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節(jié)
要說遺憾,也就剩下一個諸葛亮沒能找到。 其實任誰都清楚,諸葛亮的角色更像是一雙翅膀,他只有鑲嵌在一頭巨龍的身上才能騰飛,一個人,其實他什么也做不了。 更何況,如今天下大定,他根本沒有任何能耐撲騰了,之所以要找他,林墨更多考慮是新朝初定,太需要治國理政的賢臣良佐了。 真要找不到,卻也無所謂了,畢竟,他也是口口聲聲說著匡扶漢室的男人。 塵埃落定后就是朝堂逼宮了,金殿之上,早已蓄勢待發(fā)的笮融第一個跳出來發(fā)難,“陛下!自陛下登基以來,這天下狼煙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社稷倒懸、江山欲崩啊。 是太尉于亂世之中蕩平逆寇、席卷八荒、掃清六合,沐風櫛雨十數(shù)載終使乾坤海晏河清,呂太尉布德四方、功蓋寰宇、超古越今。 請陛下為天下蒼生所計,效仿圣君之道禪讓于太尉!” 自中原大戰(zhàn)之后,臥龍鳳雛二人是一拍即合、相見恨晚,從此默契融合,但凡鳳雛在場,但凡臥龍開口,鳳雛必會附和,所以,郭圖就站出來了。 “陛下,漢室延續(xù)四百年,由盛而衰早已如同風中朽木搖搖欲墜,不過是太尉憑一己之力苦苦支撐罷了,這漢室尚未崩塌非陛下之功,乃太尉之德啊。 但天下人心中皆是明白這漢室氣數(shù)已盡,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禪讓于太尉!” 二人開口過后,滿朝文武除了呂布一人外全部出列,就連林墨也絲毫不避嫌的站了出來,眾人默契的拱手道:“請陛下納笮、郭二臣的忠言,退位讓賢!” 忠言? 噗嗤…… 龍椅上的劉協(xié)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好一個忠言,好一個呂奉先,好一個林允文。 這些日子以來,劉協(xi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等他們都準備好了,在朝堂之上逼宮的時候,自己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 絕地反擊的機會已經(jīng)沒有了,垂死掙扎當然可以讓后人看到漢室最后的一點脊梁吧,似乎比拱手讓位要好看一些的。 不過林墨在逼宮前找他談過一次話,內(nèi)容簡明扼要,正如老陰貨所說,你若不禪讓,便會天降飛石,上書劉協(xié)乃禍國之君,漢實乃亡于其手。 林墨用心當真是惡毒啊,但同時也提醒了劉協(xié),禪讓,好賴不至于受后世千夫所指吧。 心中雖然是默認了這個選項,可是他也害怕真正讓他面對的時候,作為帝王的尊嚴,是讓他無法接受而崩潰。 卻沒有想到,聽得朝臣齊聲讓他當這亡國之君的時候,心里竟是這般平靜。 或許是因為心里頭早就腦補了無數(shù)次這種畫面;或許行動失敗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經(jīng)默認了這個結(jié)果;又或許是太過沉痛的打擊,痛楚不在當下,而在未來。 每個人都會有害怕卻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其實你也會發(fā)現(xiàn),它沒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吧。 劉協(xié)沒有哭泣,沒有反駁,只是緩緩起身,面帶嘲諷的看著滿堂公卿,“朕若是罵你們飽食漢祿卻行悖逆,倒顯得朕迂腐了。 成王敗寇,言多無益,既然眾臣皆以為此乃忠言,那朕若是不納之,便是昏聵了。 罷,罷,罷,朕照準了?!?/br> 一場本來就只是走個過場的逼宮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這在呂布看來當然是很滿意的,不過朝堂之上功寡德薄的臣子們就覺得劉協(xié)有些太不爭氣了,你好歹要掙扎一番啊,他們早早就準備好的臺詞,竟然沒機會在呂布面前表現(xiàn),真是個昏君。 從頭到尾,劉協(xié)的神情都顯得很自然,說完這番話便走下了玉階。 可是,等他走完這最后一階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大概,這是自己這輩子最后一次朝會了吧。 大概,這也是漢室最后一次的朝會了。 說不上不舍,只是心里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還是在這一刻決堤了,淚水在猩紅的眼眶打轉(zhuǎn),帝王的尊嚴卻不允許他在朝臣面前懦弱半分。 劉協(xié)背身朝向眾臣,面向那張象征了天下至高皇權(quán)的龍椅,深呼吸,深呼吸的調(diào)整著自己。 所有人都看著這位漢室的末代皇帝,有人傷感,有人唏噓,也有人面無表情,但不會有人為他說一句話了。 因為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開口的人,都已經(jīng)被林墨肅清了。 劉協(xié)最終抬起腳重新走上玉階,來到龍案前卻沒有坐下,只是再次環(huán)視眾人,輕嘆了一聲,“退朝了……” 說完,他再次走下玉階,這一回,沒有再回頭。 太仆院里賈詡親自卜卦,擇定了三月初三為吉日,劉協(xié)禪讓,呂布登基。 許昌城外為禪讓和受封準備的高臺其實在夏口大戰(zh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趕完工了,當然,當時對外宣稱的是用以祭天的高臺。 三月初三這一日,劉協(xié)最后一次身披玄色龍袍,站在高臺之上,高臺上放置了一個巨大的銅鼎,比人還高,圍繞銅鼎的篝火熊熊烈烈,兩側(cè)儀仗吹響需要人扛才能抬起的號角,敬告蒼穹。 下方,百官列陣朝拜,外圍甲士披堅執(zhí)銳。 同樣身披蟒袍的呂布在一陣陣悠揚的號角聲中拾階而上,最終攀爬上了最高層于銅鼎之側(cè)與劉協(xié)并立。 呂布沒有看劉協(xié),而是俯瞰著下方官員和甲士。 他也是第一次上來,畢竟這最高層只有帝王可以站立。 曾幾何時,他堅定的認為站在這里的人,一定會有一覽眾山小的豪邁,有神明俯瞰眾生的至高無上感。 事實上,禪讓大典之前他也是這么認為的。 可真正等他站在這里的時候,腦子里并沒有覺得這份皇權(quán)有多么的炙手可熱,相反覺得肩頭上忽然沉重了起來。 呂布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真正從陛下手中接過山川社稷我倒沒想過要如何讓自己千古留名,如果,真的能做好這個皇帝,我只希望當初九原的慘案,不要再發(fā)生了。 允文曾經(jīng)跟我說過,沒有哪個朝代可以真正千秋不變的,或許,有一天也會有其他的人站在這里接替我的江山。 所以,在位期間能做到這一點,我覺得已經(jīng)無愧于心了……” 莫名其妙的話語在劉協(xié)看來只是對他的嘲諷罷了,他甚至都沒有回應(yīng)呂布半句,便打開手中圣旨朗聲喊話,“斯蓋上則天時,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可不受……” 禪讓詔書宣讀完后,劉協(xié)將玉璽雙手供奉在呂布面前,后者看了看臺下的林墨,感慨萬千。 終于,他伸手接過了這方傳國玉璽。 這一刻,意味著四百年大漢,亡了。 也意味著,新的紀元,真正開始。 戴著九珠皇冠、身披玄色蟒袍的呂布將傳國玉璽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道:“吾,上承天命,承繼大統(tǒng),即日起,立國號為胤,改元承初,建都彭城,封遜帝劉協(xié)為東莞公!” 聲落,臺下百官皆行跪拜大禮,包括劉協(xié)在內(nèi),齊聲道:“吾皇萬年無期!” 登基到這里算是完成了。 不過這不是結(jié)束,后面還有一系列的祭祀活動,而且要連著三天進行,不可謂不盛大。 之后便要進行遷都事宜了,作為發(fā)源地的彭城那頭,皇宮還沒有完全建成,需要時間的,這必須等待。 反正在此之前,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的。 譬如,重建西域都護府的聲威。 西域都護府最初建立是在漢宣帝時期,除了管控匈奴,還有周邊附屬的三十幾個小國家,后來對河套地區(qū)進行了清繳,進一步的加強了西域都護府的集權(quán)。 不過,到了漢末時期,涼州發(fā)生多次叛亂,直接的導致都護府的集權(quán)被削弱,已經(jīng)開始有小國都不交歲貢了。 這次禪讓登基大典,唯一沒有到許昌的就是張繡,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他除了要管控涼州外,最大的職責就是讓西域都護府回到它巔峰時期應(yīng)該有的集權(quán)。 但是,憑他一己之力,還真的辦不到。 這事除了要武力,還需要文治。 思量再三,決定讓馬家父子帶人回去,同時徐庶也被派同行。 呂布登基后,并沒有按著慣例立刻施恩天下,除了大赦天下外,甚至連稅賦都沒有進行調(diào)整,畢竟這天下都是自己打下來的,而這些稅賦又都是經(jīng)過了林墨和幾個要員商議暫定的,可以說對百姓是絕對恩澤照顧了。 至于朝堂之上的百官,其實也沒怎么動,非要說的話,也就是張遼接過了他太尉兼大將軍的位置,趙云接了衛(wèi)將軍的職務(wù),誰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對于張遼來說,腐朽老死于朝堂不是他的人生,沒等遷都就要求帶兵去雁門,要學霍去病長驅(qū)千里,馬踏漠北。 趙云呢,找過來說當初在幽州時候,見了太多的異族犯境、同族被辱,所以,他想去遼西,再一路向東打到高句麗王優(yōu)位居出來投降為止。 甘寧則是想回廣陵去,沿海一帶也是有倭夷的,過去只是因為內(nèi)戰(zhàn)未止,沒空收拾他們罷了,現(xiàn)在要打到他們不敢靠過來。 天下方定,百廢待興,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其實這個時候不適宜大規(guī)模開戰(zhàn)。 不過呂布和林墨商議過后,真正用錢多的,應(yīng)該也只有趙云這一路,緊一緊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加之這些都是多少年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兄弟,沒理由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 連出城的日子,都是定在同一天。 這日,身披龍袍的呂布親自出城相送,張遼、趙云、馬超、徐庶、法正、龐統(tǒng)齊聚在門口,這一幕讓呂布是有些傷感的。 畢竟,過去出征多是他在帶隊,可今日,他穿上了龍袍,再看昔日袍澤披甲,心里頭挺不是滋味的。 道別的話很簡單,多是呂布在告誡,兩年內(nèi)你們就必須給朕回來,否則軍法從事。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不是在下軍令狀,這是呂布對他們的不舍。 站在呂布身旁的林墨解下了腰間的白虹劍送給張遼,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能拿得出手同時張遼還能看得上的禮物。 隨后,又把七星刀給了趙云,似乎這樣,他就能更加完美一些。 “時辰到了,陛下,我們該出發(fā)了?!睆堖|提醒道。 呂布點了點頭,揮揮手道:“朕在彭城等你們?!?/br> 文武作揖后皆上馬拜別。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呂布心情有些苦澀,或許是為了緩解心情,沒來由的哼起了小調(diào),“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思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彭城時候自己經(jīng)常哼的歌,林墨心里也挺難受的,但還是安慰道:“陛下放心,兩年內(nèi)他們就會回來了,一定會?!?/br> 林墨知道,真正的告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只是在一個普通的清晨,有些人就永遠的留在了記憶里。 但是啊。 這樣傷人的話,他不敢跟呂布說。 “希望吧?!?/br>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呂布也沒有回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允文,文遠走了,子龍也走了,他們這一走,朕覺得好孤單,或許是懷念跟他們一起在沙場的日子吧……” 頓了頓,呂布又補充道:“又或許,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jīng)成為了給朕底氣的人了,他們不在身邊,朕很孤單,也覺得不知道如何治理好這個國家。 朕曾經(jīng)說過,希望這天下再無九原慘案的發(fā)生,可是這話輕巧,真正要做到這一步,朕又該如何去治理才是對的……” 這一回,林墨沒有再安慰他,而是退后了兩步,雙手拱手作揖。 呂布蹙眉問道:“你做什么?” 林墨再抬頭的時候,微微一笑,道:“岳丈大人放心,小婿林墨,愿助岳丈大人一臂之力?!?/br>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恰如彼時彼刻,蕭關(guān)那年…… 全書完。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