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規(guī)定武俠該怎么寫，這是我曾嘗試過的一個方向，但并不適合我，您多半也沒什么興趣，看看即可?！?/br>
    改變文風(fēng)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對于商宮羽這個層次的文人來說，也極少會在這方面去尋求大的改變，商宮羽如今困擾的求變，顯然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他有屬于他自己的文字表達風(fēng)格，也并不覺得在這方面會比張牧之差多少。

    “我平時會想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比如武俠繼續(xù)發(fā)展下去，「降龍十八掌」「蛤蟆功」這樣的武功，報仇、跳崖、奇遇，已經(jīng)沒有辦法讓大家感到新奇，或者說習(xí)以為常了……總會有那一天的，那時候的武俠依靠什么來吸引讀者？”

    商宮羽微微皺眉，沉吟不語，張揚笑道：“五十年代的時候，有一部劍俠小說，叫《劍仙傳奇》，不知道您有沒有讀過？”

    商宮羽點了點頭，張揚繼續(xù)道：“我有時候會想，武俠世界，如果一個人把武功練到了巔峰，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或者說，有巔峰嗎？”

    商宮羽道：“武功高低，可以通過對比來體現(xiàn)的?！?/br>
    張揚道：“是，不過大家看的多了，總會把不同的作品，不同作家寫出來的人物和世界進行比較……而且，武功的威力，也總會在現(xiàn)實里留下許多可以參照的東西……等大家寫的、看的都足夠多了，總會有人不滿足于這樣的狀況?！?/br>
    他做出思索的神情，“武俠是不是可以借鑒仙俠的元素……或者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進行融合……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名字、定義，就禁錮住自己的想象力……甚至科幻元素也可以借鑒，沒有什么一定水火不容的東西?！?/br>
    “科幻？”

    商宮羽挑了挑眉，覺得有些驚詫，他看過《三體》，坦白說，哪怕事先就已經(jīng)知道張揚文風(fēng)大改的事情，他讀的時候仍覺得這像是另一個人的作品，風(fēng)格差異太大了，只是這種事情不好與人說。

    知道剛剛看到張揚寫的那些「你來了」「我來了」的片段，他才終于確信這個世界上真有這種天才。

    “對啊，不過科幻描述的大多是現(xiàn)實和未來，而武俠的背景大多在古代，可以互相借鑒的地方不算太多……嗯，我正在構(gòu)思一部作品，還拿不定主意，剛好說給您聽聽，給我點意見。”

    張揚表現(xiàn)出來了一些「我這想法有點不大靠譜」的忐忑，商宮羽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笑道：“不怕我借你的創(chuàng)意？”

    張揚笑道：“您就算要借，也是下本書的事情了，再說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而已，有您參與，說不定能把它發(fā)展成一個流派，我開心還來不及?！?/br>
    他頓了頓，道：“您看多科幻小說里面穿越時間的設(shè)定嗎？”

    商宮羽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驚疑，張揚笑著又問：“那您覺得，現(xiàn)代的格斗，或者說特種兵，跟古代的武功相比，哪個更厲害？”

    商宮羽笑道：“這就得看設(shè)定了，要是按原本的武俠設(shè)定，武林高手未必比得過特種兵，但要是按你現(xiàn)在的設(shè)定，降龍十八掌、九陰真經(jīng)、一陽指之類的，除非特種兵帶著飛機大炮?！?/br>
    張揚笑道：“設(shè)定當(dāng)然要服務(wù)于劇情，我的想法是，如果一個現(xiàn)代人，因為某種緣故，回到了古代……這個想法怎么樣？”

    商宮羽眼睛一亮，迅速地想到了種種可以發(fā)揮的劇情，張揚笑道：“回到古代，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也有許多可以讓大家看著過癮的劇情，不過在武俠里面，自然還是要保有武俠的風(fēng)格……想寫家國天下，春秋戰(zhàn)國，楚漢爭霸，三國鼎立，永嘉南渡……這都是穿越的好去處，其實我寫的這些，一些內(nèi)容，也有這方面的因素?！?/br>
    商宮羽點了點頭，郭靖和成吉思汗，楊過殺蒙哥，張無忌救常遇春，結(jié)交朱元璋……這些劇情確實有些類似，但如果換了現(xiàn)代人穿越回去，視角不同，感受也會有極大差異……只是武功這一點確實不好處理。

    張揚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道：“武俠是成人童話，武功的威力是經(jīng)過了藝術(shù)加工的，既然如此，當(dāng)然是越靠近現(xiàn)代，其威力越弱，失傳了，朝廷禁武，這都可以是原因……而且異族入侵，亂世兵戈，也都會造成過武學(xué)的傳承中斷……所以到了古代，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武學(xué)還沒有沒落，也是一件可以解釋的通的事情嘛?！?/br>
    商宮羽笑道：“朝廷禁武，也不是禁的習(xí)武吧？”

    張揚笑道：“那無所謂，沒有人在意這個……當(dāng)然，我們也不用說這些，看的人多了，自然會有人去解釋緣故。”

    商宮羽用手點了點他，搖頭一笑，頓了頓，又問：“你準備寫……回到古代？”

    張揚笑道：“這叫穿越……回到古代也好，回到一個完全不想干的平行世界也好，都只是想法……您要是有興趣的話，盡管寫，不用管我?！?/br>
    商宮羽點點頭，又問：“那你想的武學(xué)的盡頭，是怎么樣的？或者說借鑒哪些仙俠元素？”

    “不止仙俠，神話也可以啊，比如某某寶物，某某功法，某某刀，某某劍，是黃帝留下的，沾染了蚩尤的鮮血和煞氣……這都可以?！?/br>
    張揚用一種玩笑的語氣說道，“武學(xué)巔峰嘛……您覺得破碎虛空，飛升天界怎么樣？”

    “噗！”

    商宮羽剛喝了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嗆得還在咳嗽，就瞪大眼睛朝他反問：“飛升？”

    張揚笑道：“就是不負責(zé)任的想一想嘛，您要是想到了怎么寫，可以先用，我不介意。”

    商宮羽沒好氣道：“我怕挨罵！”

    “只要編……寫的合理，誰會罵，本來都知道是虛構(gòu)嘛，既然這樣，當(dāng)然是大家怎么喜歡，咱們就怎么寫了，比如飛升天界去追嫦娥，回到戰(zhàn)國幫嬴異人回到秦國登基，甚至還可以變成嬴政的爹，回到三國斬了曹cao，回到隋末去殺李世民，回到元朝……呃，總之就是敢想?！?/br>
    商宮羽好不容易順了氣，搖頭嘆道：“果然是年輕人……有想法。”

    “您有興趣？”

    “沒有！”

    “那您還一副很贊同的樣子？”

    “要一步步來，急不得。”

    “那倒是?！?/br>
    雖然談話的內(nèi)容與商宮羽所預(yù)想的有一定偏差，不過聊了近兩個小時，他的心情一直都很愉快，感到收獲頗豐，隱隱有一種受到點撥，醍醐灌頂?shù)母杏X，不得不欽佩張揚的想象力，確實遠非他所能及。

    臨別時，商宮羽并不隱瞞自己的情緒，坦然地表達了對這個年齡、資歷上的后輩的嘆服，張揚自然連連謙虛，表示我這都是異想天開，當(dāng)不得云云。

    離開茶館回家的途中，張洪康再次發(fā)現(xiàn)了有記者跟蹤，張揚頗感無奈，不過也只能無視，反正跟蹤也拍不到什么有意義的東西。

    由于假期就要進組拍戲，張揚擔(dān)心會影響到新專輯的錄制，這段時間有意花更多心思在這方面，《梯田》的歌詞改編已經(jīng)基本完成，此外還敲定了《園游會》《七里香》《她的睫毛》《你聽得到》這四首歌。

    他本想著接下來的一個月，除了備考之外，其余時間都放在錄歌上，但第二天，李長歌就給他招來了新的事情。

    培訓(xùn)！

    兩個導(dǎo)演熱情都很高漲，雖然沒有就武功表現(xiàn)手法達成完全一致，但經(jīng)過討論，卻充分地認識到許多動作戲，沒有功底的話，演員是很難表現(xiàn)出來的，所以決定仿照當(dāng)初拍三國、石頭記時的做法，先開一個培訓(xùn)班，進行針對性的培訓(xùn)。

    這事自然不用張揚去cao心，但是他同樣也需要訓(xùn)練，好在他自小練武，林依然同樣也有扎實的舞蹈功底，這一點比其他演員要勝過不少，不過也要做針對性培訓(xùn)，這些培訓(xùn)里面，也包括了騎馬的訓(xùn)練。

    林依然會騎馬，畢竟她家有錢，只要感興趣的事情，都可以去玩玩練練，張揚對此卻一竅不通。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有了這個大旗，于是復(fù)習(xí)備考之余，兩人打著工作培訓(xùn)的幌子，堂而皇之地一塊跑去附近的馬術(shù)俱樂部去玩。

    這件事情決定之后，僅僅過了四天，六月十號，針對所有有武戲的演員的培訓(xùn)班就直接開始了，除了個別演員由于檔期緣故暫時缺席之外，大多數(shù)人都「按時」就位，其中包括上官祺鈺。

    端午假期，張揚與林依然一同回了青城，她回她家，他回他家，反倒是途中相處的時間最多。回京后，從機場回家的車上，林依然突然告訴了他一件事情。

    “雨婷說她想要搬到你現(xiàn)在住的地方來?！?/br>
    “??？”

    張揚愣了半天，看著她的表情，“這不大好吧？”

    林依然疑惑地眨了眨眼，隨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一瞪，伸手掐他，“你想什么呢！是搬到那個小區(qū)里面去！你還想她住你那?。俊?/br>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這么大方呢。”

    張揚趕緊抓住她的手，免得真掐疼了，“誰讓你不說清楚的，她忽然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她說想看看天才每天都是怎么生活的，又怕你不樂意，所以先讓我?guī)兔枂?。?/br>
    “問什么？”

    “問你是不是會反感啊。”

    “她要干嘛？搬過來每天觀察我？”

    “哎呀你想什么呢，最多就是多一點見面的機會嘛?！?/br>
    “你沒意見就行。”

    “我有什么意見？”

    林依然驚訝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偽，張揚很無語地撇撇嘴，“當(dāng)我沒說……不用我配合什么吧？”

    “不用啊，她就是想搬過來?！?/br>
    “搬哪？”

    “好像是樓上，就那里最近了?！?/br>
    “還好，要真是住對面，那真有點……你好像挺積極??？”

    “沒有啊，她……”

    林依然表情黯了黯，聲音也低了下來，“她……沒多少時間了……”

    張揚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林依然橫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厲害唄……她覺得自己就這樣……很快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她，想跟你一樣，能有點讓人記住的東西，她字寫得好，但遠沒有到傳世的程度，其他的……”

    張揚有點懵，沒想到楊雨婷竟然在想這樣的事情，不過沒有她的經(jīng)歷，確實也很難理解她的敏感、脆弱心態(tài)，他想了想，笑道：“那不簡單嘛，等下次我……嗯，有什么好詩好詞，送她一首，當(dāng)她寫的好了?！?/br>
    林依然睜大眼睛看著他，顯然從沒想過還能這樣玩，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不介意??？”

    “我……我反正已經(jīng)是天才了，不差這點?！?/br>
    林依然“嘁”了一聲，皺皺鼻子，隨后又鼓著腮幫道：“那雨婷能答應(yīng)嗎？這是作假哎。”

    張揚聳聳肩，“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了，我就提個建議?！?/br>
    林依然靠在他肩上，想了一會兒，抬頭道：“我覺得雨婷應(yīng)該不會同意的……她就算想被人記住，應(yīng)該也不希望是這種方式吧？”

    張揚見她好一會兒沒說話，還以為她在想什么，沒想到居然還是這事，笑道：“問問她不就知道了嘛。”

    林依然點點頭，掏出手機給楊雨婷發(fā)了消息，隨后就準備收起手機，卻沒想到手機還沒收起來，就收到了回復(fù)。

    張揚也湊了過去，見楊雨婷回的是：“真的？”

    “太好了！”

    張揚轉(zhuǎn)頭看著林依然，林依然沖他翻個白眼，“人家回的是你答應(yīng)了的事情?！?/br>
    “好吧?！?/br>
    林依然重新給楊雨婷說了張揚剛剛的提議，楊雨婷倒沒有否決，只是有些意外地表達了感謝，最后說：“要是最后真沒辦法的話，只好這樣啦。”

    大概也明白觀察天才并不能把自己變成天才，否則歷史上那些天才的媳婦、閨女、女兒不都也是天才了？

    由于針對性培訓(xùn)的問題，《神雕》直到七月十號才在無錫正式開拍，并沒有上香拜神的所謂開機儀式，李長歌等人倒是在附近的老君廟里拜了拜，求個心安。

    張揚和林依然也在十六號正式進組，開始了人生里的第一次拍戲體驗。

    就在張揚與林依然一同抵達劇組位于九寨溝的駐地的當(dāng)晚，他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對方自稱是華視甲戌年春節(jié)晚會的負責(z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