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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蔚又道,“單獨(dú)拎開這件事來看的確不足為奇,張家不過是無權(quán)無勢的小可憐,這回倒楣透頂受了牽連罷了,但如果,和阮家的事放在一起看……這其中的意味……” 封昀抬起眸來,稍稍坐直身子。 “大人,先前張家嫡長孫同阮家幺女說過親事,更何況,屬下打聽到,那張家嫡長孫不檢點(diǎn),已有兩個(gè)庶子,現(xiàn)在這事已經(jīng)人人皆知了……” “有趣?!狈怅篮鋈徽酒鹕韥恚ζ饋?,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咱們陸大人究竟有沒有軟肋……” “看來,本都督要試一試了?!?/br> 第98章 從五月末開始, 燕京的天氣驟然升溫,到了六月中旬, 烈日當(dāng)空, 街道的青灰石頭地路面被曬得冒白煙, 河堤兩旁的柳樹枝條焉枯, 知了聲嘈雜四起,沉悶的空氣像是鈍住一般,紋絲不動。 這天氣屬實(shí)不對勁, 江南水患的消息幾天前才傳入燕京城, 眼下朝廷內(nèi)外議論紛紛, 都在想對策,如今國庫空虛,只能想辦法籌錢。加之北狄那方也遭了大旱, 近來蠢蠢欲動。大明如今內(nèi)憂外患,國勢坎危。 前些日子錦衣衛(wèi)沒了陸長寅指揮,幾乎亂成一鍋粥, 任務(wù)頻頻出錯,屢次被柴顯批評。就連江南水患這事,柴顯因?yàn)橐矊﹀\衣衛(wèi)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最后貶了葉蔚的職,又解了陸長寅閉門思過的禁令, 讓其重新管理錦衣衛(wèi)。 朝廷正在籌集錢財(cái)捐給江南振災(zāi),然而燕京城高官大臣們向來只有往荷包里收的,沒有從荷包往外拿的, 都只象征地捐了幾百兩銀子。 蘇繡閣外展出了阮呦繡的那副畫——除夕明燈夜景圖。繡作整體長達(dá)十余米,色彩絢爛,層次分明,畫中的人與物似靜似動,栩栩如生。十里長街繁華燦爛,三千明燈點(diǎn)綴銀河,店鋪鱗次櫛比,走卒販夫生動形象,將繁華熱鬧,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景致刻畫得淋漓盡致,意境悠遠(yuǎn),引人陷入其中。 這無疑是一副曠世之作。 繡畫一展出來,就引得一陣喧嘩。不少人專門驅(qū)車來此欣賞,在門口平地一坐就是一日,從早到晚,幾乎看癡了去,舍不得離開。 “妙極!妙極!” “老夫多年未見蘇繡了,竟是如此龐然大氣?!?/br> “蘇繡清雅,在下從不曾想過用蘇繡繡出燕京城的景色竟也這般別有韻味。” “不知這畫可賣?”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問出這句話,不少人眼睛一亮,去找蘇繡閣的店家問。 掌柜出來了,笑瞇瞇地道,“主家說了,這畫本來就是要賣的,主家打算在此展出三日,三日后在重安樓出售,界時(shí)價(jià)高者得?!?/br>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激動得面紅耳赤。有人悄悄離場想著回家去籌集銀子,也有人還依依不舍地坐在門口賞畫。 彼時(shí)蘇繡閣對面一家新開的客棧二樓上,一間窗外垂著青色藤蔓的廂房里出現(xiàn)一道朱紅色的身影,桌面上一株開得紅艷的虞美人與那華麗的服飾相映襯著。 修長如玉的手指撩開擋住視線的青色藤蔓,目光落在混跡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嬌小身影上。 她今日穿著淺青色的紗裙,耳間墜著小小的貝珠,映襯著嘴角兩只梨渦,烏眉和杏眼笑起來彎彎的,神色是從未見過的生動,笑起來的樣子恬淡溫柔,歲月靜好,讓他恨不得將這世間所有的珍寶都捧到她眼前。 “大人,時(shí)間到了?!壁w乾掃了一眼窗外,順著陸長寅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阮呦,見大人的神色柔下來,他的臉色也緩和下來,聲音稍稍放低,“大人,該進(jìn)宮了?!?/br> 這些日子,柴顯臆病越發(fā)嚴(yán)重了,時(shí)常瘋瘋癲癲,對誰都疑心猜忌,前段日子在御書房大發(fā)雷霆,要將二皇子貶成庶人,后來就用玉璽砸了大人的頭,就連封昀也沒落著,脖子被瓷片劃傷了,如今還在療傷。 “嗯。”他回應(yīng)。 青色藤蔓被放了下來,在窗前輕輕搖動,連帶著掛在窗口的風(fēng)鈴一起叮叮當(dāng)當(dāng)作響,清脆而動聽,解了這酷暑一絲悶熱。 “將畫買下來。”一聲磁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 阮呦聽見風(fēng)鈴的聲音回頭,那窗臺上的風(fēng)鈴還在輕輕的動著。 依稀見,她瞥見了,一抹紅色,心跳一悸。 等再仔細(xì)看,那不過是一株紅色的虞美人罷了。 阮呦嘴角牽起一絲苦笑,看慣了阿奴哥哥朱紅色的錦衣,從此,但凡見這世間的一點(diǎn)朱紅,便覺觸目驚心,再不能心平氣靜。 阮呦抿了抿唇,壓著忽然涌上來的難過情緒,深吸一口氣,她輕輕拽了拽謝娉婷的衣袖。 謝娉婷回頭看她,“呦呦?” “謝jiejie,我們回去吧?!?/br> 謝娉婷不知她為何興致突然降了下來,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我們回去?!?/br> “呦呦,衢州的事怎么樣了?”謝娉婷偏過頭問。 “差不多了,契約都簽下來了,再有一月半旬的樣子棉花也該采摘了,盛公子已經(jīng)派人運(yùn)送了三百來臺織機(jī),其余的再過些日子就送過去了?!比钸先嵝χ?。 謝娉婷握了握她的手,“那你忙得差不多了吧” 她都知道,這些日子阮呦忙得昏天黑地,又得買仆從,又得打理莊子的事,還需要設(shè)計(jì)蘇繡閣的衣服樣式,再加上衢州的事,就沒有一刻放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