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456節(jié)
見皇帝如此氣憤,在座的將臣們一時都不敢作話,一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直到劉承祐情緒平息下來,柴榮方才主動勸道:“請陛下息怒!范公等,也是為國家考慮,耿直諫言,他們遠在東京,不知前方戰(zhàn)況,陛下久在朝外,引起他們的擔憂,也是可以理解的。還請陛下,稍息雷霆之怒……” 第252章 兩面攻勢,四路進兵 對于柴榮的勸解,劉承祐略感訝異,從他的言語中,竟有為范質辯解周旋之意,冷靜了些,不由看著他說:“柴卿,朕沒記錯的話,在朝中之時,你與范質因政見不合,時有爭執(zhí),怎么如今反倒替他說話了?” 聞問,柴榮平靜地應道:“如陛下所言,臣與范公只是政見不合,對其品行才德,臣也是十分敬重的。對于繼續(xù)北伐,臣是全意支持,也反對范公的保守。 范公雖則迂固,但臣相信,其所言,都是發(fā)乎公心,為邦國民本計,此番北伐,朝廷也確實空竭其力,朝中老臣們有所憂慮,也慮禍患于先……” 柴榮這一番話,令劉承祐對他刮目相看,一直以來,在朝中,范質與郭榮二者,爭端不斷,在治國為政理念上屢有沖突,幾乎就是政敵。此番,在劉承祐怒斥范質之時,竟然能夠盡量公允地為其說話,這等胸襟氣度,也確實不凡。 收回目光,徹底平復下心情,劉承祐方才說道:“北征以來的艱苦,朝廷的代價,軍民的付出,朕豈會不知?然而正是艱難之時,才當上下同心,共克險阻,完成北伐大業(yè)。這等時刻,怎能為畏難退縮,半途而廢,前功盡棄?” “陛下莫若去書一封,言與東京群臣,安撫其心!”這個時候,沒怎么作話的趙匡胤開口建議道。 聞之,劉承祐稍微考慮了下,當即攤開一張絹布,提筆疾書,用好印后,喚來張德鈞便吩咐下去,六百里飛傳東京。 當然,范質只是代表一部分聲音,有反對者,自然也有支持的,像魏仁溥、王樸等臣,是堅定的北伐派。而作為劉承祐委派的北伐大軍的“管家”,一切軍需的補給,仍在籌措轉運中。 劉承祐也未因此而喜,他顧忌的就是,朝中大臣因兩派爭執(zhí),而誤了大事,要知道,三司使薛居正也是屬于保守派的,而北伐大事,在財政三司這一環(huán),是不能出問題的。 是以,在回書之中,劉承祐用詞倒是冷靜而理智,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氣憤之意,反而一種十分鄭重的辭調,向范質做出解釋,表明他繼續(xù)北伐的決心,希望范質能夠為眾臣表率,和協(xié)同僚,安撫人心,全力支持他,勿作他慮…… 劉承祐這封回信,算是給了范質很大的面子了,如果他還不識趣,那就不能怪他不念君臣情分了。同時,劉承祐又命張洎擬了一份詔書,發(fā)往東京,告諭群臣。 因為范質等臣引起的波瀾,劉承祐也不得不承認,他遠離東京,就對于國家的掌控力而言,確實下降了。畢竟山高皇帝遠,他若是在東京,基本可以保證,不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即便有這種聲音,也會迅速被壓制下去。 當然,御駕親征乃是必為之事,他也能夠承受這一點點權力的“不穩(wěn)”。不過,劉承祐已經(jīng)在考慮,此次北伐之后,別京親征的問題了。 處理完自東京刮來的風波,劉承祐的思緒迅速轉到軍爭大事上,看著在場的將帥們,直接沖柴榮發(fā)問:“柴卿可與諸將通報春季進攻的安排!” “是!” 這是一場御前軍事會議,在懷來負責統(tǒng)軍的慕容延釗也奉命回幽州參與討論。柴榮起身,說道:“經(jīng)過一個冬季的弭兵罷戰(zhàn),我北伐大軍得到了十分充足的休整,傷兵還營,糧械補充,士氣漸復。是故,向遼軍發(fā)起新一輪的進攻,勢在必然!” 說著,柴榮站到地圖前,比對著漢遼雙方軍事形勢圖,正聲說道:“根據(jù)多方探報,如今遼軍,仍集結有約二十萬軍,布置云、武、新、蔚地區(qū),遼軍最后的精銳多集于此,倘若能夠將之全殲抑或重創(chuàng),那么契丹將一蹶不振,我們不只可以趁機收復舊土,大漢北疆邊患,也將得到徹底的改善,不復以往,芒刺在背!” 停頓了一下,注意了下將帥們的反應,柴榮繼續(xù)說:“遼軍雖則耐寒,然而此冬以來,因缺乏過冬所需,兼補給困難,整個嚴冬的對峙下來,遼軍的情況已然十分窘迫。其為補軍需,又于轄境之內,大肆搜斂,云朔之民,凍餓而亡者甚眾。軍心浮動,民怨沸騰,是以,不論在軍還是在民,都是我軍發(fā)起進攻的良機!” “經(jīng)過陛下及行營商討,此番作戰(zhàn),分三路進攻。第一路,由前營都部署慕容延釗統(tǒng)帥,以十二萬軍西進,攻文德,取懷安,而后經(jīng)由懷安轉道西南,壓逼云州;第二路,由御營都部署趙匡胤,率五萬軍,出飛狐道,攻取蔚州,而后轉道西進云州;第三路,由衛(wèi)王率十萬軍,自應州北上,直接威脅云州。 此三路軍,合計二十七萬,采取并進之策,只需逐步壓迫,遼軍兵力雖然仍舊充沛,但萬難抵擋大漢兵威。發(fā)起進攻的時間,定在本月十八日,倘若進展順利,一個月后,三路大軍可會師于云州城下,宣告北伐勝利!” 柴榮講完,劉承祐也站起身,嚴肅地道:“朕不多說,就提一個原則,兩個目標。此番進兵原則,穩(wěn)扎穩(wěn)打;此番作戰(zhàn)目標,一為全復燕云把遼國勢力趕到長城以北,二為全殲抑或重創(chuàng)云州遼軍!” 穩(wěn)扎穩(wěn)打,是劉承祐一貫以來的作戰(zhàn)風格,雖則在具體的執(zhí)行方面,并不約束將帥們因地制宜,隨機而動,但大體上的作戰(zhàn)方針,是沒有什么改變的。如此,雖然少了些變通,卻也極大地降低了風險,再者,幾十萬軍隊作戰(zhàn),也確實是不當提倡什么出奇的“微cao”。 說著,也環(huán)視一圈,劉承祐聲音高昂了一些,雙目之中煥發(fā)出鷹一般的銳利神采,令人不敢直視:“前段時間,不是有將校反應,去歲鏖戰(zhàn)多時,朝廷未曾賞功嗎?你們回去告訴下邊的將士們,等此戰(zhàn)結束,大功告成,朕親自為他們策勛!” “是!”一干將帥,心氣立刻就提了上來,顯然,因此前休整過程中的“請功”問題,皇帝既是在允諾,也是在提醒,他們自然不敢大意。 “馬兄何故怏怏不樂?”散議之后,諸將齊出,羅彥瓌不由看著臉上幾乎寫滿了郁悶的馬全義。 河北邊將之中,因為早年的交情,羅彥瓌與馬全義的關系一直不錯。此時,聞其問,馬全義說道:“大戰(zhàn)將起,卻無我東路軍什么事!陛下若不用我,又何必把我召來幽州,等回到灤州,又如何向麾下將士交代?” 說著,馬全義當即轉身:“羅兄且先行,我要回去覲見陛下!” 馬全義想要求見皇帝,自然是順利面君,對于這個腹心將領,劉承祐當然是十分優(yōu)待的,讓他坐下,親自斟了杯熱茶,說道:“朕與你,也確實有許久未曾深談了。傷勢如何?” 面對天子的關懷,馬全義心中的小情緒立刻消散了,應道:“沒有大礙,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如今已不只是一軍將領,而是一路統(tǒng)帥,行軍作戰(zhàn),還是該注意些。身先士卒,是可貴的品質,但提刀廝殺的事情,今后還是少做些!”劉承祐提醒道。 “臣明白!”馬全義點了點頭。 “說吧,你尋朕何事?”劉承祐問。 對此,馬全義也不繞彎子,起身拱手道:“陛下,末將請發(fā)第四路出擊大軍!” 看著他,劉承祐不由笑了:“朕就知道,你是坐不住的!” 然而,話是這般說,劉承祐的表情略顯沉凝,顯然有所遲疑。馬全義請攻目標,當然是東面的灤平地區(qū)了。 此前,馬全義受命率偏師,向東進攻,前后打了五場仗,四勝一負,把灤州給拿下了,遵化、義豐、盧龍、安喜幾縣全部被拿下。不過,這都是在遼軍新敗,高模翰被殺的情況下取得的。后來,隨著遼東地區(qū)的遼軍援軍趕到,防線也就穩(wěn)固下來,在耶律綰思的統(tǒng)率下,遼軍背靠榆關,嬰營州而守,還堅守著遼軍在關內最后一點地盤。 對于此次春季攻勢,是否讓馬全義同時發(fā)起進攻,劉承祐是有所遲疑的,他顧慮難以面面俱到。然而,注意道馬全義那殷切的目光,沉吟幾許,問:“你有信心攻破營州、榆關?” 聽話聽音,馬全義立刻精神煥發(fā),稟道:“陛下,如今營州及榆關的遼軍,雖有四萬余眾,然乃諸部族糅合而成,除了少部分契丹部族精銳之外,其余兵馬,戰(zhàn)力并不強。” “再者,經(jīng)過一個冬季的消耗,道路阻絕,其軍需補給,都遭受了嚴重的打擊。更重要的,臣探得,遼軍主帥耶律綰思與那高勛不和,將之調離營州軍前,是以,臣以為,可以進攻!” 此前,馬全義那四勝一負中的“一負”,就是在漢臣高勛的策劃下,施以的反擊,使得漢軍折了近四千卒,也使得馬全義一舉擊破營州的企圖落空。 聽他這番分析,顯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又考慮了一會兒,劉承祐問:“灤平地區(qū)的兵馬,只有四萬多了吧!” 馬全義點頭:“正是!” “朕給你增三萬兵馬,與你經(jīng)略東路!”劉承祐盯著馬全義,直接道:“朕不要求你一定破了遼軍,奪取營州與榆關,但是,你要保證,要將東路遼軍給朕釘死在關前,勿使其影響云朔戰(zhàn)局!” “是!”馬全義當即應道,然而聽皇帝的口氣,他心中反而暗暗發(fā)狠,定要破了營州、榆關,把遼軍徹底趕到關外。 如此,春季進攻,漢軍總發(fā)四路大軍,動用兵馬達三十四萬之眾,仍是全力動作,擁必勝之心,攜雷霆之勢。 第253章 其他戰(zhàn)場 待馬全義興沖沖地告退,拿著皇帝的詔書與金令去找柴榮,合計東路進軍事宜以及兵馬調動之事。而劉承祐這邊,則繼續(xù)站在龐大的大漢輿圖前,直勾勾地盯著出神。 劉承祐便有觀看地圖的習慣,并且一站便能入神,久久難以挪開眼睛,神情雖然平靜,但大腦中卻做著劇烈的思維活動。一張地圖,固然不能引得皇帝心馳神往,但江山社稷、領土城池、功名大業(yè)可以。 劉承祐的目光,西起靈州,中經(jīng)云代,東及幽燕、遼東,自去歲發(fā)動北伐以來,漢遼之間爆發(fā)的這場全面斗爭,半年的時間下來,已然處于一個關鍵時刻。 當然,前番動靜雖大,但真正激烈交鋒的地方,仍舊版域東北,幽燕這一片地區(qū)。至于其他地方,大漢的偏師及附屬,基本是打醬油的角色。 靈州那邊,鄭國公史弘肇率靈州及定邊軍兼征召了一些河西部眾,聚兵一萬人,向北進擊。當然,因為契丹人在河西地區(qū)的勢力很薄弱,史弘肇就是想痛擊遼軍,也找不到什么目標。 最終,成為了一場軍事巡游,順著黃河,向北巡行四百里,至大漠邊緣、以及賀蘭山麓。雖然沒能痛擊遼軍,卻一路逼服了大量生活在河套的部族,并在當?shù)氐狞S河口岸,設置了一座戍堡,取名順化堡。若是史弘肇臉皮厚些,上報拓地兩百里、收服數(shù)十部族的功勞,也是沒有問題的。 后來,因找不到交戰(zhàn)目標、史弘肇染病,再加上因動兵,顧忌靈州空虛,又兼河西走廊又有不穩(wěn),是以史弘肇選擇了撤軍回靈州,并向朝廷匯報情況。 再說定難軍與延州,受朝廷詔令,出兵伐遼,兩方人馬會師自夏州北出,雙方也集結了上萬人,當然,黨項人為主。而他們這支軍隊,想要進攻遼國,需要度過北面的大漠,這顯然不是他們能夠做到,并愿意做的。出兵嘛,只是逢場作戲,兩方人馬也各有算盤。 李彝殷是想接著此次出兵,靠著朝廷的名義,繼續(xù)加強他李家在黨項諸族中的地位與威信。至于延長的高紹基,則是存著點出兵,討些便宜的想法。 果然,在長城以北,高紹基脫離定難軍,并縱容部下,劫掠黨項部族。作為黨項族的代言人,夏州節(jié)度李彝殷對于高紹基的肆無忌憚,哪里能忍,當即帶兵搜剿那些“延州匪兵”,為黨項部卒出氣報仇。 面對李彝殷的攻擊,高紹基脾氣也是硬,當即聚兵以戰(zhàn),兩軍在銀州以北的明堂川,擺開陣勢戰(zhàn)了一場。因為在此前的劫掠中,所獲頗豐,延州軍的士氣尤為高昂,一戰(zhàn)之下,竟然在高紹基的帶領下?lián)魯×藘杀队诩旱亩y軍。 明堂川一戰(zhàn)后,李彝殷是惱怒異常,當即自夏銀再調兵馬,并從河曲部族中抽調勇士,想要再戰(zhàn)高紹基,找回丟掉的面子。 見徹底激怒了黨項人,又兼處在人家的地盤上,面對李彝殷的大動作,高紹基果斷慫了,趕緊帶著麾下向東,渡過黃河,進入河東道晉寧府。準備繞一圈,返回延州,沒辦法,夏銀那邊南歸的路被截斷了。 而高紹基進入河東的做法,算是把火燒到了朝廷這邊,惱羞成怒的李彝殷也不甘休,干脆帶著軍隊,也渡河追至晉寧府,如此,事情可徹底鬧大了。 不過,兩支外軍在河東道轄下,倒也沒敢過于猖獗,沒有交戰(zhàn),更不敢掠民侵擾,只是離石城右對峙。還是在代州坐鎮(zhèn)指揮的衛(wèi)王符彥卿聽說了此事,派寧化軍李萬超帶軍前來調解,夏、延兩支軍隊,在北伐序列中,算是從屬于符彥卿,主要配合云朔方向的作戰(zhàn)。 當時,雁北雖然沒有大戰(zhàn),但河東的邊將們都摩拳擦掌,準備作戰(zhàn)立功。要說雁門大捷對那些的漢軍的激勵效果最佳,當然得屬周遭的邊軍了。 帶著點怨氣,李萬超領軍感到離石,約來兩名節(jié)度,問清情況。兩個人都是各執(zhí)一詞,爭吵不斷,李彝殷說高紹基這小兒放縱部下、劫掠部族,高紹基則罵李彝殷為老不尊、領軍偷襲。 兩個人爭吵激烈,李萬超倒是把事情搞清楚了,直接做下決斷,讓高紹基把搶劫的財貨牲畜,全部還給李彝殷,然后各自撤軍,退出河東,返回駐地。 這樣的仲裁,高紹基當即不滿了,他付出了那么多辛苦,部下又在與定難軍作戰(zhàn)的過程中傷亡了數(shù)百,若是沒有這些財貨,他如何能止損,安撫將士。 同樣的,李彝殷也不樂意,覺得這樣太寬縱高紹基了,他兵馬的損失,可比延州兵大,再加上那些被襲擊的部族,更需要個交代。 然而,李萬超是個性格強勢的將領,脾氣也硬,心里惦念著對遼作戰(zhàn)事務,哪里有耐心聽他們這些扯皮的事情。 一怒之下,把腰間的一把匕首拿出,拍在案上,老將厲色說:我奉衛(wèi)王軍令前來調解,你們若是堅持爭執(zhí)不休,使我誤了軍令,我唯有視他為仇敵。如今,調解之策,解決辦法,我已提出!我再問一遍,是否同意,誰不同意,我便先發(fā)兵擊之。 李萬超這話,說得是氣勢十足,底氣、硬氣兼?zhèn)?,見老將這強勢的做派,李彝殷與高紹基都被震住了。講道理,論尊卑,李、高這兩名大漢碩果僅存的節(jié)度使,都比李萬超要高,但此時,面對老將,卻不敢說出什么太硬的話。 終究,捏著鼻子同意了。其后,在李萬超的監(jiān)視下,高紹基把搶劫的財貨都交還了,當然,只是明面上的,隱藏起來的細枝末節(jié)李萬超也不計較。 然后,各自撤軍渡河,李彝殷向西回夏州,高紹基則向西南返延州。臨走前,李萬超還叮囑了一句,讓二人為擅自帶兵進入河東,向朝廷做出解釋。 原本,朝廷動用夏延兩軍,本就沒冀希望他們能有什么建樹,只是想給他們找點事做,為此還提供了一部分錢糧。 結果嘛,發(fā)展成了這么一場鬧劇,不歡而散。事情,當然沒有這么簡單結束,夏州與延州之間的恩怨,是從高允權之時就開始積蓄的,這一次只是一場小爆發(fā)罷了。 各回駐地后,李彝殷與高紹基是各自上表朝廷,相互指責,這幾乎是多年以來,兩方勢力之間的政治常態(tài)。而這一次,比起以往明顯要嚴重些,畢竟刀兵相見了。而對于李萬超的結果,兩方勢力,都不滿意,西北地區(qū)的矛盾,有加劇的趨勢。 而消息傳到幽州之時,劉承祐倒顯得很平靜,只答復東京一句,讓宰臣們以朝廷的名義,再遣使調解,并在鹽糧茶布貿易上,給予一定優(yōu)惠,以利消解其怨氣。 事實上,因為這些年夏延兩勢力間的的持續(xù)對抗,但沒有爆發(fā)什么大的沖突,以致于劉承祐生出疑慮,是不是兩家在故作不和表象,以消除朝廷的戒心。然而經(jīng)過此次沖突,劉承祐基本相信,李高兩家,還是敵對著的了,高紹基這顆棋子,仍能起到牽制作用。 至于因此而導致河西地區(qū)的動蕩沖突,劉承祐則看得很冷靜,若是沒有沖突,一片祥和,將來朝廷哪里來的借口,解決西北、河西問題呢? 除了靈州、夏延之軍,其他幾路兵馬,高麗國王王昭答應了漢廷出兵遼國的請求,并且還派出了一支軍隊,這其實挺出人意料的。 畢竟,王昭正在半島上大搞改革,打擊豪強功臣,強化王權。當然,后來發(fā)生的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被他派去的打遼國的軍隊還沒出國境就集體叛變,主帥以及一批王昭任命的將校被殺。眼下,王昭正忙著平叛了,還派人浮海至幽州,向劉承祐陳述情況,希望他能支援一些錢糧、軍械。劉承祐呢,同意了。 而由萊州灣出發(fā)的靖江軍都指揮使郭廷渭,在經(jīng)過縝密的規(guī)劃以及詳盡的準備后,也成功渡過渤海,在遼東的蘇州(旅大地區(qū))登陸,并占據(jù)其地,順利向北推進至辰州(蓋縣)。 然而,遼東地區(qū)的復雜程度,完全超出了預料。辰州距離遼國東京很近,漢軍渡海來襲,進軍到辰州時,引起了高度重視,很快就近調兵征剿。 并且,當?shù)氐陌傩眨藵h族遺民之外,大部分都是渤海人,這些都是當年耶律德光為了打擊東丹國,削弱其兄耶律倍的力量,把其轄下的人口大舉遷出,安置在遼東地區(qū),辰州因此而建。 是以漢軍之來,對當?shù)匕傩斩?,基本屬于侵略,并沒有什么群眾基礎。郭廷渭在遼南地區(qū)堅持到了十二月,終究不耐冬季作戰(zhàn),再加上不占人和,補給也有壓力,逐步后退,退到了蘇州。因為作戰(zhàn)不利,還主動向劉承祐請罪。 是以,跨海擊遼,并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但提供了寶貴的經(jīng)驗,并且更加深入了解了當?shù)厍闆r以及遼軍防御。 第254章 應州大軍 應州,金城,去雁門不足百里,東北應龍首山,周遭形勝相依,這邊地區(qū)歷來兵事繁多,乃是對抗胡侮的邊陲要地。是以,在去歲開啟北伐后,河東方面的漢軍,出塞的主攻目標,就是金城縣。 相較于幽州方面的戰(zhàn)事,符彥卿集結好大軍出擊,兵力雖寡,聲勢雖大,切實地履行著牽制的作用。因為知曉自己扮演的角色,符彥卿大軍的一舉一動,都顯得的很穩(wěn)重,不急攻,不躁進,在雁門山北,直接待了一個月。 符彥卿的保守戰(zhàn)法,使得在云州坐鎮(zhèn),主持防御作戰(zhàn)的遼南院大王耶律撻烈也不敢輕動。直到后來,在探得遼軍主力東移后,符彥卿終于一聲令下,向金城縣發(fā)起攻擊。 隨著漢軍正式發(fā)動進攻,耶律撻烈也親自率軍,南下支援。事實上,因為應州的戰(zhàn)略地位,耶律撻烈一直把此城當作一個魚餌,吸引漢軍來攻。 等漢軍北上作戰(zhàn)之后,遼軍也聞訊而動,并且速度很快,作風很凌厲。耶律撻烈直接派了五千奚騎兵,直襲雁門陜北的礙口,意欲斷絕漢軍后路,兼以sao擾事。 而后,自率兩萬步騎,進駐懷仁城,從北面就近監(jiān)視漢軍。因為遼軍的主要力量,都投入到幽燕戰(zhàn)場應付那幾十萬漢軍去了,云朔地區(qū),留給耶律撻烈防守的兵力并不多,算上應州的守軍,也就不到五萬軍,還要分守諸城。并且,戰(zhàn)力不強,以奚騎及偽軍為主,輔以一部分部族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