出市場還特別興旺。盜版可以盜錄磁帶，但總不可能影響到真人現(xiàn)場演出。

    而學(xué)生群體是流行音樂最大的消費者，也是追隨者。學(xué)生里的音樂才子也不少，很多人后來都走上了職業(yè)道路?，F(xiàn)在嘛，就是各個學(xué)校的音樂愛好者，聯(lián)合起來辦了這么一場演唱會。

    上臺演唱的全是在校學(xué)生，說是演唱會也帶有比賽的性質(zhì)，但又聲稱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也讓人弄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這種欲說還休，遮遮掩掩正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大家都覺得很正常。

    學(xué)校倒是不支持不反對，反正最好別占用考試時間，也不要影響考試成績。最后他們定在考完試之后的一周內(nèi)，但這樣的話，許多想當(dāng)觀眾的學(xué)生就會很糾結(jié)。

    特別是翁琴這樣家里管的嚴(yán)的，放假不回家還了得。所以她得拉幾個同盟，才能說服家長放心。

    最后溫阮和丘蘭都被她說動，愿意留下來陪她。

    舒雨只能抱歉道：“實在對不起了，我已經(jīng)買好火車票，要跟jiejie一起走?！?/br>
    翁琴大方的揮手放行，“去吧，記得回來的時候帶好吃的?！?/br>
    反正有兩個人陪她，能向父母交待就行。

    考完試舒雨和舒雅半點沒耽誤，拉上行李箱坐火車去深城。

    許然開著車來接他們，路晁在路上跟舒雨介紹，“我來后等了幾天，才接到第一個電話?！?/br>
    因為提前布置，許然給出去的電話號碼，申請之后就沒對外公布過，能打過來的，只能是江建功或有關(guān)的人。

    “電話一響，我們就知道肯定是他打來的，許然接起來后，對方不說話，然后許然用方言罵了一句掛掉電話?！?/br>
    “第二天打過來，才說是朋友介紹過來的，想把一筆款子匯到美國。又說自己也在深城，能不能見面商談。還仿佛無意間說出一個地名，又說自己再考慮考慮掛了電話?！?/br>
    “真狡猾?！笔嬗旮锌芏氵@么久，確實是有些本事的。

    可想而知，如果是警察布控，聽到地名無論如何也會派人過去看看。他自可以觀察，到底有沒有異動。

    不過這么一想，“他還真在深城？”

    “我們也是這么分析的，但又不能肯定。第一個電話來自福省，第二個電話來自海城。”路晁攤手，面對江建功才讓他們真正感覺到，原來警察真的不好當(dāng)。

    許然開著車，也跳出來說道：“確實有可能在深城，這幾年深城發(fā)展很快，政府重視發(fā)展經(jīng)濟(jì)，但治安卻沒跟上來，有些地方魚龍混雜，污濁不堪，如果是犯罪份子藏在里頭，一般人真找不到?！?/br>
    更何況這年頭什么都有假的，身份證有假的，當(dāng)然也有真的，真的就是從外地農(nóng)民手里收購的。反正好多農(nóng)民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需要出門，更用不上身份證，還不如直接賣了換倆錢花。

    “三千萬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光是麻袋都能裝好幾個。”路晁想了想，搖搖頭，何止幾個麻袋，應(yīng)該說車子小點，都裝不下，至少得是一臺面包車。

    “如果這樣的話，他至少得有臺車?！比齻€人異口同聲。

    但一切都是猜測，江建功在外地還是在深城，有一輛車還是有固定居所，有車又是一輛什么樣的車，全都不能肯定。

    三人再一次感慨，真狡猾啊。

    坐在車上的舒雅不是很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看到他們一個個嚴(yán)肅認(rèn)真的臉，自動自覺閉上嘴，老實的裝鵪鶉。

    下了車，他們沒住酒店，而是直接住到了工廠的宿舍里。舒雅看了看條件，“感覺又回到學(xué)校了?！?/br>
    “等這件事過了，我?guī)闳プ∩畛亲詈玫木频?。”舒雨放著行李說道。

    “那倒無所謂，我就是說說而已?！笔嫜藕笾笥X的發(fā)現(xiàn)，“我還以為真是來玩的，感情你們又有正事吧?！?/br>
    不然怎么會酒店不住，住工廠宿舍呢，meimei可不是這種省錢的人。

    “嗯，叫黃靈和丁妞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們有事，暫時需要保密，在車上說的話，你也別在外頭說?！?/br>
    “知道了，有你這個天天狀況外的meimei，我都已經(jīng)算半個刑偵員了好吧?！笔嫜趴吭趩稳舜采?，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忽然又坐了起來，“說好了去吃海鮮的，不會也爽約吧?！?/br>
    “不會不會，海鮮管夠。”黃靈聽到消息趕過來，他們住的宿舍敞著門，她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后半句。

    黃靈是過來叫他們?nèi)コ燥埖?，“許總讓我過來叫你們?nèi)コ燥?，怕你們累，也不走遠(yuǎn)，就在工廠外頭的街上?！?/br>
    “馬上就來。”兩個人簡單收拾一下，跟著黃靈下樓。

    剛走到樓下，就看到丁妞跑了過來，上前拉住舒雨的手，“小雨jiejie，謝謝你帶給我的書，也謝謝你給我機會?！?/br>
    黃靈抿了嘴的笑，“我和丁妞在深城大學(xué)報了成人教育的課程，我學(xué)會計，她學(xué)英語。我看這筆錢，你是省不下來了。”

    舒雨知道她是在說送丁妞出國念設(shè)計的許諾，不由得哈哈大笑，“丁妞要是真替我省了這筆錢，我才要罵她呢?！?/br>
    第120章 入局

    只要有工廠, 有人的流動, 小商小販自然就會扎堆而來。 賺到錢就會開小飯館, 再到大酒樓?，F(xiàn)在工廠的周邊就有幾家小飯館，飯館雖小也有臥虎藏龍的高手。

    許然的嘴巴刁的很, 但總不能天天開車去市中心吃飯，于是這在條街一路吃過去, 終于發(fā)現(xiàn)一家對胃口的，很快這里就成為工廠之外的第二個食堂。

    “老板，我讓你今天準(zhǔn)備的海鮮, 都備齊了沒有?！?/br>
    “許總發(fā)話，我們怎么敢不備，一早去海邊找漁民拿的貨, 新鮮著呢?！崩习宄鰜淼幕琶? 手里還拎著把菜/刀，嚇了眾人一跳之后，又趕緊藏在身后，打過招呼匆匆進(jìn)入后廚繼續(xù)忙碌。

    等飯菜上桌, 舒雅頓時忘了住宿的簡單, 旅途的疲勞，全身心投入到美食當(dāng)中。

    “醬燒海兔, 個個帶籽?！笔嫜懦陨弦豢冢B連點頭。

    “海邊現(xiàn)撈的螃蟹，剁開用淀粉雞蛋一裹，大油輕炸, 再撒上胡椒粉。蟹rou的香甜佐上胡椒的辛辣，別有一番風(fēng)味?！崩习逵H自介紹，可見是隆重 。

    別處吃螃蟹都是論盤，這里是論盆，一盆炸得金燦燦的螃蟹，光看看就讓人心情格外的好。

    許然帶頭上手，“來來來，又不是五星級大酒店，恨不得先磕十八個響頭才能吃飯。咱們這里不拘什么，上手上手?！?/br>
    說著拎起一塊海蟹大塊朵頤，其他人有樣學(xué)樣，發(fā)現(xiàn)上手之后的海蟹果然更好吃些。

    路晁雖然上手，但還是習(xí)慣性的跟他抬杠，“五星級大飯店招你惹你了，不懂規(guī)矩就直說，這里又沒人笑話你?！?/br>
    “切，這叫解放天性，懂不懂。”

    “不懂，就聽說美國的海灘有這個說法，要不然，你解釋一下。”路晁悄悄給他挖坑。

    “呵，那你可找對人了，我告訴你啊，美國的海灘上，那都是不穿……啊啊啊，那個，老板趕緊上菜啊。”一時得意的許然，一抬頭看到滿桌的女士都好奇的看著他，猛然一腳剎車踩下去，差點沒噎死自己。

    “吃菜吃菜，資本主義腐朽的東西，咱們必須批判?！痹S然喘著大氣，朝路晁瞪去。

    路晁已經(jīng)笑的肩膀直抖，許然也跟著笑起來，然后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

    舒雨朝看傻眼的丁妞道：“別發(fā)愣，吃菜，他們男生都這樣，關(guān)系越好越愛抬杠。”

    黃靈和舒雅都是見怪不怪，取笑的同時半點不耽誤吃菜。

    飽餐一頓，回去洗漱休息。

    舒雅小憩一會兒醒來，屋里已經(jīng)沒了meimei的身影，打開門沒一會兒，黃靈就過來，要開車帶她去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

    舒雨和路晁都在許然的辦公室里，一部單獨的紅色電話就擺在這兒，外間的秘書已經(jīng)得到命令，老總不在的時候，誰也不許接這部電話。

    許然拋出電話記錄，到現(xiàn)在為止，就兩次通話。而且至今沒說合作意向，十分謹(jǐn)慎。

    “是不是之前的態(tài)度太好了？”舒雨提出假設(shè)。

    “怎么說？”許然精神一振。

    “首先吧，咱們有兩重身份，一重是黑/社會，這種人目無法紀(jì)，典型的要錢不要命。另一重是香江人，他們歷來自視過高，被殖民殖出優(yōu)越感來了?！?/br>
    許然搶答，“所以他們對江建功，不可能用非常友善的態(tài)度交流?！?/br>
    路晁也附和，“雖然跟你做生意，賺你的錢，可是又瞧不起你，讓你求著他辦事的態(tài)度?！?/br>
    三個臭皮匠第一次匯和，終于磋商出一點諸葛亮的智慧之光。

    終于，電話又響了，三個人的眼睛同時一亮。許然輕咳幾聲，深吸一口氣，沖路晁點點頭。路晁反而先接起了電話，直接用英文跟對方打招呼。

    對方可能是愣住了，用中文道：“我找豪哥?！?/br>
    路晁用英文嘀咕幾句，把電話擱到桌上，許然特意從門口走到話筒前頭，拿起話筒，用懶洋洋的語氣道：“哪位?。俊?/br>
    一口深城味的普通話，模仿的惟妙惟肖。

    “豪哥，我之前打過電話來的?！?/br>
    “哦，我這里生意很忙的，每天電話不知道多少個，你是哪一個？”許然的口氣仍然那樣，還隨手打開了隨身聽，播放的是女歌手林憶蓮剛剛發(fā)行的音樂專輯。

    許然甚至跟著輕哼，“are you ready for love”

    話筒對面的沉默了一下，又輕笑起來，“豪哥也喜歡林小姐？”

    “咦，你還知道林小姐，不簡單啊?！痹S然頓時多了一點談興。

    “呵呵，還是說正事吧?！?/br>
    說到專業(yè)，許然精神一振，生意人嘛，怎么能不認(rèn)真對待生意。對于手續(xù)費，許然咬死百分之七十不放。

    cao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你不用瞞我，隔著電話線我都知道你的錢來路不正，我們幫你做事是要冒風(fēng)險的，公安殺頭的時候，才不管你是哪兒的人?！?/br>
    “百分之四十，那你現(xiàn)在就掛電話，我可以把話撂下，任何地方你能找到百分之四十手續(xù)費，我不要你一分錢，給你匯到美國?！?/br>
    “行啦行啦，到底有多少錢，要是幾百萬的小錢就別浪費時間了，一分折扣都沒有?！焙栏缬旨恿艘痪洌澳銈冞@些人我見得多了，搞得神神秘秘，連我們也不放心，你要是不放心呢，就不要來找我。什么見面又不來的把戲，耍你們的公安就算了，敢耍老子，老子叫你有錢沒命花?！?/br>
    “豪哥消消氣，我絕對沒有不相信豪哥的意思，這筆錢總共有一千萬，如果合作愉快，我一個老朋友手里也有兩千萬想通過這種方式出去。”

    “一條龍給我們?nèi)??！痹S然翹著腳，抖著腿，差點沒把自己抖成偏癱。

    “是，只要手續(xù)費上能減免一點，百分之七十真的太多了。百分之五十，這兩筆錢都給豪哥全包，您看行不行?！痹捦矊γ娴娜?，終于放下戒心，開始討價還價。

    “如果是三千萬，百分之五十五，匯率上頭我們不會坑你，盡量給你做高一點?！痹S然思考良久，甚至關(guān)掉了隨身聽，給出了最后答案。

    “第一筆一千萬。”對方仍然堅持分成兩次。

    “好了好了，是現(xiàn)金吧，我們是不會去銀行的?！?/br>
    “是的，現(xiàn)金?！?/br>
    “今天半夜有船，你把錢弄到口岸等我們。”許然跟他約好地址，記下相關(guān)信息，掛掉電話。

    掛完電話忽然一下子從座椅上跳起來，雙拳猛的一收，砸到老板桌上，“我們是不是成功了?！?/br>
    舒雨和路晁俱是一臉笑意，“我們成功了。”

    “他果然在深城。”

    “要不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