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你怎么舍得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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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數次的希望,等他打開門的時候,她也能在那兒打開門,兩兩對視,她能問他一句:“方西,你過得好嗎?” 然后,他終于能回答她說:“遲歡,我過得不好,真的不好。” 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這才是他最痛的地方。 =============================== 早晨起來的時候,她總會有一瞬間的怔忡,怔怔幾秒鐘,她才下床拉開紗簾。 巴黎的天空,明凈出奇的澄澈青藍色,天卷云舒,天色輕薄。 從顧方西那天說出“色狼”兩個字的時候,她便下意識的警惕著隔壁的任何動作,可都沒有,正值巴黎時裝周,他很忙,甚至她能聽見隔壁倉促忙亂的腳步的聲,很多人,有時不小心打開房門,看到從他房間里走出的那些男女,皆是對他禮貌恭敬,臉上時不時還有崇敬的神情。 幾天下來,每一個晚上,當她坐在陽臺邊敲打鍵盤,有時轉頭看著巴黎的夕陽落下,夜幕降臨的時候,他總會出現(xiàn)在隔壁的陽臺,噙著他一貫邪魅性感的淡淡笑意,煙在他的指尖變得灰白,他只對她說一句:“寶貝,你該睡了,晚安?!?/br> 她怔怔,從來不答,終有一個晚上,同樣的話語落下后,她站起,眉眼清潤,嘴角輕揚,嗓音低沉淺淡:“顧總,您真是紳士?!?/br> 他笑,銳利的眼眸在夜晚顯得魅惑柔和,帶著似有似無的脆弱,他捏滅了煙,對上她的眼睛,妖冶冷漠的黑眸里流動著忽明忽暗的悲涼,語調很沉很緩: “我一直很紳士,遲歡,你是不是料定我一定會趁你不備對你怎么樣?你知道嗎,你對我不公平。在你的心里,只有當初的那個顧方西是最好的,現(xiàn)在的顧方西在你眼里……也許,只是個垃圾。無論我做什么你都會往壞處想,無論我說什么,即使只是我的一個玩笑話,只要它的意圖是壞的,你就認定我會做對不對?” 他倚著身子,傾斜,自嘲,月光冰冷灑在他絲質的黑色襯衫上,有一種攪動人心的氣息。 目光灼灼隱約的蒼涼,他的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攫住她微縮的瞳孔,仿佛不肯移開。 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明凈清洌的臉龐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有她心底略微一沉的心緒讓她的臉頰微微繃緊。 他想從她臉上發(fā)現(xiàn)什么,可都沒有,他忘了,她也是個倔強的性子,外柔內烈從來不會表現(xiàn)于外,就像當年,路上有人竊笑說他是個瞎子,她可以拼上前去,死拉著別人對罵,讓人跟他道歉。 鏗鏘堅定,聲音語調皆不若平常的從容大方,好似潑婦,可如今他都還記得,那時自己嘴角不自覺綻放的笑意,明明口里說著勸阻她的話,心里卻盈滿了前所未有的暖和,載不動的眷戀。 “你也不會相信,我訂這個房間,也只是為了跟你說說話罷了?!?/br> 頹廢喑啞的嗓音低低的從他削薄的唇響起,他撫了撫額前的黑發(fā),莫名的輕笑一聲,唇畔漾開一抹淡得透明的自諷與蕭瑟。 他還不至于會去勉強她,早已走得搖搖晃晃,他只能細心再細心,如何能讓自己身上的污漬越來越深,越來越洗不干凈。 fran曾經打電話給他,在遲歡離開后,他蒼老低緩的嗓音對他道:west,我遇見了一個和你以前的妻子一模一樣名字的女孩子,我想,她是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否則她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巴黎。孩子,聽我的,她看起來不是個會輕易回頭的人……如果做不到就別再去嘗試,后悔是一回事,挽回又是另一回事?!?/br> 那個睿智滄桑的老人,在巴黎時裝界沉沉浮浮多年,說的話,一句就正中他的心,宛如一把尖利又柔軟的刀,瞬間將他絞得清醒,疼痛,難受。 他顧方西想,是的,后悔是一回事,挽回又是另一回事。 可她還是回來了,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再一次忽略不看。如果她不在,他能勉強自己繼續(xù)前行,只因為,他用了舍棄她的代價才換來的今天,他如果停住了,如何對得起當初的付出。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回來了,她就在他可以觸摸到的地方,他不用再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繼續(xù)冷漠麻木的前進,他的心空寂了四年,現(xiàn)在只要有她就夠了,即使付出什么都失去的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fran,我會做到的,即使一無所有。” 那頭倒抽一口冷氣,正要質問時,他掛斷了電話,嘟嘟嘟的只剩下寂靜的回響。 他訂了這個房間,不為什么,隔壁也好,能說上話也好,她不知道的那些日子,他都是暗自對墻壁言語,在那道墻里,他無數次的希望,等他打開門的時候,她也能在那兒打開門,兩兩對視,她能問他一句:“方西,你過得好嗎?” 然后,他終于能回答她說:“遲歡,我過得不好,真的不好。” 而她一直沒有問他,她只是清清洌洌,微笑依然,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仿若對待旁人跟他道:“顧總,我不懂。” 她不想懂得他的難過,他的懺悔,他的寂寥。 她是一步一步再一步的退后,拒絕他的接近,微笑著,禮貌而淡漠。 “遲歡,垃圾就垃圾吧,我在你眼里現(xiàn)在是垃圾也好,廢品也好,以前的顧方西在你的心里是不可取代的也好,就跟現(xiàn)在的我談一次戀愛吧?!彼_步沉穩(wěn),五官分明,夜色真實清晰,他在欄桿旁停步,眼眸幽暗炙熱。“我們重新談一次戀愛吧,也許我比不上以前的我,可至少現(xiàn)在的顧方西還是那個愛著遲歡的男人。” 四年,他從來沒有軟下聲音去求一個人,即使再受許多人非議的時候,他都沒有軟弱過。如今,他略帶懇求,只為了一個曾經的妻子,放不下的女人。 仿若隔世,遲歡凝視著顧方西,一樣挺拔的身形,出色刀割般的輪廓,不同的時,記憶中的他清朗溫雅的面容還在眼前,蒙蒙溫柔的言語,灼熱薄繭的手掌,穿過她的發(fā)絲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額頭,鼻梁相觸。她對他說:“顧方西,我們談場戀愛吧。” 現(xiàn)在,這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重新對她說這句話。 她覺得面頰一瞬間的冰涼冰涼,濕潤在沒回過神來就肆意開了。 手攥得發(fā)疼,她嘴角勾起,水滴在嘴邊晶瑩,她很輕很輕的問他: “那么,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從前的方西,如果他那個時候也是愛我的,為什么要騙我他沒幾天就會回來?如果他那個時候是舍不得我的,為什么他還是跟他舅舅離開了?如果顧方西真的愛遲歡,為什么又要重新談一次戀愛……其實都是假的不是嗎,顧方西沒有那么愛遲歡,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為了其他割舍她,必要的時候,他可以不顧他們之間的感情放手離開,必要的時候,她就是一個犧牲品,只能在顧方西的權衡下犧牲陣亡。” 她的思緒永遠在混亂的時候清晰透徹,明明白白,也許這就是他被她降服的原因。 一字一句的輕問,不帶一句逼迫,可他就能感覺到一道道冷箭射來,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胸口的寒冷一點一點的侵吞他自己。 “是的,他悔了,或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他會后悔的決定,可他還是做了,顧方西,你能告訴我,你有多舍不得我,舍不得到終于還是舍棄了我?” 話音未落,他猛地上前,牽制住了她,隔著欄桿,吻住了她一張一合的嘴唇,輾轉糾纏,鐵臂如墻,不顧她的動彈,封住她接下來可能再說出的話。 血絲在口里交纏,她咬破了他的嘴皮,在他松手后,他捂住她的嘴唇,貼著她光潔的額頭,輕輕的道:“遲歡,如果你曾經怪我背棄了你,那么我們更應該重新開始,我讓你折磨我一輩子?!?/br> 她胸口起伏,他隱晦深沉。 于是,不歡而散。 這天清晨,當她走到陽臺,巴黎澄清的天空,他投來目光,邪魅冷雅,黑發(fā)頹然松垮,剛剛起床的樣子。 她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在他還未來得及欣喜的時候,她只是淡淡的落下話語。 “顧方西,你就沒有想過你離開以后,我也許和你一樣有過其他男人?” 晴天,陰霾起來。 他森涼性感的眼眸瞇起,一身黑色,猶如伺機而待的惡魔,卻在一瞬間被湮滅了光彩。 落地窗被她“啪”一下關上。 他像是失了力氣,搖搖頭,靠著陽臺精致復古的欄桿,撫著額頭,笑著不語,眼角卻無絲毫笑意,淡漠極致的蒼涼魅惑,喉嚨微緊,有些作疼。 良久,有一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到他的身旁,輕聲問道:“顧總,您安排的事情已經辦妥,真的確定要執(zhí)行嗎?這是自毀前程的事情……您……” 下意識的點了煙,尼古丁襲來有一瞬間的麻痹感,他怔了怔,手收攏,煙在手掌心里被弄滅,灼傷了他掌心的一點皮rou,不太疼,他只是朦朧的回神,半晌,啟口:“照我的吩咐做?!?/br> “可是……這……顧總!” “我本來就一無所有,現(xiàn)在只是到清帳的時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