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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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陸老夫人并將軍夫人母女都在院墻外候著,那小娘子不死心,陸老夫人找上門去還覺得甄榛在陸深面前污蔑她,而陸深是被迷了心智。見她如此執(zhí)迷不悟,將軍夫人也不是個明事理的,不但不管教自己女兒,還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幫腔。 陸老夫人也是個妙人,見這一家人這般糊涂,也不再留什么情面,直接帶她們來聽甄榛是怎么和陸深“告狀”的,讓她們清醒些,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到底是年齡小、面皮薄,上次被甄榛公開斥責(zé)了一次之后見著她還有些膽怯,躲在自己阿娘身后不敢出聲。可那將軍夫人卻是個蠻不講理的,明明都聽到了甄榛話中的好意,還在那里不依不饒的掐腰嚷嚷,渾然沒有五品大員娘子該有的體面。 甄榛看她口沫橫飛的樣子,心中一陣厭煩,剛想回嘴就被陸深攔住了。等對上陸深的眼神,發(fā)覺里面竟帶了些面對犯人時才有的暴戾。 “煩請夫人莫要繼續(xù)再言,陸深不才,雖只得了區(qū)區(qū)從四品的官職,倒也比熊將軍高上半級,也就斗膽在此說上兩句,也算不得僭越。結(jié)兩姓之好,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沒聽說有哪家小娘子越過男方直接以‘女主人’的身份自持。原來這就是將軍府給女兒尋親事的手段,還真是讓某開了眼界?!?/br> 陸深停頓了一下,刻意帶了居高臨下的睥睨眼光看了將軍夫人一眼,“看來還多虧了某身上有些官職在,不然換了尋常百姓,怕是要屈打成招接了這門親。不過某倒是想問您,是哪里來的膽量在大理寺大放厥詞,還是說大唐的律法在熊夫人的眼中竟是虛設(shè)的。” 這一頂頂目無法紀(jì)、強(qiáng)行逼婚的帽子扣下來,直說得將軍夫人頭冒冷汗,她身后的熊小娘子更是被陸深這幅活閻羅的樣子嚇到了,眼眶含淚,緊緊捏著手帕,哀求著將軍夫人快些回家去。 狠狠瞪了女兒一眼,熊夫人這才軟下口氣,強(qiáng)撐笑意對陸老夫人說:“都說陸家郎君為人沉穩(wěn),處事有禮,沒想到竟是個口才極好的,也罷也罷,我們兩家沒有兒女親家的緣分。不過我要勸勸老jiejie,莫要讓陸郎君被外面的花迷了眼,那些都是不長久的,我們這種人家總歸還是要講究個門當(dāng)戶對?!?/br> 陸老婦人也不著急慢條斯理的撫了撫衣衫,說:“哦,是嗎?那我這個曾經(jīng)的宮中女官,身份比起五品大員的女兒是差了不少,看樣子也是做不得陸少卿的母親了,也不知少卿大人是否還愿意認(rèn)我?” 這邊陸深立馬作揖告罪,直說不敢。見陸深母子一唱一和,熊夫人氣得倒仰,險些摔到地上,還是讓熊小娘子給攙住了,有些氣弱地瞪了甄榛一眼,母女倆便甩袖離開了。 再說甄榛看那母女二人被陸深懟得狼狽無言的樣子,本就消散的差不多的氣性早就順暢了,甚至還饒有興致得看起戲來。等唱戲的人落荒而逃,甄榛這才想起陸老夫人也在一旁,趕忙上前行禮,“見過老夫人,老夫人萬福?!?/br> 陸老夫人全然沒了方才冷傲的樣子,甚至比甄榛想象中的高門夫人相比有些跳脫,爽朗地對甄榛道:“上次的藕粉桃花糖糕還未來得及謝過小娘子,還因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連累得小娘子名聲受損,我這個做母親的合該給小娘子陪個不是?!?/br> “老夫人言重了,兒還要謝過老夫人回護(hù)之意,不然兒的生意怕是要艱難一段時日了?!?/br> 陸老夫人本就是平民女子進(jìn)宮,憑借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做到女官的位置,自然是不會看輕自立的女郎。且她又能在宮中傾軋中全身而退,安然出宮嫁人生子,眼光自然毒辣,看出甄榛不是那等貪圖富貴的人。 一來一回之間,兩人竟有著惺惺相惜之感。甄榛少能接觸到像陸老夫人這般豁達(dá)開明的長輩,而陸老夫人則是從甄榛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倒是一旁的陸深有種融不進(jìn)的局外人之感,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該向母親取取經(jīng),學(xué)學(xué)與小娘子的相處之道。 甄榛和陸老夫人談到了茉莉花茶,免不得取些給老夫人嘗嘗,不過老夫人年紀(jì)到底是大了,口中無味,喜歡喝著口味重的茶飲,茉莉花茶還是淡了些。既然食客已經(jīng)上門,甄榛這個廚娘又怎能讓老夫人敗興而歸。 正巧阿多午睡起來了,雖錯過了重頭戲有些可惜,但甄榛更怕他若是醒著能氣得化成原型一口吞了熊夫人母女,便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一樣,只說陸老夫人來探望陸深,差他去買些牛乳。 也是阿多腿腳快,沒多會便帶了一罐牛乳回來,只是比不得早市那樣新鮮。還是原先的步驟,不同的是甄榛多放了著糖霜和蜜紅豆,好讓陸老夫人舒緩舒緩方才的不快,畢竟連現(xiàn)代人都堅信甜食能讓人感到身心愉悅。 喝了奶茶,又與甄榛聊了一陣,陸老夫人便覺得身上疲乏得緊,只好帶著不舍起身回府歇息,“我這兒子無趣的很,平日里只余我一個老婆子和幾個奴仆,小娘子若是得了工夫,可要多來府上坐坐,就當(dāng)是我垂涎小娘子的廚藝了?!?/br> 甄榛自然是點頭答應(yīng),將陸老夫人送至院門口,抱歉地說:“恕兒不能遠(yuǎn)送了,還得準(zhǔn)備晚間的餐食?!?/br> 陸老夫人擺擺手,連陸深都沒讓送出寺門,只囑咐他不要太過勞累,便徑直上了馬車離開了。 甄榛倒也不是托詞,確是要準(zhǔn)備公廚晚餐,只是陸深卻沒回前衙,而是依靠在門邊看甄榛忙活。 陸少卿能坦然地看,甄廚娘卻做不到無所謂地做活,有些無奈地對陸深說:“怎么陸少卿就這樣閑?公務(wù)都處理完了?小心寺卿大人逮到你擅離職守。” 陸深輕笑,“謝過小娘子關(guān)心,今日向寺卿大人告了假,現(xiàn)下最打緊的事就是知道甄小娘子心里的想法?!?/br> 左右也想通了,甄榛也沒什么好拖沓的,喚了阿潼替她,將陸深帶到廂房中。敞開房門,甄榛給陸深倒了杯茶水,說:“也沒什么好遮掩的,我確實心悅你?!?/br> 還沒等陸深高興,甄榛接著道:“但你也看到了,悠悠眾口難堵,走了個熊娘子再來個鹿娘子,我著實是消受不起。既然都說我高攀你,我偏要做出點成就,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等我成了廚娘界的狀元,再來談兒女情長也不遲?!?/br> 陸深忍不住苦笑:“甄榛,你可真是會折磨我。也罷,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成全你,只是你不能讓我一個人等在原地不動,連個名號都沒有,對我是否有些太不公平。” 甄榛揉揉額頭,想著和古人談感情真真是傷腦筋,沒有男女朋友的說法,一旦許下什么就得賠上大半輩子,想做個只談戀愛不結(jié)婚的女強(qiáng)人真的太難了。 “按著我們妖界的規(guī)矩,男女互相歡喜并不一定要立馬換名帖、下定禮,而是有個叫做‘戀愛’的緩沖期,雙方先在一起了解一下彼此再做決定。”甄榛開始拿妖界做借口,向陸深灌輸談戀愛的想法。 幸好陸深雖看出來她的心虛,也沒有戳破,而是順?biāo)浦鄣卦柿?。左右第一步已?jīng)踏出去了,比上原先的不拒絕已經(jīng)強(qiáng)了許多,陸深讀了這么多兵書,若是連步步為營的心思都沒有,這少卿的位置怕早就拱手讓人了。 “好了好了,現(xiàn)下都說開了,可否請陸大人高抬貴足,莫要在這杵著做門神了?!闭玳灰娝€是不動,嫌他礙事,忍不住出聲趕人, 聽甄榛不解風(fēng)情的話語,陸深倒是把烈女怕纏郎的精髓學(xué)了個十成十,“總歸今日是無事,我看院子里擺著炒茶的用具,這種體力活以后就留給我?!?/br> 甄榛一時無語,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看走了眼,原先竟覺得陸深是朵高嶺之花,現(xiàn)下瞧著,分明是躲也躲不過的食人花。 作者有話要說: 1熊家長熊孩子真的太煩人遼!陸深和陸老夫人專治各種綠茶~ 2兩本預(yù)收放在專欄里啦,大家感興趣的點個收藏~ 3第一天入v有點緊zang,鞠躬! 第25章 長安夏·螺螄粉 也不知這段時日陸深為何這樣清閑, 連著幾天都來公廚尋甄榛,不是窨花茶就是搬腌物壇子,連一身劍術(shù)也沒浪費, 承包了公廚里切菜的活計。 若不是看他整日優(yōu)哉游哉毫不慌亂的樣子,甄榛都要以為他提前進(jìn)入退休生活了。 寺卿大人仿佛聽到了甄榛的心聲, 派人給陸深遞了一樁棘手的案件。 說起來不得不佩服寺中的官吏們, 明明也沒宣揚(yáng)什么, 卻都知道了陸少卿相看上了甄小娘子,每日里泡在公廚中, 不知何日才能抱得美人歸。連送案卷的小吏都知道來公廚尋陸深,甄榛不禁在心中感嘆,能在官場中生存的,果真?zhèn)€個都是人精。 不過陸深忙了起來,倒是讓甄榛松了口氣,畢竟是從未談情說愛過的新手, 雖然嘴上逞強(qiáng), 但歡喜的人成日在面前晃悠, 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阿潼也是個機(jī)靈鬼,到底是女孩子,和上房揭瓦的阿多比起來更多了幾分細(xì)膩,四下無人時拉著甄榛相問:“小娘子, 我怎么覺著你每每面對陸郎君時都像老鼠見了貓兒一般, 整個人都緊繃繃的?” 甄榛苦笑:“沒想到你覺察出來了,我表現(xiàn)的這樣明顯嗎?” 望著阿潼不解的樣子, 甄榛想了想說:“就好比我收了你做徒弟,平日里還是姐妹,但一旦進(jìn)了廚房, 雖然你知道我平日里對你好,但做菜時也難免會緊張。我面對陸深時大抵也是這樣,原先雖然一直得他照顧,相處的也很是融洽,可一旦由恩人變成我歡喜的郎君,心境就全然不同了,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yīng)。” 見阿潼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甄榛忍不住默然笑了起來,“還是個小孩呢,想這么多做什么。等做好了今日的暮食,我們?nèi)ズ舆吤菸嚕槺憬棠銈€和臭豆腐一樣,聞起來難聞,一吃就上癮的湯粉?!?/br> 甄榛說的正是現(xiàn)代正當(dāng)紅的螺螄粉,這種來自邊陲廣西的湯粉,憑借濃郁的湯底、獨特的氣味、彈滑的米粉,一夜之間紅遍全國,成為夜宵必備食品之一。甄榛先前做的酸筍正是螺螄粉不可缺少的配料之一,那代表性的酸臭氣息正是發(fā)酵后酸筍的味道,令人又愛又敬而遠(yuǎn)之, 端午一過,離便夏至越發(fā)的近了,毒辣辣的陽光曬得人蔫蔫的,在大太陽下走上沒多久,就感覺裸露在外的皮膚火辣辣的疼痛。也因著這樣的天氣,午間大家都不愛動彈,等到傍晚時分暑氣稍褪,才一個個的肯從屋子里出來。 不拘大人小孩,都愛帶著蒲扇、提著矮凳往河邊去。大人們圍成一團(tuán)聊些家長里短、鄰間八卦,小孩們則是撒了歡,在岸邊淺水中戲耍,偶爾有幾個調(diào)皮的走得深了,少不得一陣大呼小叫,揪上岸邊挨兩巴掌。 阿潼是個女孩子,總歸還文靜些,阿多和絨絨兩個小子聽了要去摸螺螄,差點將公廚的房頂給捅破了。還沒等甄榛做完暮食,就挎著小桶,拿著不知從哪翻出來的小鏟子蹲在榛子樹下早早的候著??凑玳粍傉聡?,便沖上去一邊一個,問甄榛何時出發(fā)。 看著三雙充滿期待的大眼睛,甄榛也被帶得有了幾分童心,給他們一人蓋了個斗笠,手一揮便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fā)了,只是那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打架呢。 這時節(jié),平頭百姓家若是過得拮據(jù),都會想方設(shè)法尋些rou腥給餐桌上加道菜,或是爬樹捉知了掏鳥窩、或是下水摸魚蝦蟹螺。因此等甄榛她們到了河邊,已有不少人在河水中四處尋摸著。 摸螺螄和捉魚不一樣。 俗話說的好:“渾水摸魚,清水摸螺螄?!甭菸噦€小,若是水質(zhì)渾濁,就會混進(jìn)河泥之中找也找不到。阿潼跟著甄榛一寸一寸小心地翻找水中的石縫,以免將水弄渾,而阿多卻早就帶著絨絨混到另一邊打鬧的半大小子里,一來一往地打起了水仗。 怕阿潼無聊,甄榛便勸她也去找同齡的小娘子聊天玩耍,“我看著那邊樹蔭下有幾個小娘子在翻花繩,你若是累了,便上岸去問問能不能同她們一起,省的整日里和我一起做活,也不能松快松快?!?/br> 沒想到阿潼卻搖搖頭,說:“我不愛繡花,也不會翻花繩,她們也嫌棄我是乞兒出身,我才不要同她們一起玩呢。我就愛跟著小娘子一起做飯,這才是世上最有意思的事。” 甄榛用干凈的手背蹭了蹭阿潼的頭,安慰道:“我們阿潼可是頂頂聰明的小娘子,乞兒又怕什么,英雄不問出處,等我們成了拔尖的人,看誰還敢來嘲笑?!?/br> 顛顛小桶,發(fā)覺已經(jīng)摸了不少螺螄,太陽也將要褪去最后一點光亮,河水漸漸有些發(fā)涼。甄榛怕阿潼受了寒氣,忙讓她先上岸,自己慢慢挪著去叫阿多和絨絨。 本以為他們倆只是瘋玩,沒想到也認(rèn)識了幾個小伙伴。不僅如此,阿多還逮到了條大魚,見甄榛來了,獻(xiàn)寶似的高高舉起。 甄榛看了也被驚到了,暗中感嘆阿多不愧是只大貓,捉魚果然是專業(yè)的。 不過腹誹歸腹誹,表面上可不敢這樣說,只捧場地夸道:“我原是小看你們了,這樣大的魚,連我常去的魚攤都少見。” 說完便讓他們與新認(rèn)識的小伙伴道別,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公廚去。 甄榛本想著大魚難養(yǎng),今日也吃不完,正煩惱怎么料理才好,卻見阿多和絨絨一起背過身商量了一會,扭扭捏捏地和甄榛說:“那個……能不能把魚留給宋家大郎?他阿耶從軍去了邊疆,阿娘又生了病,這才想著來捉條魚回去給她補(bǔ)補(bǔ)身體,我看他太笨手笨腳了,竟一條都沒抓到,便想把這條魚讓給他,反正我最會捉魚了,等明日我再來便是?!?/br> “你自己抓的魚,自然可以決定將它送給誰,再說了你也是好意,難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不通情理?”甄榛佯裝生氣。 阿多早就知道甄榛慣會逗他們的,也不上當(dāng),回身將魚給了那宋家大郎,而后牽著絨絨一同跑向岸邊。 回到寺中,甄榛先把螺螄放到鹽水中,好讓它將泥沙吐盡。湯底是最重要的一步,不過因著螺螄吐泥至少要一夜工夫,甄榛便先用豬骨、雞架將高湯吊出來,等到明日好直接使用。 第二日一看,果然盆里的清水已經(jīng)變成混濁的泥水。甄榛將臟水倒了,挨個剪了螺螄尾,又用清水細(xì)細(xì)地沖洗了兩遍,這才算是干凈了。 然后便起鍋燒油,放入蒜米、辣子和香料炒出香氣,最后倒入洗凈的螺螄爆炒。在香料作用下完全迸發(fā)出香氣的螺螄才是湯底的靈魂所在,和高湯混合后,熱騰騰的蒸汽中散發(fā)著令人難以忘懷的河鮮味道。 自制的米粉用開水燙熟,澆上兩勺guntang的螺螄湯底,配上切好的酸筍、木耳碎和腐竹片等配料,一碗螺螄粉才算做好了。 經(jīng)過上次臭豆腐的經(jīng)驗,阿潼完全變成了甄榛的瘋狂粉絲,完全不懼怕螺螄粉的奇妙氣味,搶先著端了一碗。阿多和絨絨就沒有這樣的勇氣了,兩人隱隱后退,阿多甚至想要立馬去河里捉條魚回來,好讓甄榛放過他的胃。 不過甄榛的興頭上來了誰也跑不了,阿多變回老虎也沒能逃過一劫,反倒換了更大的碗來裝,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吃粉。 …… 作者有話要說: 阿多委屈,阿多不說,嗷,真香!感謝在20200806 10:38:13~20200806 20:09: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漣櫟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6章 長安夏·佛跳墻 都說六月的天就是孩子的臉, 說變就變,方才還是艷陽高照,連榛子樹蔭下的野草都曬得垂蔫蔫的??梢簿褪钦Q坶g, 細(xì)密的雨滴便落了下來,甄榛隔著院墻都能聽到外面叫嚷著躲雨的聲音。 本以為像平常一般下不了多久便能停雨, 沒想到越下越大, 由細(xì)雨朦朧變成了砸在人身上都能覺著痛的暴雨, 時不時的還夾雜著蜿蜒綿亙的閃電。 這個年代,電閃雷鳴還被視為不祥之兆, 公廚中有些信佛信道的伙計已經(jīng)雙手合十,或念阿彌陀佛,或叫無量天尊,倒顯得甄榛這個生長在社會主義紅旗下的妖怪有些水土不服。 甄榛免不得有些腹誹,正兒八經(jīng)的妖怪都還沒說什么,你們這些人類卻先迷信上了。 不過近來的雨水是些過多了, 甄榛依稀記得原先在現(xiàn)代, 各種氣候變化帶來的極端天氣也不過就是這樣, 有些憂心地看著被狂風(fēng)吹亂的院子——怕是有些地方要發(fā)洪水了。 不過擔(dān)憂歸擔(dān)憂,日子還是要過下去。阿潼近些日子對做飯的熱情越發(fā)高漲,甄榛索性做了撒手掌柜任她發(fā)揮,成日里懨懨地坐在窗邊聽雨打樹葉的聲音, 連尾巴都懶得費勁收回, 無精打采地垂在身后。 連絨絨這個只管玩的小不點都覺察到了甄榛的低落,對著頭小聲和阿潼嘀咕:“潼jiejie, 阿姐這是怎么了,是因為陸郎君最近太忙,不能來看她嗎?” “我覺得肯定是這樣!”阿潼篤定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帶著遲疑的說:“不過我聽小娘子提了一嘴,說那為我們提供花兒的那家人,因著暴雨快揭不開鍋了,房子也淹了大半,許是小娘子為受了雨災(zāi)的難民們憂心呢。” “哎,真希望雨能快些停下來,我感覺自己都要受潮發(fā)霉了。”絨絨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苦惱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 令甄榛意外的是,雨還沒停,宮中的內(nèi)侍先登了門。 甄榛仔細(xì)打量著來人。頭戴當(dāng)下流行的幞頭,面白無須,緋色圓領(lǐng)袍衫浸了雨水有些發(fā)暗,竟是位品級不低的內(nèi)侍。 甄榛心中有些打鼓,不過是區(qū)區(qū)茉莉茶,就算是新鮮了點,也不至于驚動這樣品級的太監(jiān)才是。越是忐忑,禮數(shù)越要周全,滴水不漏地行了禮,笑問:“不知大人冒雨而來,是否有要緊事?看樣子是走錯路了,我這邊去喚寺卿和少卿,別耽誤了您的要事?!?/br> 說罷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去搬救兵,可那內(nèi)侍卻不肯放人,用尖細(xì)地嗓音叫停了甄榛,說:“沒走錯,找的就是大理寺廚娘甄榛?!?/br> 甄榛心中越發(fā)打鼓,面上仍強(qiáng)裝鎮(zhèn)定,把腰間荷包解下來強(qiáng)塞進(jìn)他手中,小心打聽道:“兒是市井出身,沒見過什么大場面,還請大人見諒,敢問大人貴姓?” 那內(nèi)侍看上去厲害,沒想到說話還很是隨和,也沒什么輕視之言,“甄小娘子不必懼怕,某姓高,有幸能在圣人跟前侍奉。上次某那徒弟出宮替圣人巡查,這個貪嘴的竟要了禁軍的飲子,某原是將他訓(xùn)斥了一番,等嘗了娘子那茉莉花茶才懂得他為何那樣失態(tài)?!?/br> 甄榛暗忖,原來這茶飲并未送到皇帝桌前。不過想想也是,若這樣隨意,就算皇帝有九條命也不夠用,自己還是太過著急。還好茶葉能儲存,就算是陳茶價錢也不會太低廉。 就在甄榛計算要損失多少時,那高姓內(nèi)侍繼續(xù)道:“近些日子雨水泛濫,長安還好些,江南一帶已是發(fā)了洪水,良田萬頃皆損失慘重,圣人更是憂心地飯也吃不下。還好江南按察上奏稱茶山均保住了,可茶葉受了潮氣,不能再飲用。某便想著既不能用作煎茶,那小娘子的沖泡茶飲是否可以用。若是可以,那便是大功德一件,等某稟報圣人,自然少不了賞賜。” 這幾日甄榛本就憂心反常的雨水,聽了這番話,自然開心,“還望高大人見諒,兒本不欲買茶葉,還是看那客商貨物受雨淋,丟了實在可惜,這才買了重新窨制。窨制后的茶葉雖沒有那般品質(zhì)上好,做平時飲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說話間拿了新作的花茶與第一批花茶出來,打開罐子讓他自行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