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致五指一緊，灼熱的視線下移，落在那只秀氣的腳上。而后依言，生澀認(rèn)真地為她除去鞋襪。

    她的腳很是纖細(xì)干凈，玉琢而成似的，帶著微微的粉。還未多看一眼，榻上的醉貓卻是又改了主意，起身捏住聞致的下巴，渙散的瞳仁盯著他許久，像是在研究一個(gè)新鮮物件似的，又像是在權(quán)衡什么。

    接著，她小心翼翼靠近，去嗅聞致那兩片薄而好看的唇。

    聞致一驚，微微側(cè)首錯(cuò)開了她的唇瓣。

    盡管他渴望明琬的親近，渴望了整整五度春秋，盡管她的每次靠近都像是在撩撥他心底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明琬醉了，醉得難以控制言行，這些所作所為非她本愿。

    他不能，再讓明琬厭惡他了。

    可惜，酒醉的登徒子顯然誤會(huì)了聞致的一片好心。

    明琬皺眉，很是不滿的樣子嘟囔：“別掃興！”

    于是硬生生扳過聞致的臉，對(duì)著他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唇啃了下去。

    兩片唇磕在一起，一時(shí)間兩人都悶哼了一聲。疼痛讓聞致決堤的理智稍稍回籠，他推了推明琬，皺眉道：“別這樣，你會(huì)后悔的……”

    等到明天她醒來，定會(huì)惡心自己吻了一個(gè)不通情愛，且又精神有疾的瘋子。

    話音未落，他忽的悶哼一聲，喘息起來。

    明琬輕而易舉地按住了他的xue位，很是得意般欣賞他震驚難堪的神情，彎著酒氣迷蒙的眼睛道：“你知道么？此處xue位活血助興，按之有奇效?！?/br>
    聞致眼角連著耳尖皆是一片淺紅，眸色深沉仿佛醞釀著洶涌的風(fēng)暴，咬牙按住明琬的手，一字一句艱難道：“明琬，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huì)，放手。”

    “不?！泵麋Ｖ弊雍退麑?duì)峙，惡狠狠道，“我不會(huì)對(duì)你言聽計(jì)從了，我要懲罰你，讓你也嘗嘗愛而不得、被人輕視作踐的滋味?！?/br>
    說罷，她一口咬上聞致的頸側(cè)血脈，似在宣泄自己全部的委屈與痛意，直至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自始至終，聞致身形僵硬如鐵，呼吸急促微顫，任由她為非作歹，肆意捉弄。

    如果，這能讓她消氣的話，他甘之如飴。

    明琬不知自己是何時(shí)睡著的，醒來時(shí)天還未全亮，殘燭昏暗，錦帳生香，頭疼得像是要裂開。

    她懶懶抬起手臂擱在額上，卻碰到了身旁熟睡的身形。

    她一怔，下意識(shí)扭頭，頓時(shí)一僵，瞪大眼宛若五雷轟頂，山崩地裂。

    聞致安靜地仰躺在一側(cè)，雙目輕閉，側(cè)顏如神祗，借著昏暗的光，可看見他的頸項(xiàng)處滿是……那樣的痕跡。

    視線再上移，正好對(duì)上了聞致黑沉的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其實(shí)沒啥~二更結(jié)束！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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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痕跡

    明琬隱約記得是小花出主意, 從房中取了一壇好酒相贈(zèng)，說夜宴時(shí)讓她與聞致邀月對(duì)酌，趁酒酣情正濃，兩人再開誠布公地將心中嫌隙說清楚。

    當(dāng)時(shí), 小花寶貝似的抱著那壇酒, 賊兮兮說道：“嫂子可別小看這壇酒, 我可是珍藏了好些年，和普通酒大不相同，保管一杯入口冰釋前嫌, 兩杯下肚便是掏心窩子的話也能挖出來，三杯入腹忘憂忘恨, 飄然若仙滿室生春。”

    明琬很是懷疑小花這主意的可信度。若世間真有如此美酒良藥，可解千愁化萬憂, 沒有生老病死怨憎嗔癡的煩惱，還要她這大夫作甚？

    她倒了一杯酒嘗嘗味道，是微甜的，頗有果酒的芬芳，便忍不住將一盞都飲盡了。

    從前要嘗藥辨藥, 為了保持鼻舌的靈敏，明承遠(yuǎn)從不許她沾烈酒，只有在逢年過節(jié)時(shí)才能嘗一碗用水和糖沖淡的甜酒解饞，故而明琬的酒量素來極差。那壇竹葉春雖說入口甘甜，卻后勁極大, 沒過一盞茶的時(shí)辰明琬便飄飄然不知今夕何夕。

    后來, 好像聞致來了……

    “我要狠狠地懲罰你！”

    “你，給我跪下！”

    “你不是想和我重歸于好么，就這么點(diǎn)誠意？”

    “給我寬衣脫鞋。”

    “別掃興！”

    明琬捂著鈍痛的腦袋, 昨夜醉酒后的零碎記憶爭先恐后涌了上來，記憶仿佛籠罩著一層橙紅色的薄紗，朦朦朧朧，辨不清是真是幻。

    明琬記得好像是自己先咬了聞致，糊里糊涂對(duì)他肆意輕薄了一番，后來不知怎的，等她回過神來時(shí)已被聞致抵在榻上兇狠地親吻。聞致的呼吸很燙，腦后半披散的長發(fā)自肩頭垂下，溫柔地掃過明琬的鼻端，惹得她扭頭連連打了兩個(gè)噴嚏。

    聞致的身子很沉，觸及上身緊實(shí)勻稱的肌rou，明琬難以呼吸，便皺著眉掙扎起來，推搡之間似乎還抬手打到了聞致的臉頰，很清脆的一聲響。

    霎時(shí)，兩人都怔了一怔。

    明琬醉得厲害，渾渾噩噩地看著聞致，被他盯得有些心虛忐忑。明琬以為聞致會(huì)生氣打回來，但他沒有，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指尖送到唇邊一吻，啞聲道：“小心些?！?/br>
    再后來如何，她什么也不記得了。

    此時(shí)，被她趁醉捉弄輕薄的對(duì)象就躺在身側(cè)，目光深沉地望著她，靜默無聲，勝過千言。

    明琬腦中一片空白，忽的坐起身挪遠(yuǎn)些，薄薄的錦被自身上滑落，露出了純白的里衣……好歹還算衣裳完整。

    見她下意識(shí)往榻里挪移的動(dòng)作，聞致眸色黯了黯，也跟著坐起身來，薄紗錦帳跟著輕輕鼓動(dòng)，燭光透過紗帳暈染一片昏暗曖-昧的暖黃。聞致起身時(shí)，衣襟隨著他的動(dòng)作微微敞開些許，明琬看到了他從頸側(cè)到心口的一溜兒痕跡……

    就，很令人窒息。

    明琬調(diào)開了視線。

    倒不是因?yàn)殡y看或是別的什么，聞致無論何時(shí)都是賞心悅目的，不知是不是燭火的緣故，他的面容不似平日那般冷白嚴(yán)肅，唇色微艷，襯著衣襟下隱約可見的痕跡頗有種說不出的清傲靡靡之氣……讓人口干舌燥，難以直視。

    明琬剛考入太醫(yī)署的那年也喝醉過，拔光了老師種的藥草，還跳到池子里撈了半個(gè)時(shí)辰的月亮，最后被氣得吹胡子的老師送到明承遠(yuǎn)那兒，很是責(zé)罰了一頓。她只當(dāng)自己醉了會(huì)頑皮些，竟不知還有這等殺傷力。

    “你……”

    她剛說了一個(gè)字，聞致便立即抬起頭來，眸中有暈開希冀的亮光，仿若萬千星子揉碎在兩汪墨色之中。

    事情朝著失控的方向發(fā)展，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意外。明琬亂了心神，在他的注視下臉頰guntang，渾身血液沖頂，半晌才道：“我……欺負(fù)你了？”

    她措辭半晌，只來得及想出“欺負(fù)”這一個(gè)不倫不類的詞，頭疼道：“我們，有沒有……那個(gè)……”

    后面的事她已然記不清了，如今頭疼腰也酸，聞致又是那副樣子，她真的不確定昨夜是否圓了周公之禮，只是隱約嗅到有些許不同尋常的氣息。

    也，不敢掀開被褥去看。

    聞致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沉沉反問道：“哪個(gè)？”

    “你……”

    算了，懶得糾結(jié)。明琬臉頰燥熱，強(qiáng)忍著心亂低聲道：“你為何，不阻止我？”

    聞致沒說話，但整張深俊的臉上都寫滿了‘我為何要阻止’幾個(gè)大字。

    見明琬始終捂著腦袋，聞致輕輕皺起長眉，伸手去揉她的太陽xue，用睡后特有的低啞嗓音道：“還是不舒服？”

    這一句話著實(shí)惹人遐思。明琬下意識(shí)后仰些許，躲開了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

    聞致的指尖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垂下手，嗓音沉了些許，緩緩道：“你喝醉了，酒醉之人行為不受控制，不必放在心上。你若難堪，今夜之事便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br>
    他學(xué)會(huì)騙人了，滿口違心之言。

    聞致這般心思縝密之人，若真想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早該趁她酒醉未醒離開回房，而不是留下來陪她胡鬧。既然事后同榻而眠，等她蘇醒，則必是打好算盤試探，看她是否會(huì)心軟動(dòng)情。

    聞致此刻的神情，無一絲一毫平日的殺伐之態(tài)，反而隱忍得像個(gè)被始亂終棄的小媳婦。

    宿醉之后思維渾噩，明琬滿腹亂糟糟的心緒不知該從何理起，只好道：“聞致，你讓我想清楚?！?/br>
    聞致盯了她許久，而后垂眸道：“我知道了?！?/br>
    天還未亮，巷外隱隱傳來幾聲雞鳴。

    聞致掀開被褥，穿著單薄的衣裳下榻，躬身將榻邊和地上散落的衣裳撿起來，一件件緩慢地穿戴齊整。

    趁著聞致穿戴的間隙，明琬趕緊輕聲掀開被褥檢查了一番，褥子十分干凈，并無傳聞中歡好后落下的紅。她仿佛卸下千斤重?fù)?dān)，總算挽回了幾分顏面。

    不過話說回來，昨夜她那般鬧騰，聞致依然堅(jiān)守了最后的底線，多少有些出乎意料。聞致那個(gè)人說話帶刃，常常紅著眼發(fā)狂似的說要圈禁她，將她永遠(yuǎn)鎖在自己身邊，可每每到了關(guān)鍵時(shí)刻，從不舍得動(dòng)她一根手指……

    明琬坐在榻上怔怔地想，不知這是否也算是一種疼愛？

    銅壺滴漏，天色尚暗，聞致已在披最后一件外袍。明琬隔著紗帳打量他的背影，若是一直不開口，倒顯得涼薄寡情了，便脫口而出道：“天還未亮，你去哪里？”

    說完，她險(xiǎn)些咬住自己的舌頭。

    大意了，這句話倒像是在挽留。

    聞致果真停了動(dòng)作轉(zhuǎn)身，即便是隔著紗帳，明琬也能感受到他兩道炙熱的視線穿透而來。好在他只是低沉道：“換官服，去上朝?！?/br>
    朝臣辛苦，每日卯時(shí)，天還未亮便要等候上朝。明琬舒了一口氣，想了想，輕聲道：“路上小心?！?/br>
    聞致“嗯”了聲，卻并未立即離去。

    他站在銅鏡前，微微低著頭，一手摸向頸側(cè)處，良久不語。

    明琬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身為一朝首輔自當(dāng)以身作則，而脖子上的痕跡太明顯，有失儀態(tài)，會(huì)被彈劾毀謗。

    作為始作俑者，明琬難以坐視不管。遲疑片刻，她低聲內(nèi)疚道：“你頸側(cè)那個(gè)……可否要我?guī)湍?？?/br>
    聞致顯然就在等她心軟開口，遂應(yīng)允：“好。”

    明琬披衣下榻，拉開門讓耳間值夜的侍婢送了些許冰塊過來，而后讓聞致坐在椅中，側(cè)著頭，以拇指指腹輕輕打圈，待來回推散皮膚下的淤血，再用置了冰塊的小手爐敷在痕跡處。

    四月天，夜里仍有些涼寒，冰塊觸及皮膚，聞致微微皺眉。

    “忍忍罷。”明琬躲開視線道，“若不急著上朝，便盡量久敷些?！?/br>
    “要敷多久？”聞致問，語氣難得溫和平靜。

    明琬也沒有多少把握，想了想道：“以前有人斗武，臉上磕了淤青，我也是用推拿加冰敷的法子助其散淤的，大半日痕跡便很淡了。不過你要上朝，時(shí)辰不夠，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br>
    聞致的心思已然跑偏，問道：“斗武？男子？”

    “是，章似白。”

    聞致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方才的平靜蕩然無存，冷冷道：“我厭惡此人?！?/br>
    他的臉色已經(jīng)夠冷了，還要冰作甚？明琬不想理會(huì)他這時(shí)常發(fā)作的脾氣，只將置冰的手爐往聞致手中一塞，道：“你厭惡與我何干？自己拿著?！?/br>
    她翻箱倒柜用脂粉調(diào)和藥膏，輕輕點(diǎn)在聞致的頸側(cè)，總算蓋住了那惱人的痕跡。

    “好了?！泵麋栈厥郑嗽斨勚碌牟弊?，仔細(xì)檢查一番方道，“衣襟當(dāng)心些，莫要蹭掉遮蓋的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