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還有機(jī)會

    夏天褲子薄, 蘇醒的汪小夏非常有存在感的形成一個輪廓，此時魏采薇低著頭，目光正對著腳下, 正好看見了小夏。

    上一世汪公公揮刀自宮, 切的干干凈凈的, 可從來過這樣的狀況。

    難道是我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 想要阻止他自宮, 結(jié)果就夢到……這個夢境也太真實了。

    做夢嘛，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否則夢豈不是白做了。

    魏采薇緩緩挪動著右足, 一腳踩住了汪小夏。從腳跟踩到大拇指, 汪小夏和她的腳長一樣。

    ??！

    汪大夏從腳踏滾到了地上。

    魏采薇猛地驚起, 這不是夢！

    汪大夏捂著小夏, 泫然欲泣，“你為什么要踩我？”

    魏采薇如夢初醒，尷尬的腳趾腹內(nèi)收, 腳趾頭幾乎要摳穿地板，“我……你為什么抱住我的腳？還有，你為何睡在我的臥房？成何體統(tǒng)。”

    魏采薇閃電似的倒打一耙, 把汪大夏問得啞口無言。

    魏采薇低頭看著自己白色的寢衣，立刻乘勝追擊，“還有, 你給我換衣服了？”

    雖然我不是不容許，上輩子兩人都坦誠相對無數(shù)次了……可是你現(xiàn)在只有十四歲啊！

    “不是我！”汪大夏連忙辯道：“是陸統(tǒng)領(lǐng)要一個女錦衣衛(wèi)暗探給你換的，不過我沒見過她，當(dāng)時丁巫把我叫下去給你煎藥, 我端著藥上來的時候，那個暗探已經(jīng)給你換好了衣服走了，身邊只有陸統(tǒng)領(lǐng)一人，不信你問陸統(tǒng)領(lǐng)。”

    根本沒有什么女暗探，是陸纓親手給她換的，丁巫給陸纓打掩護(hù)，以熬藥的名義把他叫下去。

    汪大夏很是委屈，“我把你從湖里救出來，怕有白蓮教余孽找你尋仇，留在這里保護(hù)你，你還冤枉我?！?/br>
    “我——”

    劫后余生，原來記憶里最后藍(lán)光普照的汪大夏不是來接她的魂魄，而是汪大夏本人。

    他來救她了。

    魏采薇一時百感交集，看他剛才的尖叫滾地的動作，一看就沒事，沒事就好。

    “對不起 ?！蔽翰赊闭f道。

    汪大夏看她披散著頭發(fā)，嘴唇干枯，顏色憔悴，忙指著床鋪說道：“地上涼，你還光著腳，還不快躺下。你燒了一天一夜，昏迷不醒。不是我說你，你是個大夫，治病救人就是了。自己不會游泳，跑到水里作甚？殺雞焉用宰牛刀？用不著你撈人，你差一點點就淹死了！”

    兩世為人，汪大夏說的這些她都懂，可是事到臨頭，關(guān)心則亂，一想到汪大夏在積水潭里，她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只要有一線生機(jī)都不會放過。

    魏采薇確實覺得體力不支，乖乖回到床上，“我知道，我錯了，下不為例?！?/br>
    其實若再有下次，她估計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她怎么可能放棄汪大夏？上一世，汪大夏為她擋住了毒箭，傷了根基，饒是她醫(yī)術(shù)高明，想各種法子為他治療、調(diào)理身體，還是四十七歲就病故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看著魏采薇這么快認(rèn)慫，汪大夏有種莫名的竊喜，雖然她拒絕他的表白，但是魏采薇是因以為他溺水了，才沖進(jìn)湖水里救人的。

    可見在她心里，我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這么說……未來我還有機(jī)會！

    汪大夏頓時有種雖敗猶榮之感，說道：“你餓了吧？丁巫給你燉了銀耳蓮子湯，在爐子上溫著，說只要你醒了，就端過來給你吃?！?/br>
    魏采薇溺水得了風(fēng)寒，渾身無力，嘴上沒味，什么都不想吃，但是身為大夫，知道需要吃些東西才能恢復(fù)，說道：“好——丁大哥人呢？”

    “和陸統(tǒng)領(lǐng)他們正在議事，白蓮教教主趙全通緝了一天一夜，依然沒有找到蹤跡?！蓖舸笙臎_下樓給她端吃的。

    汪大夏用湯盆給她盛了一海碗端上來，還說“鍋里還有”。

    魏采薇問：“你也是錦衣衛(wèi)，為什么沒有和他們一起商議抓捕趙全之事？”

    你不醒過來，我干什么都心神不寧，無心做事。汪大夏說道：“哦，是陸統(tǒng)領(lǐng)要我保護(hù)你的?！?/br>
    汪大夏說謊，魏采薇也假裝相信，低頭看著一大海碗湯發(fā)愁，她沒有胃口，吃不完啊。

    汪大夏見她遲遲沒有動勺子，問：“我再給你加點石蜜（就是冰糖），可甜了。”

    “不用，放多了石蜜會反胃?！蔽翰赊闭f道：“太多了我吃不下，你也沒吃早飯，拿個碗過來，我分你一半?！?/br>
    汪大夏下去取了碗，往湯碗里分湯羹。兩人吃著一鍋的甜羹，都從嘴里甜到了心里。

    和甜水巷的甜蜜溫馨不同，京城連日大雨纏綿，一片清冷肅殺之氣，昨晚紅袖招的爆/炸震驚京城，全城戒嚴(yán)，描有白蓮教教主趙全畫像的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賞銀一萬兩，還能贈千戶官爵。

    十幾道城門嚴(yán)防死守，每一個進(jìn)出的人都要出示戶貼和路引，否則就不給通過，京城圍得鐵桶似的，但就是沒有抓住趙全。

    從來沒有一個通緝犯能像教主這樣有如此高的“待遇”。

    除了守住城門，內(nèi)城也像梳子似的把街道小巷一遍遍梳理。錦衣衛(wèi)、五城兵馬司的人全部出動，冒雨在各個地角巡邏，遇到和周趙全相貌相似的可疑男子，就立刻抓起來，要其家人拿著戶貼、帶著街坊領(lǐng)居當(dāng)保人來領(lǐng)人。

    自打嘉靖帝登基以來，京城都沒有這樣戒嚴(yán)過。

    錦衣衛(wèi)衙門。

    指揮使陸炳也病了，昨晚頂著暴風(fēng)雨騎著汗血寶馬和信鴿賽跑，居然跑贏了鴿子們，放槍提醒陸纓撤退、莫要中計之后，陸炳再也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摔下來。

    幸虧汗血寶馬身形比較矮，路上泥濘柔軟，這一摔很輕，不至于致命，但是陸炳中風(fēng)的毛病毫不意外的復(fù)發(fā)了，半邊身體麻痹，右胳膊根本抬不起來。

    陸炳一直隱瞞中風(fēng)的疾病，對外宣稱是摔傷，摔了胳膊腿。

    嘉靖帝一天三次派人來問陸炳病情，送來各種藥材，都堆滿了一個房子。

    嘉靖帝的關(guān)心對陸炳而言其實是一種負(fù)擔(dān)，因為只要嘉靖帝派來的天使一來，宋御醫(yī)就要取出陸炳半邊身體的xue位的銀針，然后給他的胳膊腿裹上紗布，做出傷了筋骨的樣子。

    天使一走，宋御醫(yī)就趕緊解開紗布，重新施針。

    一天三次的折騰，陸炳咬牙堅持忍住，這份君恩只在太沉重了。

    錦衣衛(wèi)詔獄里，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逼問，陸纓這邊也有一些收獲，四大傳頭軍師吳典用這一支全部暴露了，除了京城的萬貨商行，在天津、濟(jì)南等地的巢xue也相繼招認(rèn)出來，陸纓皆派人去外地擒獲教徒，連根拔起。

    但是，也有遺憾。

    教主趙全遲遲找不到。**殿在紅袖招的人全部葬生積水潭，但四大傳頭彼此獨立，吳典用只能交代自己的，其他三支依然存在，**殿死了，肯定會有第二個**殿取而代之，隱蔽在大明各個角落，伺機(jī)反撲。

    吳典用作為目前生擒地位最高的傳頭，他被單獨安排在一個囚室，醒來后被錦衣衛(wèi)輪流審問。

    說了一天的話，吳典用嗓子都啞了，“……求求你們讓我歇一會，我真的什么都招了，不敢藏私，再說下去都是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我總不能把自己十歲還尿床的事情也交代吧?！?/br>
    獄卒遞給他一杯胖大海泡的水，“喝了它，一炷香后再來問你?！?/br>
    獄卒把吳典用的口供交給陸纓，陸纓草草看了一遍，的確價值有限，說道：“從吳典用身上的確榨不出什么東西來了，我們得想其他法子。現(xiàn)在尋找教主趙全倒是其次，關(guān)鍵是王恭廠丟失的九百多件火器，是個大隱患，皇上下了密旨，要錦衣衛(wèi)一定要徹查，找到火器。目前知道火器下落的恐怕只有趙全和管著白蓮教死士的鐵牛。但我們現(xiàn)在連鐵牛是誰都不知道。”

    這就是滅蟑螂似的，如果你發(fā)現(xiàn)一窩蟑螂，這意味著你周圍還暗藏著更多的蟑螂窩。滅掉這一窩只是開始。

    丁巫也翻了一遍口供，觀察著陸纓的臉色，試探著說道：“吳典用其實還有價值，我有個辦法，可以將他物盡其用，找到教主趙全、找到王公告上將白蓮教連根拔起，。”

    陸纓問：“什么法子？”這也太神了吧！

    丁巫坐到陸纓的對面，拿著紙筆畫了幾筆，說出了他的計劃。

    聽他講著計劃，陸纓的臉色越來越沉，好幾次都想打斷他，只是出于涵養(yǎng)和尊重才沒有動口。

    好容易等丁巫講完，陸纓當(dāng)即給否了，“不行，我不能答應(yīng)。太危險了，錦衣衛(wèi)又不是不折手段的魔鬼，怎么會讓你做出如此犧牲。身體受損不說，還身敗名裂，被人唾棄?！?/br>
    丁巫語速平緩，冷靜決絕，說道：“其實這個計劃從汪大夏把半夏妹子從水里救出來時就有了，白蓮教作惡多端，喪心病狂，教主趙全為了滿足私欲，蠱惑人心，讓教徒為他賣身賣命，還殃及無辜，半夏差一點點就死了。十年前庚戊之亂，更是禍害無數(shù)京郊百姓。陳經(jīng)紀(jì)出身小康之家，本可以走科舉仕途的，卻父母雙亡，家產(chǎn)被燒被搶，祖母帶他在馬廠胡同棲身，他放棄科舉，重cao經(jīng)紀(jì)行的舊業(yè)，勤奮節(jié)省度日，好容易有了轉(zhuǎn)機(jī)，卻遭遇**，斷了子孫根、放棄愛人，進(jìn)宮當(dāng)太監(jiān)?！?/br>
    “陳經(jīng)紀(jì)只是其中一個，多少人的命運被庚戊之亂改變。半夏妹子也是在這次動亂中和家人走散，差點橫死路邊。”

    丁巫目光堅定，“造成這次動亂，給外族軍隊帶路的白蓮教罪無可恕，我父親……其實也有督戰(zhàn)不利之罪。身為丁家子孫，我小時候享受榮華，理應(yīng)承擔(dān)父親的過錯。”

    “我知道我是在冒險，但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法子了，陸統(tǒng)領(lǐng)不是經(jīng)常說嗎？如果提出反對，就要出一個備選的方法，陸統(tǒng)領(lǐng)否了我的計劃，難道心里有更好的辦法？如果可以尋回九百件火器、鏟除白蓮教，彌補(bǔ)父親的錯誤，我受些皮rou之苦、名譽掃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不在乎，一切都是我自愿的?！?/br>
    半個時辰后，失去了價值的吳典用從條件良好的單獨囚室被提出來，扔進(jìn)了臟污一間囚室，一個牢房關(guān)著兩人以上。

    吳典用絕望著拍著鐵欄桿，“喂，你們不能過河拆橋?。柾炅司桶盐胰拥簦徽塘x了。”

    但是沒有人理他。

    過了一會，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人被獄卒像個破布似的扔進(jìn)牢房。

    吳典用爬過去定睛一瞧，居然是丁巫。

    作者有話要說：　　預(yù)知丁巫妙計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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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苦rou計

    吳典用大驚：“你怎么進(jìn)來了？”

    丁巫想要說些什么, 張口卻只吐出一口血沫，就暈過去了。

    吳典用看著丁巫身上的傷，好家伙！從屁股以下到大腿, 被打得完全沒有一張好皮了！

    屁股都打爛了, 大腿腫得老高, 看起來起碼打了一百板子的樣子。

    丁巫犯了什么事被打成這個樣子？他義妹不是有汪大夏和路統(tǒng)領(lǐng)當(dāng)靠山么？

    萬貨商行如何被錦衣衛(wèi)覺察一鍋端？其實吳典用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懷疑過自己的手下們, 也懷疑突如其來的鄰居丁巫, 畢竟丁巫和錦衣衛(wèi)陸纓和汪大夏都有裙帶關(guān)系，而且店里恰好是教主要走的時候出了問題。

    但是看到丁巫這幅慘樣, 吳典用的疑心還是落在了手下身上, 習(xí)慣背叛的人, 總覺得別人都是叛徒。

    吳典用一直和店里的手下們隔開, 他并不知道目前外面發(fā)面發(fā)生了什么, 只曉得錦衣衛(wèi)還沒有抓到教主趙全，否則的話，就不會一直追問他了, 看他實在無法吐出有用的情報，就棄之如敝履。

    吳典用和教主一樣，都是極端自私之人, 如今他失去了利用價值，沒有了活路，是誰出賣了白蓮教, 吳典用并不關(guān)心，他也不關(guān)心丁巫怎么落得這個下場。

    他只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要不要把最后一點底細(xì)都抖出來呢？

    還是留著關(guān)鍵時刻用？

    吳典用瑟縮到墻角想著如何活命，丁巫趴在床鋪一張破涼席上一動不動。。

    約過了半個時辰，獄卒過來送飯, 在上一個牢房里，還有rou有菜有白米飯吃，這個牢房每人只有一碗粥，一個粗糲到劃嗓子的粗面餅子，一碟蘿卜纓咸菜。

    吳典用也不敢說什么，乖乖領(lǐng)了飯蹲在墻角吃，獄卒用棍子往丁巫腫脹的屁股上一敲，“吃飯了！”

    ?。?/br>
    丁巫活活疼醒，他根本站不起來，生活不能自理，只得趴在涼席上乞求吳典用，“麻煩吳掌柜幫我把飯拿進(jìn)來，我現(xiàn)在動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