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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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鐵券丹書 今兒清晨看著下了雪,趙翊林就想到了魏昭沒見過雪的事,到了母后那里吃過了飯,沒曾想居然見著嵇珩之從公主府出來。 見禮之后,幾人就準備去不遠處的茶樓。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灑落,很快就在上午的積雪上又覆蓋了一層。 昭昭總是往雪厚的地方踩,這樣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這雪明明是輕薄地一團落在另一團上,漸漸累積的厚了,模樣是輕薄的蠶絲被褥。但是踩在蠶絲被褥上肯定不會有這樣吱吱呀呀,踩上去像是踩了云朵,柔軟而又溫暖。 踩在雪上是和踩在被褥上完全不同的觸感。 這樣的天氣鮮少有人出門,一般人更愿意在家中烤火,所以不少店鋪的掌柜都懶怠了下來,草草把門前的一片空地給掃出來,偶爾馬車駛過,留下蹄印還有車轍,整條長街顯得有些空闊。 趙翊林是站在兩人中間的,想著上次自己初見魏昭都沒有認出來,嵇珩之怎么認出來了? 嵇珩之還到了公主府里吃飯,自己都并未在公主府里吃過飯。 他們兩人又說了什么?他當時在角門處看明衍笑意盈盈的,杏眸彎成了月牙。 帶著一點自己也說不出的沉悶,趙翊林一路沒有說話。 嵇珩之本來就懷著心事,在這樣氣氛里也開始回想更多在慈念庵里見到的細節(jié)。 昭昭的腳步要比兩人都輕松,在發(fā)現(xiàn)了驚天的秘密確實是煩惱又惶恐的,等到嵇珩之快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她自己的惶恐消退了不少,像是被另一人分擔了。 這件事有些像是小魚兒給她的預知夢,她無力阻攔的時候,要做的是說服能阻止的人(桐花村決堤),又不大像小魚兒給她的夢,因為小魚兒會告訴她很多訊息,而她不了解婁小姐,不知道鐘家的事。 不過,還是有其他人一起分擔,昭昭想著,她好歹是因為摸到了婁小姐的脈搏,所以才有了懷疑,而嵇珩之光是她的一句話,只怕就看出了不少東西,等會說更多的事情,一定可以知道更多東西。 很快就到了茶樓,這茶樓門口不像是其他鋪子一樣散漫掃開雪,而是清掃得干干凈凈,露出濕漉漉的青石板。 “幾位請?!毙《笄诘毓碚垘兹巳雰?nèi)。 這茶樓的一間雅間很是特殊,用的是一小片玻璃擱在雅間與茶水間正中,主家自然是坐在雅間里,倘若是需要下人了,對著茶水間示意,下人就可以趕過來。 要說的事牽扯甚大,伺候的人都去了茶水間里。 趙翊林的手中捧著茶,聽著魏昭說話。知道了這兩人上午各自的行程,他們交匯在蕭山腳下,而嵇珩之上次就猜測魏昭是男還是女,今天見到了之后就認了出來。 “沒想到居然都在今天去了慈念庵。”趙翊林說完了之后,見著兩人都沉默,猜測定然有事問道,“怎么了?” 魏昭看了一眼嵇珩之。他的手指虛虛握著茶杯,里面的水是剛燒好沒多久,guntang的溫度隔著瓷杯把他的指尖都燙紅了。 見狀魏昭先開口:“珉珣哥哥,這件事我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其實我當時稀里糊涂的,因為鐘少爺提到了他娘親對婁小姐愧疚,我因為那些發(fā)現(xiàn),就開口詢問為什么鐘家夫人對婁小姐愧疚。” “當時嵇少爺是與我私談的,只是,這事涉及到別家的私事,他不愿意說。我就和他說,等會可以在庵堂里見一見九思師太,再見見婁小姐?!?/br> “再后來就是嵇少爺去了庵堂,送走了鐘小少爺,到了公主府?!?/br> 嵇珩之慢慢松開手,頷首說道:“那就從當年鐘大少的事情說起?!?/br> 為什么不愿意提起是因為這事是一樁丑事,說出口對婁小姐名譽也有損。 當時鐘世朗喝了酒,結(jié)果酒后失德輕薄婁小姐,當時婁小姐還在病中,被鐘世朗的手捂著嘴結(jié)果暈了過去,丫鬟有些不放心,當時說好了就待一盞茶功夫,結(jié)果時間耽擱得太久了。丫鬟敲門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人昏過去,一人死了。 鐘世朗死得不大名譽,鐘家人檢查了鐘世朗的身體什么都沒有看出來,而酒水也讓人查過了,最后判斷問題是鐘世朗吃了不得體的藥物。 這件事趙翊林并不大清楚,不過就像是昭昭說道,此事涉及到婁小姐的名譽,還有鐘家死去大公子的名聲。 嵇珩之素來口風很嚴,為什么會提起這件事? 趙翊林皺眉頭聽完了之后說道,“鐘家大公子不是這樣的人?!?/br> “畢竟……還發(fā)現(xiàn)了春宮圖?!憋裰惨驗槊餮芸ぶ髟趫?,很是尷尬,甚至面頰都浮現(xiàn)了紅暈,“還有一些別的事情作為佐證,最后是鐘家求著婁小姐不要聲張,而婁小姐答應了下來,但是似乎心中還是不舒服,就住在庵堂里?!?/br> “外人都以為是婁小姐有情有義,所以鐘家人對婁小姐拂照,實際上是因為當時鐘大少爺?shù)乃??!?/br> 嵇珩之一口氣說完了之后反而輕松了下來,他沒看太子殿下,看著魏昭的方向,“所以鐘世朗的死是和婁清韻分不開的,她就算是沒有動手,也是知情人,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九思下的手。” 魏昭點頭,對著趙翊林說道:“珉珣哥哥,過去的事情說完了,我再和你說說看今天發(fā)生了什么。” 趙翊林微微頷首。 魏昭從初到慈念庵的大雄寶殿開始說起。 九思師太舉止不大像是修佛兩年的人,功德箱里有黏膩的葷油,宛若閨房一樣的廂房…… 說到了這里,魏昭咬了一下唇,“我摸到了婁小姐的手腕,雖然脈相很淺,但是不出意外的話,那是女子有身孕的脈象。” 那兩人同時被魏昭的話震住了,嵇珩之手邊的茶杯更是被碰到了地上,茶葉潑了一地,他霍得站起來,“此話當真?” 趙翊林說道:“明衍郡主在外是跟著一位神醫(yī)學醫(yī)術(shù)的,在建安府也治過一些人。” 昭昭點點頭。 這一聲把茶水間的人也嚇到了,他們看得到里面的情形,就是聽不到聲音,聽雨更是攪著帕子。 “坐下吧。”跟著趙翊林出來的內(nèi)侍說道,“不用擔心?!?/br> 雅間里,魏昭喝了一口茶之后繼續(xù)說道: “我后來懷疑那位師太也是因為這脈象,畢竟我不像是嵇少爺一樣能夠立即看出端倪,我只是猜測,是不是這位容貌雌雄莫辯的師太有可能是男子?!?/br> …… “對了,剛剛說到了我娘的披風臟了,婁小姐打開了她的衣箱,里面的衣服很多,而且她打開的那滿滿一箱都是帶毛的斗篷?!?/br> “我和娘親禮佛的時候都會刻意避開帶毛的斗篷,用的是蠶絲披風,而久住在庵堂里婁小姐用的卻是帶毛的斗篷……” “我最后出手試探了師太,說他的脖頸有落葉,我伸手摸到了他的喉結(jié)。” 趙翊林在聽魏昭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皺眉頭的,聽到了她出手試探,呵斥道,“胡鬧!” 魏昭身子一縮,看到了趙翊林鐵青著臉,她心中知道對方是關(guān)心她,用拇指食指揪住他的衣袖,聲音小小而又柔軟,“其實這一招還是珉珣哥哥教我的?!?/br> 這般說話對十四歲的少年還是有用的,趙翊林的臉很難繼續(xù)板著,只是生硬地說道:“我哪兒教過你這些?” 魏昭從身上取了一個絡子收入到了袖里,手指碰了碰太子的鬢角,然后收回了手,絡子就出現(xiàn)在她的手心里。 “還記得第一封信嗎?這個小把戲就是你當時告訴我的?!?/br> 小姑娘彎著眼沖著他笑,又提的是舊事,趙翊林沒好氣地說道,“別仗著自己有點功夫,就亂折騰,對方可能是謀害鐘大公子的人?!?/br> 嵇珩之等著兩人說完之后才開口,“我有八·九分的把握那位師太是男子,既然明衍郡主摸了喉結(jié),這事就成了十成了。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去京郊外的別院,太子殿下……” 若是單純牽扯入了人命官司,他一起去也沒關(guān)系,但是這事牽扯到了已經(jīng)下了圣旨的三皇子妃,要是知道有太子在,不知道汪貴妃會不會覺得這是太子在看熱鬧,會發(fā)瘋做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趙翊林明白嵇珩之的未說出口的話,對魏昭說道:“讓流光跟著你。” 趙翊林就這樣回宮了,留下了一個沉默叫做流光的女暗衛(wèi)跟著魏昭。 魏昭在馬車上知道了為什么要去京郊,他們這次是去找在溫泉別院養(yǎng)身體的鐘家老夫人——封老太君。 這位老太君是武將世家出身,她的父親當年在御駕親征的行伍里舍身救了當時的帝王,封老太君的父親當時重傷的情況下,硬生生挺了過來,最終這一場御駕親征大獲全勝。而就在圣上回到了皇宮的時候,將軍轟得一下倒在地上,太醫(yī)發(fā)現(xiàn),將軍應該是一路強撐著,就是為了讓皇帝回宮安全了之后,才敢倒下,封將軍直接氣絕,根本沒有給太醫(yī)一丁點挽救的機會。 當時的帝王大為撼動,在封將軍的葬禮上痛哭流涕,甚至他還讓整個大齊都禁樂整整一個月,為封將軍服喪,或者說是為封王爺服喪。那位封將軍做了整個大齊絕無僅有的異姓王。 因封將軍只有一位嫡女便是如今的封老太君,帝王賞賜了她鐵劵丹書。 封老太君有了那鐵券丹書,就算是這慈念庵是未來三皇子妃所住下的庵堂,也可以讓京畿兵馬指揮司的總指揮帶著兵士圍住蕭山,不讓一只雀兒飛出蕭山,徹底捆著那慈念庵堂之中的人,去給鐘世朗討回一個公道。 魏昭聽著還特地讓馬車停在了公主府,取了母親沾染上污物的披風,也帶上了婁小姐給的狐裘。當時聽風接過了披風,魏昭就留了心眼,特地吩咐了不讓洗那披風。 元安公主似乎覺察到有事要發(fā)生,心跳的很快,尤其是知道了女兒要了兩件衣服,心中不知道慈念庵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那是已經(jīng)下了圣旨的三皇子妃安置的地方,肯定是有大事發(fā)生,既然是大事,那么魏昭這一趟肯定是必要的。 元安公主捋了捋女兒的頭發(fā),壓住了眼底的關(guān)切,“一切以你安危為重,你小心些?!?/br> “娘放心。”魏昭小聲說道,“回來了之后我同您說?!?/br> 元安公主點點頭,看著那個沉默的流光,心中稍安。 聽雨留在了公主府里,換成了流光,流光換上了公主府侍女衣衫,手中拿著明衍郡主用的藥箱。 封老太君既然是去溫泉莊子療養(yǎng),身體想也知道是不大好的。 嵇珩之本想說莊子里有太醫(yī),封老太君地位特地,如今的圣上還點了太醫(yī)署的一位女醫(yī)跟著她,不過想到了眼前這位醫(yī)術(shù)也不會差,只是扶一把婁小姐就斷出她的身孕,這帶上醫(yī)箱也是魏昭的心意,便開口不語。 封老太君正在暖洋洋的屋子里與人對弈時候,聽聞明衍郡主與嵇珩之過來拜訪。 要說起來封老太君是在與歐旵對弈,封老太君閨閣的時候書讀得是七零八落,但是在黑白棋子廝殺上十分擅長,歐旵無意之中與封老太君對弈一局,可以說是念念不忘,每月至少有一天的休沐日是要與封老太君廝殺的。 封老太君下棋是游刃有余,聽聞有人來訪,見著歐旵苦思冥想便道:“歐大人,我先去看看有什么事,你先繼續(xù)想,若是想好了,我這邊還沒有忙完,就把棋盤給封上?!?/br> 歐旵早早就知道明衍郡主,他也對這個小姑娘好奇過,但是現(xiàn)在眼睛離不開黑白棋子,胡亂點點頭,“老太君自去忙,要是多給我一些時間,只怕這一局我要贏?!?/br> 封老太君笑了起來,“好。” 過去了一刻有余時間,歐旵已經(jīng)想到了往后的七八步,在心中盤算了之后,看著封老太君還沒有回來,就繼續(xù)往后推敲棋盤,結(jié)果這就到了小半個時辰,老太君身邊的嬤嬤到了她的面前,歐旵以為對方是來封棋盤的,結(jié)果嬤嬤說的是封老太君有急事要先離開,晚些時候登門給歐旵賠禮道歉。 歐旵就覺得稀奇了,他當然知道眼前的嬤嬤是封老太君身邊最得用的人,足以代表封老太君,但他還是覺得奇怪,除非是圣上親臨才會這般行事。只是兩個小輩來拜訪,就算是天大的事,封老太君也會與他說一聲,用嬤嬤來說是不妥當?shù)摹?/br> 歐旵再仔細看眼前的嬤嬤,發(fā)現(xiàn)她的眼珠子滿是血絲,眼眶都有些腫了起來?;舻靡幌抡酒饋恚嫔珖烂C說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嬤嬤是一直跟著封老太君的,朗哥兒是嫡長孫,別說老夫人把他當眼珠子疼,就連她也是疼愛郎哥兒。當年老夫人因為聽聞朗哥兒去了,就直接病得昏昏沉沉,等到身體恢復了之后,大公子這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他已經(jīng)安葬了。 封老太君只說了一句,“我孫子不是那樣的人?!敝笤僖矝]有提起過鐘世朗,只是那之后老太君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每日里要吃穩(wěn)心的藥物。顯然因為大公子的死,老夫人傷透了心。 王嬤嬤當時是看著一切,從那些收集到的證據(jù)來看,她不像是封老太君那樣堅定,她不覺得朗哥兒有什么大錯,只是可能被歪書給勾了姓,朗哥兒是到了少年慕艾的年齡,生了不好的心思,才會對婁小姐做出那些事。 王嬤嬤覺得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婁小姐不愿意說,也算是保全了大公子的名聲。 王嬤嬤一直覺得鐘世朗是有罪的,結(jié)果今天聽到了的事情,猶如是晴天霹靂一樣,王嬤嬤自己暈倒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她頭一個惦記的是封老太君,連忙說道,“喊女醫(yī)過來,老夫人的身體不好?!?/br> 封老太君顯然是哭了一場的,她的眼眶已經(jīng)腫起來了,眼里也都是血絲,不過整個人卻倦怠之氣一掃而空,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不用喊女醫(yī),我身體很好,我的朗哥兒還等著我替他討回一個公道!” 王嬤嬤聽著歐旵的話,又想到了這事來,忍不住落淚,聲音哽咽:“歐大人,老夫人要替我們府里的大公子討回一個公道。” “明衍郡主和嵇少爺就是帶來了一個消息,老夫人剛剛知道了我們大公子當年是冤枉的,她哭了一場,現(xiàn)在形容狼狽所以不愿意見您,她要換上誥命服,帶上鐵券丹書替我們大公子討回遲來的公道!” 王嬤嬤口中的大公子,那豈不是鐘世朗? 歐旵想到了封老太君竟是要用上誥命服和鐵券丹書,面色嚴肅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只怕整個大齊都要因為鐵券丹書而震動了。 第112章 圍剿慈念庵 誥命服與鐵券丹書都是老太君住在哪兒,就帶到哪兒的。 封老太君很快就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一品誥命服,頭帶點翠金冠,兩側(cè)的珍珠流蘇垂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