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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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唏噓,安慰一番李愛蓮,又痛罵一頓沈國安。 李愛蓮又嘆氣:“但俺家老大沒結(jié)婚之前可不是這樣的,誰知道結(jié)了婚咋就變了呢?” 一時間斥責聲陣陣,大都是當婆婆的一唱一和。 “那肯定是兒媳婦慫恿的呀!愛憐,你就是心太實,要我說,這當婆婆的沒死呢,兒子的錢就不能進兒媳婦手里!尤其顧音音這樣的,她花枝招展的打扮給誰看?鄉(xiāng)下婦女結(jié)婚生子了不安分守己,整天穿那么好看干啥呢?誰沒年輕過???” 余芳聽到這話,噗嗤笑了:“誰都年輕過不假,可就算你年輕個二十歲,算你如今十八,你就比顧音音好看了?真是天還沒黑呢就做夢了!” 說話的人是豆子娘,她不服氣了,指著梅晴說:“那梅晴也算是漂亮的?人家嫁的還是林知青,城里人!也沒見像顧音音似的,嘖嘖,還去縣城逛街,真是吃飽了撐的,敗家女!” 恰好梅晴從屋子里端了一杯泡好的茶葉水遞給林知青:“世賢你喝水。” 她當著外人就對林知青照顧得分外細致,聽到別人夸贊自己,也趕緊笑道:“過日子跟沒結(jié)婚可不一樣了,金山銀山都禁不住花。男人是賺錢的撻子,女人是省錢的筏子?!?/br> 豆子娘笑:“這話說的好!這才是賢妻良母!” 李愛蓮也羨慕地看著梅晴:“就是啊!要是我兒媳婦能這么通情達理就好了!” 余芳翻了個白眼:“你兒媳婦可沒有貼大字報道歉。” 這可正好戳中了梅晴的痛點,她咬咬唇,紅著眼說:“余芳,我知道錯了,你怎么還是不肯原諒我呢?顧音音都原諒了的?!?/br> 她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看著余芳,那眼神都是譴責,余芳憋著一口氣,扭頭不搭理她們,只在心里罵了幾句梅晴就是個白蓮花! 李愛蓮繼續(xù)跟人哭訴,說沈國安跟顧音音的不是,正說著呢,沈國安騎著自行車帶著顧音音回來了。 這群人立即看了過去,因為人多,不好騎行,何況也有不少長輩,還是下來打個招呼,沈國安就停了下來,顧音音也連忙跳下自行車。 梅晴立即看過去,第一眼只覺得疑惑,沈國安不是帶著顧音音去的嗎?怎么沒帶回來?身后那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是誰??? 其實其他人跟她都是一樣的心思,都看那個陌生的女人。 這村里一般女人不都是穿著臃腫的粗布大棉襖嗎?穿呢子大衣的實在是太少了! 那女人從后座上下來,緩緩站定,她身上的呢子大衣板正鮮亮,干干凈凈氣質(zhì)高雅,纖腰細得讓人不敢置信,脖子上系的紅絲巾宛如點睛之筆,像是一朵花開在頸上,整個人氣質(zhì)大變。 這是顧音音? 林知青手里的茶缸子啪嗒一聲掉了下去,摔在了石頭上,梅晴扭頭一看,氣得不行。 她男人竟然因為看別的女人看呆了! 林知青實在是詫異,他原以為顧音音平時那種簡單隨意的樣子已經(jīng)夠美,像是天然無雕飾的野百合,可如今穿上這么漂亮的衣裳,卻又成了另一種風格,像是蜜罐子里嬌養(yǎng)大的玫瑰,清冷動人,美艷嬌俏。 顧音音沖著余芳一笑:“怎么在這啊,不冷?” 余芳一肚子氣:“在這聽一群野雞哼哼呢,一肚子火,不冷?!?/br> 顧音音嘴角翹起來,她猜得出來肯定是這些人八卦什么了。 “余芳,你氣啥啊,人家喝醋,你也跟著喝醋,小心腐蝕了良心可咋辦?就是喝再多的醋,也還是啥都沒有?!?/br> 余芳一聽笑了:“你說的對!都是酸話罷了!音音,你這呢子大衣可真好看!縣城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可比鎮(zhèn)上的好多了!” 那邊林知青默默撿起來茶缸子,壓下眼底的火焰,他每多看一眼顧音音,都后悔自己沒有早點遇到她。 梅晴看看林知青,再看看顧音音,咬咬唇走上去挽住林知青的胳膊:“世賢我們回屋,這里冷?!?/br> 林世賢皺眉,甩開她胳膊:“拉拉扯扯干什么呢?” 而李愛蓮看到顧音音身上這衣裳,下意識就要破口大罵,但一抬頭就撞上了沈國安冰冷的眼神,她想到上次被打得下不來床的老三,立刻閉嘴,端著碗灰溜溜地走了。 顧音音身上這件呢子大衣被人圍著贊嘆地看了好一會,都在問多少錢,在哪買的,紛紛夸贊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衣裳。 顧音音笑著應(yīng)付了一會,這才跟著沈國安回家去了。 等到了家里,又接受了一波倆崽子的贊美,她自己倒是也越看越覺得這件衣裳是確實漂亮。 但想著是新衣裳,還是留到過年的時候再穿比較好,顧音音便脫了下來好好地收著了。 因為買回來的有大米,臘腸,顧音音又嘴巴饞了起來。 她琢磨著做個煲仔飯,恰好家里有個舊的小石鍋,顧音音把臘腸洗凈,大米淘洗干凈,再放入五花rou碎丁,干筍丁,香菇丁,胡蘿卜丁,這樣一拌,加水在火上蒸了二十分鐘,再悶上七八分鐘,開鍋時一鍋五顏六色的米飯尤其地好看,再撒點兒香蔥末和熟芝麻,香味兒撲鼻! 把米飯鏟起來,就發(fā)現(xiàn)貼著石鍋的那一層都變成了金黃色的鍋巴,咬一口嘎嘣脆! 她做了兩鍋煲仔飯,又煮了個蛋花湯,一家四口吃得有滋有味。 大娃小娃都直撐到打嗝,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飯碗。 小娃舔舔嘴唇:“娘,咱啥時候能過上天天都吃煲仔飯的日子呢?” 顧音音想笑,二十年后,這位當紅女星啥吃不到?要是未來的她聽到自己現(xiàn)在的話,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你會過上全世界最幸福的日子,愛你的人千千萬萬,而你呀,只需要保持可愛保持美麗就行啦?!?/br> 小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都聽娘的!” 吃了飯小娃就撒丫子出門玩兒去了,小孩子天性喜歡撒野,就是大冬天也不愿意待在家,顧音音習慣了也不大約束她,只要她不受人欺負就成。 才出門沒一會,小娃就遇到了三嬸的閨女寶妮,寶妮鼻涕流多長,用手揪斷,再吸溜一下,從頭到腳把小娃打量了一遍。 “切,還是這么瘦!你娘不給你吃東西啊?”寶妮吃得肥嘟嘟的,不屑地說。 小娃確實是瘦,但也不是骨瘦如柴的那種,而是骨rou勻停瘦得正合適的,無論顧音音怎么投喂她,她都是不多長一斤也不少長一斤。 “我娘給我很多好吃的?!毙⊥薏环?。 寶妮不信:“那你怎么吃不胖?你娘給你吃啥了?鐵定沒我娘給我吃的好!我娘又給我吃雞蛋啦!略略略!” 小娃沒吭聲,寶妮追著她不松:“你娘沒給你吃雞蛋!” 見她一直這樣煩人,小娃只得如實答道:“沒有?!?/br> 寶妮得意的很:“我就知道,你們沒有雞蛋吃!那你們都吃啥?高粱面窩頭?” 小娃漂亮的眼睛里產(chǎn)生了一些遲疑,她自打搬出來之后就沒有吃過高粱面了,還以為大家都不吃了呢! “我吃雞蛋吃煩了,我娘就不給我吃雞蛋了,她今天給我和哥哥做的煲仔飯?!?/br> “煲仔飯?那是啥?”嘴饞的寶妮瞬間瞪大眼睛。 “就是……我也說不好,就是里頭有臘腸,有豬rou,有大米飯,筍丁,反正呀,可好吃可好吃了!我娘說等我長大之后就可以頓頓都吃煲仔飯啦!” 寶妮流著口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饞得不行,回到家就跟她娘馬紅梅鬧著要吃煲仔飯。 馬紅梅哪里知道啥叫煲仔飯?抄起鞋底把寶妮打了一頓這才安生。 眼看著進了臘月,天冷,人心也激動。 但大多的還是憂愁,無奈。 冬日越深,日子越哭,勒緊褲腰帶省著糧食,生怕挨不到第二年就餓死了。 但尋常人家還是想從牙縫里扣出來點東西祈求過個好年。 畢竟,有錢沒錢,過個好年,年過好了才能給第二年帶來個好的兆頭。 顧音音也不能常年為村里勞作,臘月這個月就閑了下來,她每天的時間安排得倒是也不錯。 每天大部分時間是看書,接著是給倆孩子外加沈國安做新衣裳,新鞋子。 她自己是買了件呢子大衣,一條紅絲巾,問沈國安想要啥,沈國安說想要一件毛衣。 娘喲!毛衣咋做?顧音音愁啊,去找村里手巧的小媳婦王玉秋學了好幾天,才笨拙地開始了打毛衣之路。 這件毛衣打得可真是艱難,漏洞頗多,磕磕絆絆地打了一條胳膊,簡直想放棄! 可毛線都買了,沈國安還點名要毛衣,她能不打嗎? 顧音音硬著頭皮打下去,越打越想哭,到了晚上就躲被窩里死勁兒地捶沈國安。 “都怪你都怪你!哼!打毛衣太難啦!” 沈國安笑著抓住她亂動的小嫩手:“我就瞎說一句你還真的打了?覺得難就別打了,我又不是沒有毛衣穿?!?/br> “那不成,都開了個頭,我可不想放棄,你就等著,我遲早把這毛衣打好!”顧音音下定決心迎難而上。 沈國安倒是真的不是多么想要那件毛衣,對他來說媳婦親手做的毛衣穿著的確是開心舒服,但媳婦不開心,他寧愿不要。 但這事兒開了頭,顧音音根本不愿意放棄。 臘月初七,年越來越近了,顧音音在趕工毛衣的時候,沈國安在糾結(jié)一件事。 他跟王家發(fā)一起合作做的小型織布廠已經(jīng)開始運營了,年前接了兩個小單子賺了些錢,本來打算年后再正式推廣宣傳,可誰知道年前的客戶給他們推薦了一個大客戶,對方需要的布匹還挺多,只是需要沈國安他們帶上一批樣品送去給人家看看。 作為才起步的生意人,這樣的機會實在是難得,可沈國安不放心家里的媳婦孩子。 王家發(fā)勸:“老沈,咱也就去一個禮拜,臘月初八去,臘月十五也就回來了,應(yīng)該沒啥事兒?” 沈國安舍不得顧音音,可是想到家里的日子,他嘆一口氣,連抽了幾根煙:“成我回去商量商量?!?/br> 晚上拉了燈,他揉著懷里軟滑的女人,兩人調(diào)笑了一會,他才開口。 “我可能要跟家發(fā)去一趟外地,有個客戶要我們送些樣品過去,大概得一個星期。你覺得我去嗎?” 顧音音奇怪地看著他:“當然去呀,為啥不去?” 她就沒有一點舍不得自己?沈國安眉頭一皺,悶悶地“嗯”了一聲。 顧音音腦子里都是白天打毛衣時遇到的問題,也沒有注意沈國安的反應(yīng)。 沈國安是有點不高興的,他猶豫了半天,不舍了半天,顧音音沒有一點不開心? 就好像他是不是離開,她都無所謂啊? 呵呵! 他賭氣不搭理她,假裝睡著了,誰知道顧音音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了會她竟然自己睡著了! 這個小沒良心的! 最終,沈國安還是舍不得地轉(zhuǎn)身過去抱住了她,黑暗中輕輕嘆氣。 他摸摸她的頭發(fā),越來越不舍得,又要七八天抱不到她了,還好家里有炕否則也不知道她該怎么睡? 沈國安第二天就走了,顧音音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等到晚上他沒有回來,這才想起來昨天的話,一瞬間心里失落極了。 這陣子他日日都回家,自己也早已習慣了有他的日子,忽然間這人又不回來了,顧音音心里乍然涼涼的。 可是她是成年人了,這點小失落都承受不了那也就是笑話了。 因此顧音音該干啥干啥,只是總?cè)滩蛔〕錾?,聽到外頭有動靜就立即站起來去看,總覺得是沈國安回來了。 連著好幾次,她都忍不住笑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