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后，我們到了橋下。

    橋下有個小巷，巷子旁邊是一堵一米多高的矮墻，矮墻外面，就是制藥廠排污的水溝了。我們來了以后，李通才告訴我說，其實(shí)附近很多居民也把自家的馬桶，不經(jīng)過馬葫蘆，直接排到這個排污口里面。一會兒，我們就要把柳楊的雙手雙腳給綁上繩子（但是不系扣子），給他扔到矮墻上面，然后把他推下去。這樣既能保證柳楊吃一口大糞湯，又能夠保證他淹不死。

    我把車開進(jìn)了巷子里，等待隨時從斜地里殺出。而李通早早地下了車，準(zhǔn)備給我報信。薛婉問我，到底要做什么，我告訴她：“一會兒下車，然后請你看電影?！?/br>
    “我不要看電影……”

    “我保證，這個電影，你這輩子都沒看過。”

    “但是外面好臭，我真的要下車嗎？”

    “要?！蔽覉?jiān)定地回答。

    已經(jīng)是四點(diǎn)多了，天色逐漸變暗，有點(diǎn)像黑天的感覺，我這輛車是銀灰色的，逐漸與夜色和雪色融為一體，就算是十米之內(nèi)，都不一定能夠馬上發(fā)現(xiàn)。

    李通和我的電話一直是接通狀態(tài)：“小哥，這個時間，柳楊應(yīng)該是該從學(xué)校出發(fā)了?！?/br>
    我打好精神，跟薛婉說：“下車。”薛婉看我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于是只得乖乖地下了車。

    一開車門，我就聞到從外面吹進(jìn)來的一股臭氣。

    好吧，薛婉，委屈你了。

    十分鐘后，李通說：“注意，柳楊的車來了！”

    “車牌號看明白了嗎？”

    “沒看見，”李通說，“但是在市區(qū)內(nèi)開遠(yuǎn)光燈的王八蛋，除了柳楊，我還真找不出來第二個。”

    我也看見了，遠(yuǎn)處駛來一輛白色suv，等它到了近前，我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柳楊那輛suv見斜地里殺出一輛破奇瑞，竟然連躲閃都沒有，直接打了個方向，和我撞上了！

    “砰”地一聲，我的車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撞在了它的前保險杠上。

    本來我還只想刮蹭一下就拉倒了呢。我這車便宜，那也是我自己的車啊！

    李通在電話里說：“他賭定你是全責(zé)，所以敢這么撞你。小哥你可以下車了?！?/br>
    媽的竟然敢撞我五百塊錢買的豪車，真是不要命了。我直接下了車。

    柳楊早就下車在那里等著我了，然而當(dāng)柳楊看到我的時候，他懵逼了。

    我抱拳拱手，笑道：“柳楊，別來無恙啊。”

    柳楊站在原地：“你……你要干什么？”

    我笑了，同時眼睛盯著柳楊身后的左宏康：“我當(dāng)然是來……”

    “哥！小心！”一個女聲喊道，柳楊一聽，趕緊回頭。與此同時，左宏康的一腳踹在了柳楊的后腰處。我上前就照著柳楊的臉打了一拳。

    這時候，柳楊的車上又下來一個人——柳柳！

    靠，柳柳不是從來都不跟他哥一起坐車回家的嘛！

    這時候李通也從遠(yuǎn)處跑來了，我趕緊喊了一聲李通：“把柳柳控制??！”李通會意，從背后抱住了柳柳。柳柳會女子防身術(shù)，直接抓住李通的雙手，使出了一個過肩摔！

    眼看李通就要壯烈犧牲，我趕緊放下柳楊，去接了一把李通。李通在空中做了一個大擺之后，被我抱在了懷里。

    我告訴左宏康：“控制住柳柳！”

    左宏康人高馬大，柳柳可摔不動他。

    幸虧柳楊被我打的一拳失去了戰(zhàn)斗力，否則這場面還真的不好控制。

    “本來我還準(zhǔn)備了演講稿呢，現(xiàn)在看別他媽廢話了?！蔽腋钔ㄕf，“把他綁了！”

    李通也同意，“好！”

    我先是照著柳楊的胸口猛地錘了一拳，柳楊幾乎喪失了幾乎全部力氣。趁此機(jī)會，李通和我先把柳楊手腳都綁住了。李通抱住了柳楊的頭，我抱著柳楊的腿，使勁一抬，就給他抬到了矮墻上面。

    李通要推他下去，我趕緊制止：“不行，等他體力恢復(fù)一下，否則游不動?！?/br>
    “等多久??？”

    “至少五分鐘！”

    “那么長時間？”李通急了。

    “沒事兒，鎮(zhèn)定，”我說，“他翻不了天?！?/br>
    李通考慮了一下，立刻用繩子在柳楊的腳上打了個結(jié)——如果他真的游不動，我們還可以拽他上來。

    這時候，左宏康正在柳柳身后拼命地抱著柳柳的腰，他知道，柳柳是我的妞，不敢打，只能控制。

    我喊左宏康過來，他趕緊放開了柳柳，跑到我這邊。柳柳也直沖過來。我放開柳楊，和柳柳對著沖過去，然后橫著抱住了柳柳的腰，直接把她撞到了旁邊的雪地里。

    我和柳柳抱著在雪地里打著滾。翻滾了兩圈之后，我把柳柳按在了雪地里。

    “秦歌！你混蛋！你混蛋！”柳柳拼命掙扎，我只是按住她的手腳，不讓她動彈。

    “秦歌，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到底是……”

    “閉嘴！”我打斷了柳柳，“你哥對我做的事情，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他對很多人做了壞事，有些事你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的一點(diǎn)就是：“你哥，今天受到的懲罰，遠(yuǎn)不及他犯下的罪惡之十一?！?/br>
    柳柳道：“你憑什么可以代替法律給他做審判??？秦歌，你以為你是誰？”

    我沒理柳柳，只是拿起手機(jī)看了看時間，又回頭看了看柳楊的狀態(tài)，覺得他還需要恢復(fù)幾分鐘。

    這時候，我聽見身后有人慢慢接近，我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薛婉。

    薛婉走過來，問我：“秦歌，你真的覺得需要這樣做么？”

    我沒說話。

    薛婉又說：“秦歌，我希望你考慮一下……”

    我忽然想起一句話，反派死于話多，站起身來，沖李通和左宏康大吼：“放！”

    李通聽我命令，二話不說，一把就把柳楊推了下去。

    “你媽@逼！”柳楊一聲長嘯，響徹夜空。

    只聽“噗通”一聲，我的心也放下了。與此同時，伴隨的是李通痛快的大笑聲。

    “哥！”柳柳一下子躥了出去，直撲到矮墻旁，聲淚俱下：“哥！哥——”

    我的心也放下了。

    計(jì)劃已經(jīng)完成，作為反派，我既可以聽別人逼逼，也可以對別人逼逼，沒有問題了。

    “李通！”我沖李通喊道，“好好看著他，能不能游泳！別死了！”

    李通大笑道：“好！哈哈哈……”

    我起身來，看向薛婉，“你剛才說什么？讓我考慮一下？考慮什么？”

    薛婉搖了搖頭，“沒什么了，現(xiàn)在考慮什么都晚了?！?/br>
    我正準(zhǔn)備離開，薛婉忽然拽住了我，“我只想送你一句話。”

    “說吧。”我笑著說道。

    “當(dāng)你在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著你?！?/br>
    “哈哈，說得好?！蔽倚α?，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去欣賞柳楊的自由泳姿。

    “等等！”薛婉似乎沒說完，“你聽懂了嗎？”

    我說：“有什么聽不懂的?！?/br>
    薛婉鄭重地說，“要么，我再把話說得明白一點(diǎn)吧。”

    我搶白道：“你是不是想說，‘當(dāng)你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這是尼采說的。剛才那句話，也是。我都知道?！?/br>
    薛婉說：“既然你明白……”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惡龍的，如果一定要有一條，那么那一條龍，為什么不能是我？”

    薛婉瞪著眼睛望我，似乎對我的說法特別震驚。

    我繼續(xù)說道：“前幾天，你跟我講了《教父》的電影，你說麥克和老維托相比，明顯后者更成功一些，因?yàn)槔暇S托身邊的人很幸福，而麥克身邊的人都很不幸福?！愕挠^點(diǎn)，我完全同意?！?/br>
    “可是——”

    我止住了薛婉：“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老維托那么成功，而麥克那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