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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退后兩步,撩袍跪下,重重朝著承明帝,朝著紫宸宮叩首不起道:“臣愿乾坤朗朗,海晏河清;愿君王萬歲,盛世長安!” 承明帝合眸,向皇宮走去,行至半途,卻不知為何,突然喚道,“呂公公,入秋了……” 只見福順為他披上白狐大氅。 承明帝看了他一會(huì),嘆出一口氣,“公公教你甚好?!?/br> 福順低頭諾諾道:“公公說,這是圣上最喜歡的一件大氅……” 承明帝視線微糊,目光綿長,想起了小時(shí)候。 “呂公公,你說我打這只白狐,太傅會(huì)喜歡嗎?” “這是圣上第一次親射,太傅一定會(huì)歡喜的?!?/br> 他興致勃勃的抱著一圈比他還高的白狐毛,往木蘭圍場的小帳篷里跑,方至帳門口,便見小侯爺趴在太傅雙膝上沉睡…… 福順又問道:“圣上不是說,路遠(yuǎn)天寒,要賜給沈大人么?為何……” 承明帝攏緊兩分,淡淡道:“舍不得了?!?/br> 福順不敢吱聲。 第154章 因果【大結(jié)局】 沈是想回徽州,但回徽州之前,他還有一個(gè)諱莫如深的地方?jīng)]有去。 青玉峰。 青玉峰是歷代達(dá)官顯貴都喜歡葬的地方,山清水秀,遠(yuǎn)離塵囂,還有言道能旺三族,這樣想來,沈是還不知道自己葬在了哪里…… 不過誰閑的沒事去問自己死哪里,想到都后背生寒,十分不詳…… 而今許是再也不會(huì)入京了,怎么也要去看看自己輸給了一個(gè)什么樣的人。 沈是提著兩壇新豐好酒,駕馬而去。 …… 沈是行至山腳,白霧蒼蒼,將山峰裹的只剩下一個(gè)尖兒,沈是忽然明白此峰為何名青玉,那露出的一角,便仿若白玉中的一點(diǎn)翠,靈若仙山。 但奇怪的是,沈是于山口兜繞一圈也尋不到路口,更像是遇到鬼打墻一般,他扯下緋紅的發(fā)帶,綁在樹上,不過半刻,又回到了原點(diǎn)…… 不應(yīng)該啊,這青玉峰應(yīng)當(dāng)是常有人朝拜的地方,豈會(huì)如此難尋…… 正值一籌莫展之際,一人騎著小毛驢,晃晃悠悠而來。 沈是從霧中看去,那人面容寡淡,五官很淺,是個(gè)故人。 “先生居此山?”沈是驚愕。 那人一見他便捋起了儒袍廣袖,“蹦”的一下跳下小毛驢,拿著手里蘆葦往沈是直直抽了四五下,才怒氣沖沖的道:“都怪那混小子造孽太深,再等不到你,我都要羽化登仙了!” 沈是不解,“先生何意?” 那人伸出一只手,“還錢?!?/br> “啊?” 那人是個(gè)暴躁脾氣,直接上手就在沈是袖口里掏了起來,摸出一個(gè)錢袋,嘴里嫌棄道:“你當(dāng)幾年大官,怎么這般窮?” 沈是面容窘迫。 他明白算命講究因果之償,先生替他化災(zāi),若無償還,這債便不算清了,遲早還是要在別處找補(bǔ)的。 他在渾身四周摸索了一下,似乎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他忽然看到腰間的玉骨扇,這……左右也無緣了…… 沈是眸光一暗,將扇子解下,“我知先生救我頗多,若不嫌棄,便收了此扇,聊表謝意…… 那人見他連此扇也舍棄,臉色更加難看了,一張假面似的臉,竟是難得一見的氣紅了,掐著手指掰扯了半天陰陽之術(shù),啐了一口,“到頭來還是要我親自出馬,嘖……” 只見他翻身上驢,便消失于迷霧之中。 沈是抬眸望去,便正瞧見一方碑銘,刻著“青玉峰”三個(gè)大字。 …… 柳長澤在子安齋的雅間煮茶,順和從外歸來,“稟公子,沈大人辭官返鄉(xiāng),身無抱恙?!?/br> 柳長澤點(diǎn)頭不語。 “公子既然擔(dān)憂,為何不見一面?” “不必了,他已回徽州了?”柳長澤倒下一杯雪山銀芽。 “昨夜已啟程,應(yīng)是往……” 柳長澤看他一眼。 順和不敢多言。 柳長澤抿了一口茶,眸色更淡,忍不住怨他,又忍不住見他…… 這茶太淡了。 柳長澤將茶倒了,起身整袖,“走吧,回青玉峰?!?/br> …… 柳長澤于靈臺(tái)前,上了三支香,面容虔誠。 主持道:“施主添燈三年,仍不除煩惱,為何還回來?” “想起一件未竟之事。” “何事?” 柳長澤雙手合十,“請主持替我送靈?!?/br> 主持悲憫的看著他,“施主未有放下,何必強(qiáng)求?!?/br>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我總不能一輩子騙自己……” 七年了。 還要多少個(gè)七年呢? 柳長澤垂眸,“起燈罷……我也該放過他了……” “阿彌陀佛?!?/br> 主持從高臺(tái)上取下一個(gè)佛龕,拿著木魚敲鐘念了一段經(jīng)文,梵音方落,便見寺內(nèi)數(shù)百長燭無火自燃,檀香裊裊…… 主持伸手打開佛龕,從中取出一枚浸滿血的黃紙,上書著太傅的生辰八字,“解鈴還須系鈴人,施主請。” 柳長澤不悲不喜的接過,兩指夾住那道符,沒有半點(diǎn)顫抖,然后他放于貼滿符紙的火盆之中…… “施主!” 主持連忙抓著他的手從火盆里抽出,這人竟是無知無覺的,任由火碳將符紙燙進(jìn)他皮rou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