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憋著聲哭，惹人憐愛的模樣，“你就當(dāng)我作繭自縛不可以嗎？”

    “不可以。”聞奈眼里慢慢凝出淚珠，始終沒落下來，她心里酸澀不已，卻笑得如水般溫柔，說：“因為愛你也是我的事情。”

    宋卿一下愣住了。

    聞奈緩了緩神，順著她的頭發(fā)，輕聲說：“對不起，我的坦誠來得太遲?！?/br>
    “不——”宋卿下意識反駁。

    聞奈把食指放在她唇邊，打斷她的話，搖了搖頭，說：“卿卿，聽我說完?！?/br>
    宋卿立刻噤聲，直愣愣地看著她，乖巧得不行，濕潤的眼睛像泛起漣漪的湖水。

    聞奈又心軟了，輕吻了她的鼻尖，往后撤了點(diǎn)距離，說：“其實(shí)承認(rèn)我自己喜歡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br>
    這熟悉的句式，宋卿聽著耳熟，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她對祝遙說過類似的語句。

    宋卿眼睫微顫，心虛的樣子，“你都聽到了？”

    “嗯，很抱歉，我剛好站在門口。”聞奈輕輕嘆了口氣。

    宋卿抬起眸子，很執(zhí)拗地盯著她，“只是今天，我已經(jīng)聽了你兩次道歉，以后都不要再說了，對我，你不需要這樣?！?/br>
    聞奈失笑，“好，但請允許我再說一次，好嗎？”

    她的語氣實(shí)在太過溫柔，被那樣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宋卿咽下喉間的濕潤，偏了偏頭，閉著眼頷首。

    兩只手一直緊扣著，誰都不愿意松開。

    聞奈勾了勾唇角，眼底藏著笑意，一瞬即逝，“那就先謝謝卿卿?！?/br>
    宋卿小聲囁嚅道：“犯規(guī)?！?/br>
    聞奈去尋她的眼眸，歪了下頭，說：“我的父親是名民謠歌手，他致力于走遍大江南北，去尋找故事，去創(chuàng)造靈感?！?/br>
    她兀自笑了下，“我大概繼承了他的天賦，從小對音樂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但創(chuàng)作這種東西，如果蒙頭走到底，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我mama見慣了他不著調(diào)的樣子，希望我隨她與外公一樣，以后在學(xué)術(shù)方面有所造詣。”

    “可惜正如她講的那樣，她當(dāng)初愛上的就是名放誕不羈的浪子，如果相遇不是這樣，就不會有后面的情真意切，所以在我與父親地不斷抗?fàn)幹拢K于松了口。”

    “我在自由的環(huán)境里長大?！甭勀慰嘈α艘幌?，抿緊了唇瓣，“卻在十八歲那年，‘聞奈’這個名字被添進(jìn)了林家的族譜，父親一直以為能逃脫的牢籠，實(shí)際上如影隨形，那種心理上的壓力，一度讓我無力承受?！?/br>
    “不止于學(xué)業(yè)，林先生還給我安排了許多事情，沒有一次聽取過我的意見。”聞奈眨著眼睛，神色卻有些調(diào)皮，語氣輕快，“林家有很多人尊敬我，可我覺得自己明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br>
    聽到這里，宋卿猛地攥緊了她的手，緊盯著聞奈的眼眸，“你不是可有可無，你是獨(dú)一無二。”

    “小傻子，也只有你會這么覺得?！甭勀喂瘟讼滤谋亲印?/br>
    她停頓了下，說：“我在高三突然退學(xué)，你......記得嗎？”

    她不確定，所以神色有些忐忑。

    但這對于宋卿來說，是很難忘的回憶，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說：“當(dāng)然......記得?！?/br>
    “嗯?！甭勀螒?yīng)了聲，神情無奈，“這就是我要對你道歉的事情，很抱歉，當(dāng)時我很多的行為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傷害到了你?！?/br>
    “沒關(guān)系！”宋卿忙說，“你怎么知道？你當(dāng)時又不知道我、我喜歡你......”

    聞奈說：“林先生并不拘束我與外界的溝通，但是我自己主動和世界斷了聯(lián)系，那段時間很多年長的人稱呼我為姑姑，我從恐慌到淡然，這個逐漸適應(yīng)的過程，讓我覺得我不是我，我只是父親的延續(xù)和標(biāo)志，蒙受父親的余蔭，就那樣當(dāng)個吉祥物就好，就那樣行尸走rou地活著就好?！?/br>
    “我嘗試過反抗，可結(jié)果總伴隨著反噬，我害怕了，不再反抗林先生，可能是我的乖順讓他心生憐憫，至少讓我感受了一年的國內(nèi)大學(xué)生活，才將我送到國外，受了林先生的施舍，他們都覺得這是恩寵?！?/br>
    聞奈眼眶倏地紅了，終于落下淚來，“可笑嗎？我覺得很荒唐。”

    宋卿心疼極了，手忙腳亂地幫她擦。

    聞奈輕握住她的手，打斷了行動，“后來年歲漸長，我在林家逐漸有了地位，林先生不再嚴(yán)苛地要求我，我可以繼承父親的遺志，可以去山南水北探索，甚至可以繼續(xù)玩音樂，但我不敢了，我被這波瀾不驚的生活磨平了棱角，我懼怕成為林先生這樣的人，卻又成為了這樣的人。”

    聞奈閉上了眼睛，用力攥緊了衣角，隔著輕薄的布料，掐住了掌心的軟rou，一陣陣疼痛感襲來，她才如夢初醒，“我的生活無聊透頂，當(dāng)費(fèi)盡心機(jī)找到你的時候，想的是為自己增添些樂趣?！?/br>
    她好奇，年少時那樣粉雕玉琢的孩子，如今是否成長成期待中的模樣。

    其實(shí)聞奈更想見的是，一個明媚的，鮮活的人。

    第94章

    “那——我稱職嗎？有讓你開心嗎？”宋卿放輕聲音詢問，怕驚著她。

    聞奈的指尖碰上她微顫的睫毛，眼神倏地柔軟，反問道：“你覺得呢？”

    宋卿偏著頭，依戀地蹭了蹭聞奈的掌心，“我覺得有?！?/br>
    怎么說呢，她很害怕讓眼前這個人失望。

    “這么聰明呀。”聞奈笑了笑，鼻音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