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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熙當(dāng)初在京大上學(xué)的時候, 主修東西方古典文學(xué), 對歷史文化自有了解, 加上打小跟爺爺?shù)亩δ咳? 對古玩也頗有涉獵。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 全天下最好的老師就在他身邊,他是完全不需要再進(jìn)入校園的了。 趙思清同志的全會全精 ,就是真的在每一領(lǐng)域,都幾乎做到了極限,尤其在古玩文物上的品鑒造詣,故宮博物院的院長都不如他。 秦文熙有時候也難得感嘆, 明明大家都長得差不多,怎么就有人能一下會那么多東西。 陸秉行當(dāng)然不會告訴他,這些東西他當(dāng)皇帝的時候, 真的都用過,他是從歷史中直接走過來的。 話說回來,這個時候, 真的非常適合做古玩生意。 國家剛剛經(jīng)過動亂,古董文物什么的,稍微老一點(diǎn)的物件,都因?yàn)楸豢醋魇窍蛲Y本主義,而被避如棄履。 故而,中間有好幾回,陸秉行都是從胡同口收破爛的大爺那里,淘來的好東西。 里面不乏孤版古籍、名家畫作、紫檀擺件、南朝佛像等等…… 其中,秦文熙對古畫和雜項(xiàng)最情有獨(dú)鐘,陸天才則更愛瓷器和玉器。 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在某天清晨,一陣輕巧的鞭炮聲響后。 一家名為《雅玩閣》的文玩店,在琉璃廠重新打開了門,主營文房四寶,兼售賣古書古畫等。 一切如雨滴落水,沒有驚起任何波瀾。 琉璃廠得名自元朝,因朝廷在此開設(shè)了官窯,燒制琉璃瓦。 后至清朝時,全各地來京參加科舉考試的舉人,大多集中住在這一帶,因而帶動了這邊書籍和筆墨紙硯的店鋪設(shè)立。 等建國以后,讀書人書寫多用鋼筆和墨水,文房四寶銷量大不如前,這里便自動轉(zhuǎn)變成為了文玩一條街,是極為風(fēng)雅之地。 …… …… 這一日,春節(jié)剛過不久,本來天氣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暖,不知怎得,卻又下起了雪,起床時,外面已經(jīng)一片潔白。 雅玩閣的大門上,掛著厚厚的棉布簾子,以隔絕冷空氣的進(jìn)入。 柜臺后隔著一張低矮的小桌子,上面擺著小小的爐子,爐子上燒著一壺清酒,爐子下面則煨著幾顆紅薯。 這是陸天才的寶貝媳婦兒,特意弄出來的。 為了應(yīng)景那首著名的詩作: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引用自白居易的《問劉十九》) 嗯,文藝青年。 這是秦文熙同志最喜歡的一首詩,他說好不容易等來了大雪,不矯情一把,豈不辜負(fù)良辰? 天才當(dāng)然要寵著了,就這壺酒,還是去年下雪時,媳婦兒采集的梅花上雪水,又由他來親手釀制的。 陸秉行抱著人坐在椅子上,摸著一個冬日過去,媳婦肚子上軟軟的rou,不自覺感嘆,這一世雖然前面剛來時還挺坑,在那么個破破爛爛的鄉(xiāng)下,但回京后的這段日子,倒真過得極為舒服自在。 雅玩閣傳承幾代,秦爺爺更曾是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國畫大師,在京中多有故交好友,如今勢態(tài)初定,眾人見老鋪重開,時不時便會來光顧一番,隨手帶些宣紙、墨塊回去,算是最開始的收入來源。 接著,被那些人在圈內(nèi)宣揚(yáng)一通后,就來了更多的新客。 秦文熙得到自家爺爺?shù)膫鞒校跁嬔b裱和修復(fù)上頗為精通,在之前的動亂中,不少古籍古畫損毀嚴(yán)重,那些心好書畫之人,急于修復(fù),亦是偷摸紛至沓來。 他們都這些人都是不缺錢的主,只要技術(shù)好就行,因此,秦文熙同志可是賺了個盆滿缽。 陸天才倒是踏踏實(shí)實(shí),吃了一段時間的軟飯。 然而,這事被他爸媽知道后,用那種不堪的眼神,看了他許久。 之后,陸天才便開始痛定思痛,決定奮發(fā)向上。 雅玩閣的回頭客,多是國畫或者書法大家,對于他們而言,除了紙張,最重要的便是墨塊和顏料的質(zhì)量。 陸秉行幾世活下來,腦中知曉不少珍貴古方,制作了些許出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一頓猛烈銷售之后,不過幾日間,他掙的錢,反而比秦文熙做古籍裝裱和修復(fù)更多了,又終于找回了天才的尊嚴(yán)。 于是,天才更加發(fā)奮努力,一天工作六小時,制出了幾百塊磨和幾百盒顏料。 再接著,又終于可以開始繼續(xù)墮落了。 古玩這一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現(xiàn)在雖然動亂剛平,收藏?zé)徇€沒有起來,但能光顧這里的,都是小有家資的風(fēng)雅之人,由天才親手特制的古法墨塊和顏料,價格頗高,每天但凡能開張一回,就不缺吃喝了。 再者,這店鋪是秦家祖?zhèn)鞯模恍璺孔?,就算哪天沒生意,也不會虧本。 陸秉行便每日焚香,沏茶,聽曲兒,再紅袖添香,教教媳婦兒古玩知識。 偶爾自己還寫幾張字、畫兩幅畫掛在店里售賣。 不過,他更喜歡的,卻是模仿前人書法和畫作。 天才的模仿,自然不簡單。 至少,馮先生看了真跡和贗品擺在一起的對比后,忍不住感嘆,上一個能在書畫上以假亂真到如此地步的人,還是大千居士。 然而,大千也僅在畫作上如此,要論書法,他比之趙思清還略差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