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或許,在赤伯的心里,他從來沒有盡過一個為人父母該盡的責任,這個兒子他也不敢去相認。 顧念這這一點,溫庭云始終為他保守著這個秘密,只有私下單獨倆人的時候他會口無遮攔地喊一喊自己爽,在秦箏面前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千日紅一直沒有露面,只是托劉虞把劉堇梔拓下來的東西盡數交給了秦箏,因為溫庭云的玉佩是最后一片墓xue地圖的殘本,那三份殘缺的地圖拓本,也就落在了溫庭云手上。 白日里,秦箏在湖邊練劍,溫庭云就坐樹下陪著他。他也算不清究竟有多少年沒有再見過刀光劍影里驚鴻一瞥的秦箏了,只見他回轉輕挑間,斷虹如生長在他手上的一只臂,靈巧自如,劍意凌厲。神武行鍛造的兵器,是照著主人的性子去造的,所以斷虹懂他,才會在肆意的劍氣擊打下,垂落淅淅瀝瀝的花雨。剛中帶柔,厲而不狠,就像秦箏這個人一樣,他熬得住失意落魄,按得下滿腹仇恨,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愿打愿挨是為恩義,重新振作,也是為恩義。 劉翹說他懦弱無能,只有溫庭云懂他,要把一個人的恩情還到他自己覺得足夠了,不再欠著了,剩下才是無所顧忌,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時候。 秦箏需要的是時間去消化各種牽扯,等他消化夠了,他還是他。 在溫庭云的心里,永遠都是足夠耀眼的人。 溫庭云看著自己心上人衣袂翻飛,腳下千般變幻,蜻蜓點水般淌過平靜的湖面,帶起一圈圈漣漪,而后找了一塊小尖石,足間輕輕點了上去,單腿一抬,寶劍收到身后,瀟灑的對著岸邊的他一笑。 恰好微風拂過,吹落了幾片花瓣在他的發(fā)間。 溫庭云翹著二郎腿,背靠大樹,邊看邊笑。 “怎么樣?比起從前退步了嗎?”秦箏站在小石頭上,穩(wěn)如泰山,抬著一只腿,身長玉立的模樣像個仙鶴似的。 “我又沒和哥哥交過手,光看的話,嘖……”溫庭云故意皺了皺眉。 “怎么?下盤不穩(wěn)了?還是劍出的慢了?”秦箏擔心起來。 “比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斷虹一出,誰與爭鋒!”溫庭云不吝贊美之詞,把秦箏說臉紅了。 “好啊你,既然這樣,咱倆練練?” 秦箏反手橫劍打來,點著水面,疾掠到溫庭云跟前,溫庭云急忙去抓被他插在一邊的寒牙。 “乓”地一聲,刀劍相撞,震得手中刀柄嗡嗡作響。 “真打???!”溫庭云撣了下身上的塵土,這幾日都穿著一身凈白素衣,頭發(fā)也沒束,看上去就像個病弱公子哥,和他以前全身玄黑勁裝的氣質比起來,文弱了不少,不過脫掉了那身煞氣很重的裝束,個子挺拔身材解釋的溫庭云,反而多了些王公貴氣,頭發(fā)這么隨意散在肩上,偶爾低頭一笑,甚是勾人。 “真打!來!”秦箏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他松松垮垮的衣服里瞟,一門心思要試試他的真功夫。 溫庭云無奈地搖搖頭,二話不說提著寒牙便上。倆人身量都十分輕盈,又都穿著白衣,只見湖邊兩道白色身影你追我趕,刀光劍影眼花繚亂,偶爾驚起些水花,水簾還沒落回湖面,倆人便如浪里白條眨眼就穿過去了。 赤伯在岸上瞧得真切,這哪是切磋,分明是沒臉沒皮的調情,不過話又說回來,虛慈指點過秦箏之后,他開竅得很快,如今雖然身中劇毒,內里損耗嚴重,可表面上確實瞧不大出來。秦箏本來就是個練武奇才,先天悟性加上后天努力,赤伯根本不擔心,憑他這身功夫,從這出去誰還攔得住他么。 再看溫庭云,刀法詭異狠辣,年紀輕輕下手一點都不猶豫,臨機應變的能力比秦箏還要快上許多,赤伯瞇著眼睛,視線不住地隨著溫庭云而去,這小子看上去輕浮不可靠,嬉皮笑臉油嘴滑舌,可真打起來了那認真勁兒,明顯是從刀山火海里淌過來的。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江湖之中,為自己掙得一席容身之地實屬不易,是要惜命的人才做得到的。 赤伯惆悵地揉著自己一雙殘破不堪地廢腿,想起劉棠和林故言把他們倆撈回來時,劉翹憤憤不平說的話。 “秦箏這小子,萬丈山崖跳下來,憋著一口氣全部渡給溫庭云了。就這么一根破繩子,他到底怎么想的,要是一個人沒力氣了,這不拉著一起尸沉河底了么!一起跳崖還嫌不夠,緊給我們找些破事兒! ” 林故言搖搖頭,比了個劃水的姿勢,又指了下那根系在二人腰間的繩子。 劉棠解釋道:“秦箏應該就沒想過要尋死,他們跳下來之后,憑那口氣足夠游到河邊了,秦箏靠這條繩子拖著溫庭云的身子,游到岸邊安全的地方才失去知覺的?!?/br> 林故言見劉翹特別嫌棄秦箏,耐心的給她比劃了大半天,指了指溫庭云的腦袋,嘴里不住地“嗚嗚嗚”。 劉棠斜眼看了看他,道:“溫庭云中了迷/藥,若不是他非人的意志力,早就神志不清了。大抵也是想護著秦箏安全逃脫才一直撐著,方才見他小腿上有七處整齊的刀傷,應該是他自己割的,力求放血保持清醒。萬幸倆人撐到了最后?!?/br> 見劉棠和林故言都在幫他們說話,劉翹不樂意了,當時她說:“哼,這倆人,誰都沒把自己的命放心上,眼睛里面就只有別人!反而累到師父和我們!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