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大部分就此封刊,但也有少部分能人,干脆挑起這一攤,當成買賣來做。反正都是為了職工的飯碗,擦邊寫點老百姓愛看的雞零狗碎,家長里短,只要不特意去挑戰(zhàn)有政治敏感度的內(nèi)容,根本不會有人管你。 后世的人總以為這個時候的人保守,古板,守舊,其實還真不是,這時候的人真先鋒起來后頭的都是弟弟。 就拿電視劇來說,人家正經(jīng)拍的,在電視臺播放的電視劇,甚至都基于劇情需要露過后世絕對不允許露的位置。 久為流傳的酒池rou林中大跳雙人舞的橋段,至少后世沒人敢拍,拍了也給你咔咔掉。 言歸正傳,這位記者同志,點燃一根香煙,抓起一支筆就開始寫。 標題就叫大學(xué)生拒絕贍養(yǎng)親祖母,報警無果灑淚離京。大學(xué)生,贍養(yǎng),報警,都是老百姓愛看的話題。而且標題一看就讓覺得,肯定是親祖母養(yǎng)大了大學(xué)生,然后大學(xué)生拒絕贍養(yǎng),最后是祖母報警,警察也無能無力,只能離京。 這一下子,老人孤獨無助的背影一下子就被勾勒出來,聯(lián)想到的內(nèi)容更是讓人憤怒又心酸。 記者非常雞賊的,沒有將場景放在兩個實習(xí)生采訪的當天,而是放在了頭一天。通篇引用了老太太的話,當然,他肯定得潤色一通,讓人一看就覺得老太太通情達理,大學(xué)生狠毒又絕情。 不斷的引導(dǎo)加引導(dǎo),最后加了一個問句,“我們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古人尚且講究取賢要取德,意思是選拔有才能的人必須要看重品德。怎么到了現(xiàn)代,變成了惟分是舉,上大學(xué)只看分數(shù),這分明就是文明的倒退。” 這段話有沒有道理,邏輯通不通不重要,讀者在看完了上頭的內(nèi)容后,正一肚子火氣,看到這段話,誰還會去思考,只會順理成章的照單全收。 記者寫完,彈了彈稿紙,非常愉快的遞上去,他有把握,這一篇肯定能登。 第170章 記仇 不管是舒雨也好, 路晁也好,都沒有想到, 兩個實習(xí)記者回去, 還有后續(xù)。 一直等到小報登出來,才知道。 這種報紙的銷量幾乎都在本地, 上頭充斥著大量的道聽途說,各種稀奇古怪的臆測猜想。但問題是,標題驚悚, 內(nèi)容獵奇,又不需要帶腦子思考,這種簡單的娛樂對于普通人來說,吸引力巨大。 而且善良的老百姓根本不會想到,報紙上登的,也有可能是假的。一看到標題,再一看內(nèi)容,氣得個個罵娘。 尊老愛幼是中國人的傳統(tǒng)美德,贍養(yǎng)父母祖父母更是應(yīng)該的事情,你要是沒錢還能扯一扯, 一個在外企工作的大學(xué)生,怎么可能沒錢。 也就是現(xiàn)在沒有網(wǎng)絡(luò),不然舒雨早被人扒了個底朝天。 路英是最早知道消息的, 畢竟她手下有一間雜志社,媒體方面的消息比較靈通。而下頭的人也多少知道老板兒媳婦身上發(fā)生的事,對著報道一看, 就知道在說誰。 “這簡直是公開的造謠,還有沒有王法了。”路英看完報道,氣得火冒三丈。拍著桌子一連說了好幾句,“氣死我了,氣死我了?!?/br> “不行,他們必須得道歉?!甭酚⒑莺菡f道。 雜志社的主編抽抽眉角,他也極欣賞舒雨這姑娘,防騙指南二也好,小雨辣評也好,一直都是雜志社深受歡迎的欄目。 偶爾因為工作關(guān)系沒法抽出時間,取消一期辣評,就有讀者來信問為什么沒有。主編只好將辣評辦成固定欄目,舒雨寫的就叫小雨辣評,要是別人寫的就換個某某辣評。 于是雜志社里的寫稿編輯輪著寫,可讀者來信又說了,還是小雨辣評最好看,你們?yōu)槭裁床唤o小雨轉(zhuǎn)正。主編心想,我倒是想給她轉(zhuǎn)正,問題是我請不起啊。 不過這會兒,他的主要任務(wù)是勸老板消氣,“這報道里用的是化名,我們?nèi)枺麄円膊粫姓J。再說,外人誰知道這是說誰呢?” 主編的意見代表著這個時代的主流想法,本來沒啥人知道,過了就過了。非要鬧大,反而知道的人多了,問題人家都是看熱鬧來的,誰管你怎么回事?說不得最后,事情沒澄清,反而惹得一身sao。 “就好比是狗咬人一口,人還能咬狗一口。” “人不能咬狗一口,但可以讓狗主子賠。”路英已經(jīng)從最初的憤怒中平靜下來,但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他們主編是誰,我會一會?!甭酚⑾氲氖牵约撼雒孀屗麄兂鲆粋€致歉聲明。 雜志社主編也覺得這比較可行,“我來約?!?/br> 想了想又問道:“您要不要問問許警官有沒有空?!?/br> 路英擺擺手,“千萬不要,他又升了一級,現(xiàn)在是樹大招風(fēng)。不是天大的事,不要隨便驚動他?!?/br> “那要不要……”主編的意思,用他來嚇唬嚇唬人也行啊。 “不要,我們正經(jīng)做生意的人,動不動打人的旗號算是怎么回事?!甭酚⒃俅螕u頭,真遇著紈绔子弟,擺明車馬各退一步,起個威懾的作用。但不能什么事都打著人家的旗號,特別是不能讓公司的人,以為這是想當然的事。 主編明白了,出去打電話搖人,他很知道老板的性格,今天能辦的事,絕對不會等到明天。 路英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也就導(dǎo)致舒雨根本不知道,因為這種小報,本來也不是公司會訂閱的報刊。 “舒總?!毕拿鲝纳畛堑骄┏牵^續(xù)當舒雨的秘書。 “有事?!笔嬗晏ь^。 “我剛才出去吃午飯,看到前二天來過的那個記者了,他跟這棟辦公樓里,一家公司的職員是同學(xué)?!毕拿髡f道。 舒雨點頭,示意他繼續(xù)。夏明肯定不會這么無聊,告訴她這個記者跑來跟同學(xué)吃飯的事。 “我本來覺得沒什么,就沖他點了個頭。沒想到,他嚇得都不敢看我,飯都沒吃完,拉著他同學(xué)走了。” 舒雨眉頭微蹙,這個反應(yīng)不對啊。他們可沒為難那兩個記者,可是好好的將人送走的呢。 夏明從文件夾里抽出一份報紙,“我覺得有問題,就回來翻到他們當時留下的單位名稱,再下樓買了這份報紙。” 說完雙手遞給舒雨,“舒總,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舒雨點頭的同時,接過報紙,心里已經(jīng)有了準備。不過再有準備,等看完內(nèi)容后,也是怒極攻心。真是好一支顛倒黑白的筆,好一手移花接木的劇情。 這篇文章惡心的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膈應(yīng)人又甩不掉,去撕吧,這得忍著多大的惡心。關(guān)鍵是,還臟手啊。 按住眉心,狠狠揉了幾下,舒雨忍不住咒罵道:“我不想惹事的,但是你們?yōu)槭裁纯傄獊砣俏摇!?/br> 怕被家里人看出情緒,舒雨住回胡同,路晁過來接她下班,“晚上咱們?nèi)ネ忸^吃吧,我媽有應(yīng)酬?!?/br> “都是工作一天,我們都累得不想動彈,你說阿姨是怎么能堅持給你做飯呢?!笔嬗旰鋈幌氲竭@個問題。 路晁感覺有點危險的樣子,總覺得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可能,可能…… 他摸摸后頸,有點發(fā)涼。 “因為她是當媽的,再累也得給兒子做飯?!笔嬗昙兇馐且粫r想到,有感而發(fā),根本沒有別的意思。 “要不然我們回去自己做,我來做飯?!甭逢诵⌒囊硪淼?。 舒雨“噗嗤”一笑,瞧他求生欲滿滿的樣子,心里什么氣都消了,什么憋屈都沒了。為什么家是港灣,因為無論外頭多大的暴風(fēng)雨,家人的關(guān)心,都能讓你平靜下來。 最后,他們是肩挨著肩,一塊鉆到廚房里做的飯。 “我媽說這幾天找個空,搬到別墅去住?!焙牡囟魏?,但是老問題,下水管網(wǎng)不改造,肯定越來越住不慣。 一直得到九十年代后半段這個工程才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很久以后。 其實提一個八卦大家肯定知道。某著名歌手去香江發(fā)展,貴為天后,回大陸住男朋友家,就是這種老胡同里的房子,被香江的狗仔拍到,一大早去公共廁所倒夜壺。 這個八卦新聞,當時很是轟動一時,別說香江人扼腕嘆息,感動得鼻涕泡直流,估計很多內(nèi)地人看到一樣是又感動又奇怪,特別是不了解胡同的人。 那個年代,商品房已經(jīng)很盛行了,可以說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孩子,只要是住在城市里的,就沒幾個人需要跑公共廁所。 不過胡同是例外,因為各種原因,工程和審批手續(xù)都比別處更加復(fù)雜,所以公共廁所就一直用著。 現(xiàn)在才九一年呢,遲遲等不到下水管網(wǎng)改造的路英,也有點不耐煩了,加上家里人人都有車,住在哪兒都行,干脆搬去別墅。 “等能改造的時候,咱們把兩個院子打通,統(tǒng)一規(guī)劃一下,重新蓋一套仿古的房子,你說好不好?!甭逢藛柕馈?/br> 舒雨一聽,很有興趣,不過還是得先問清楚,“你跟路阿姨商量過沒有?!?/br> 這可是路英家里的老宅,沒準有什么特殊的意義,不好動的。 “商量過的,她說隨便我們折騰,高興就好。而且不花一分錢,出賣/身體就能把祖宅擴大一倍,祖宗們也得夸我能干?!?/br> 舒雨笑的打跌,頭蹭到路晁的胳膊上,就怕自己笑得眼淚鼻涕全往菜里去了。 路晁則是一臉生無可戀,沒法子,誰叫那是他媽呢。 吃過飯,舒雨已經(jīng)將小報的事完全放下了,從包里把報紙拿出來,“本來我特別生氣,不過現(xiàn)在想想,報道上也沒寫我的名字,再說這種人,越搭理他越顯得這事傷著我了。所以我想算了吧,你也不許生氣。” 舒雨倒沒打算瞞著路晁,不管是準備報復(fù),還是打算大度,都會告訴路晁發(fā)生了什么事。這是他們之間說好的,也是一種默契。萬一她不說,哪天路晁自己看到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男女朋友嘛,不就是應(yīng)該有商有量。 路晁果然火冒三丈,和舒雨剛看到的時候一樣。反倒是舒雨不停的安慰他,“咱們記住這個報刊號,也記住這個記者,找機會給他穿小鞋。三十四碼的小鞋,憋死他?!?/br> 跟哄孩子似的,安撫著暴跳如雷的路晁。 “不行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路晁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大方的人,算計他的錢,沒關(guān)系,甚至看你可憐,我可以給你。但算計他的人,門都沒有,直接打折你的腿。 “咦,阿姨回來了吧,我去看看。”舒雨聽到大門有響動,從客廳出來走到院子里。 果然是路英回來了,而且?guī)е荒樑荨?/br> “阿姨?!?/br> “媽,怎么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發(fā)問。 “進屋里說。”路英脫掉風(fēng)衣,舒雨幫她掛到衣架上,路晁端來剛熱好的牛奶。 “咦?!甭酚⒁蛔?,就看到茶幾上擺放著的小報。 剛一伸手,舒雨就搶了過來,“阿姨,剛才拿來墊過桌子,臟掉了,正準備扔的?!?/br> 說著就真準備扔到紙筐里。 路英悠悠道:“你們也知道了?” 咦,怎么? 原來大家都知道嗎? 路英見兩個小年輕已經(jīng)知道了,也就沒有瞞著他們,“我晚上就是為了這個事去的,和他們主編見了一面?!?/br> 從她回來的表情看就知道,沒談攏。 舒雨沒想到路英竟然當天就聯(lián)絡(luò)到人,直接去幫她處理這件事,頓時感動的抱住路英就喊,“路mama?!?/br> 其實很早的時候,她年紀還小的時候,改過口的。后來長大了,又和路晁談上戀愛,反而不好意思再這么喊。 路英拍拍舒雨的背,“對方油鹽不進,是個潑皮,你也別生氣,路mama遲早有辦法治他。” “路mama,我自己來想辦法?!彼约嚎梢圆挥嬢^,讓這件事過去,但她不能讓路英白白嘔氣。對方一定說了很難聽的話,否則路英絕不會說他是潑皮。 “還有我?!甭逢爽F(xiàn)在更沒法不生氣了,對方一口氣得罪了他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簡直不可饒恕。 “現(xiàn)在的熱度不夠?!笔嬗暝俅畏鰣蟮?,里頭的人物和場景都非常模糊,也沒有那兩個實習(xí)生的名字。 她去說人家誣蔑她,人家還要說是不是她心虛,非得把這種事往自己身上套。 路英臉色一變,舒雨敏感的察覺到,對方肯定是這么說了。果然啊,狡猾的很,即要賺胡編亂造的錢,也要追求低風(fēng)險,真是什么好處都被他們占了。 路晁也好,路英也好,到底是這個時代的人,再聰明再能干,沒有在媒體爆炸的時代熏過,也沒有看慣無下限的媒體各種無下限的cao作,思維方式和她完全不一樣。 他們傾向于,找人施壓,讓報社刊登道歉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