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珩手疾眼快地攔住他：“別，愛德華剛剛才和威拉德吵完架?！?/br>
    裴徹顯然也習(xí)慣了愛德華的精神狀態(tài)，他松了松領(lǐng)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嘆了口氣：“怎么都能和威拉德吵起來？”

    謝宜珩言簡意駭?shù)匕咽虑榈慕?jīng)過說了一遍，末了她才試探地開口問道：“伯納德·艾蒙德是誰??？”

    “伯納德以前是加州理工的物理系教授，也是LIGO最初的三位合伙創(chuàng)始人之一。”裴徹也不知道為什么威拉德突然會重提舊事，頓了頓，說：“但是他已經(jīng)離開LIGO二十多年了?！?/br>
    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很難被梳理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幾位當(dāng)事人都是三緘其口，絲毫不提伯納德離開的原因。裴徹是偶然看到愛德華辦公室里的舊剪報，才知道LIGO的設(shè)計是出自他手：“伯納德應(yīng)該是和愛德華有一些想法上的分歧，所以最后才離開了隊伍吧。畢竟當(dāng)時愛德華已經(jīng)是加州理工的教務(wù)長了，NFS肯定不會讓他離開?！?/br>
    謝宜珩還在琢磨著“不擇手段”四個字，心里的彎彎繞繞纏成了一團(tuán)無解的亂麻。她雖然不是正經(jīng)的物理學(xué)家，但是也希望LIGO可以探測到引力波，證明廣義相對論的正確性。

    這是一件非常，非常偉大的事。

    就像愛德華說的那樣，人們很難對真理保持永恒的熱情，但至少要懷有敬畏。

    但是現(xiàn)在LIGO的幾位負(fù)責(zé)人之間都是一團(tuán)漿糊，愛德華傲慢至極，油鹽不進(jìn)，而威拉德似乎根本不想和愛德華握手言和。她給出一個方案，兩邊的意見完全不一致，那為難的就是她。

    裴徹也看出了她的顧慮，但他是愛德華的學(xué)生，不管如何評價，立場上似乎都是偏頗的。他想了想，非常委婉地替愛德華洗白：“但是不論如何，我覺得愛德華都不像是不擇手段的人。”

    謝宜珩應(yīng)了一聲，說：“確實，物理就是他的上帝，他不會褻瀆他的神明?！?/br>
    裴徹看完了最后一頁的模型圖，冷不丁地抬頭與她對視，目光通透又澄澈。兩人挨得近，她都能看見自己在他瞳孔里的倒影：“路易莎，你昨晚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下周六晚上有空嗎？”

    當(dāng)面聊和短信聊很明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謝宜珩強裝鎮(zhèn)定，輕咳了一聲，說：“應(yīng)該是有空的吧?！?/br>
    他從善如流地提醒她：“記得不要遲到。”

    謝宜珩強壓下一口氣，辯解道：“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遲到了?！?/br>
    裴徹輕笑了一聲，說：“好。那另一個問題呢？”

    謝宜珩坦然地與他對視，開始自我催眠：“其實朋友間的聚會，和一場約會也沒有什么區(qū)別?！?/br>
    他大概是猜到了她要慢騰騰地打太極，最后給他一個模棱兩可地答案，所以還未等她說出下一句，裴徹沖她很緩慢地眨眨眼睛，說：“有或沒有，我暫且還不知道答案，不過這對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希望對于你而言也是如此。”

    “因為不管是朋友聚會還是約會，都是你所定義的性質(zhì)，都是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的。而不可改變的事實是，你來赴了我的約?！?/br>
    他說到最后聲音輕緩又繾綣，像是害怕驚醒了一場多年的夢。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華盛頓州的落日余暉浮在他側(cè)臉的輪廓上，眼睫密匝匝地撇開，眼尾是一點上挑的弧度。三分深情，七分溫柔被斜陽切割得剛剛好，像極了古希臘神話里走出來的納西索斯。

    她看著窗外那一輪熔金般的guntang落日，滿天晚霞潑灑，聽見自己的靈魂在說話：“對我而言確實如此，你也是來赴了我的約?！?/br>
    作者有話要說：　　王者互搞，我輸了?。。。。。。。?！

    裴徹真的太會了！??！我一下子嗚嗚嗚嗚?。。。。。。。?！感謝在20200306 02:09:45~20200307 23:59: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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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無聲告白(1)

    敲門聲打斷了這場暗潮洶涌的對話。康妮探了個腦袋進(jìn)來，笑瞇瞇地問：“勞倫斯在嗎？”

    她看見謝宜珩坐在一邊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不過康妮見多了大風(fēng)大浪，面色很快平靜下來，輕咳一聲，笑著問：“我打擾到兩位了嗎？”

    謝宜珩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頭搖得像個擺：“不打擾不打擾?！?/br>
    “這是懸擺結(jié)構(gòu)的最終方案，你們看一看。”愛德華要求所有文件必須有紙質(zhì)存檔，于是和藹可親的意大利女士只好親自過來送資料：“愛德華和威拉德都看過了，應(yīng)該不會再改了?！?/br>
    裴徹向康妮道了謝，接過那一沓打印紙，抬手翻了幾頁，嘆了口氣，說：“這已經(jīng)是我收到的第四個最終方案了?！?/br>
    康妮嗤了一聲，無辜地攤手：“四級結(jié)構(gòu)是確定了的，只是重新設(shè)計了反射鏡表面的鍍膜以及外側(cè)的二氧化碳激光發(fā)射器，并不算很大的改動?！?/br>
    康妮的資料只打印了一份，裴徹正在看。謝宜珩不好意思虎口奪食，于是她稍稍往右挪了挪椅子，以肘支桌，偏著頭看了幾眼，問道：“反射鏡的體積和質(zhì)量，以及懸掛繩的材質(zhì)都沒變吧？”

    “沒有。除非精度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我們的要求，或者內(nèi)部噪聲過大，才會考慮重新設(shè)計。”康妮仔細(xì)回想了上午的會議，確認(rèn)自己沒有什么遺漏的事情之后，問他們：“還有什么問題嗎？沒有我就先去找萊斯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