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什么時候回來?” 季明軒在電話那頭又重復(fù)了一遍,一字一頓,更加凌厲,池洛聽聲音就知道先生生氣了,他緊緊握住電話,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出聲。 他知道先生一會就會因為不耐煩而掛斷電話,先生向來如此,他知道的。 “你在哪?”先生在電話那頭再次開了口,“我去接你。” 池洛錯愕地握著電話,先生的尾音壓得很低,帶著少有的溫度,隔著電話傳來,聽起來就像是在和他妥協(xié)。 “先生..” 池洛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黎星驕縱的聲音,“池洛你趕快回來吧!你要是嫌我住進(jìn)來麻煩,那我就不住了,你別跟哥哥生氣了好不好?” 池洛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原來先生根本不是在向自己妥協(xié)。 他只不過是為了哄黎星,才給自己打了這么個電話。 太可笑又太可悲了,比戰(zhàn)敗的俘虜更加不堪,所有的語言塵封在唇齒之間,連吞咽都帶著鐵銹味。 “先生對不起?!?/br> 池洛匆忙地撂下電話,這是他第一次,先掛斷了先生的電話。 池洛將電話抵在發(fā)緊的胸口,慢慢整理著呼吸,卻還是破了功。 就只是眨了下眼,眼淚就抓住了機(jī)會,爭先恐后地跑出眼睛,順著眼尾滾進(jìn)耳朵里,逐漸將乳白色的枕頭浸泡的柔軟。 他用手臂蓋住了眼睛,“不是說好,再也不要流眼淚了嗎?為什么不聽話?” 房間里昏暗又安靜,如果不是偶爾聽到粗重的呼吸,根本想象不出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池洛放任自己流著淚,慢慢地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酸脹地快睜不開,身上也像被什么刺撓過一樣,又疼又癢。 他一起身,才發(fā)覺自己的后背全都濕了,池洛苦笑著,原來“淚流成河”這個比喻一點也不夸張。 他隨便拿了一件襯衣到衛(wèi)生間里,一看鏡子里的人,他居然笑了。 他的眼睛腫成了一條線,薄唇腫成了香腸嘴,臉頰也跟發(fā)酵的面包似得,他對著臉按了一下,竟然按出了一個坑。 池洛對任何視覺系的東西都十分敏銳,包括顏值。唯獨對于他自己,他找不出具體衡量的標(biāo)準(zhǔn)。他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先生喜不喜歡。 如今衡量標(biāo)準(zhǔn)不在了,他的腦子線路全部短路,他毫無意識地,頂著豬頭一樣的臉,就這么出了房間。 酒店里的人紛紛朝他投來了訝異的視線,池洛不覺有他,直到辦續(xù)住時,前臺的服務(wù)員忍不住開了口:“同學(xué),你的臉?” “應(yīng)該是過敏了?!?/br> “腫成這樣,沒關(guān)系嗎?”昨天池洛來酒店開房的時候,她還因為池洛那驚為天人的容貌暗暗流了許久的口水,大美人就在他們店住了一晚,給人霍霍成這樣,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我還是幫您打急救電話吧!” “沒事,我自己打車去?!?/br> 正說著,從門口進(jìn)來了好幾個人。 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工字背心和運動短褲,展露著噴張的的肌rou,朝池洛這邊走來時,宛如移動的荷爾蒙。 真是,冤家路窄。 池洛沒有心力去應(yīng)付眼前這群人,正準(zhǔn)備繞過他們,肩膀上突然傳來一股壓力。 池洛以為又是要對他動手,他下意識瞇上了眼。 只聽架在他肩膀上的人發(fā)出了夸張的“臥槽!” “兄弟你這是怎么了?被馬蜂蟄了嗎?” 其余幾個人被夸張的聲音吸引,也紛紛看向池洛。 “嘖嘖,真慘,臉都蟄變形了” “唉!可惜這馬蜂不長眼,要蟄也得蟄咱們隊長啊,看他還怎么在女生面前耍帥裝逼!” 聽他們的談話,池洛突然松了口氣,這些人沒認(rèn)出他來。 池洛很干脆地?fù)]開肩上的手就向門口走去,卻不想看到了他們口中的隊長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料想夏子鈞也認(rèn)不出自己來,池洛定了定心神,鎮(zhèn)定地同他擦肩而過。 卻沒想一下子就被夏子鈞拉住了手腕,夏子鈞盯著他的臉問:“你怎么了?” 他的手勁太大,池洛竟一時沒能掙脫開。 “松手?!背芈迤D難闔動著嘴唇。 “隊長你認(rèn)識?”那群人一窩蜂圍了上來。 感覺到手里拉著的人身體驟然緊繃,夏子鈞沒回答,而是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幾個隊友,“你們都先上去!” “隊長你去哪兒呀?不洗澡了嗎?” “隊長學(xué)校停一天的水!” “隊長鐘點房只有四個小時!” 在一群人的叫嚷里,夏子鈞頭也不回地拉著池洛離開了。 池洛被夏子鈞按坐在醫(yī)院大廳的等候椅子上,而夏子鈞則是拿著池洛的化驗單和繳費單跑去繳費。 醫(yī)院里人潮擁擠,夏子鈞人高馬大,他那籃球背心和短褲在周圍一眾夾克毛衣里顯得異常扎眼。 池洛對夏子鈞的印象不是很好,偏激,小心眼,睚眥必報。 但看著眼前這個為了他跑前跑后的大男孩,池洛的固有印象出現(xiàn)了偏差,他想,這個人,其實也沒有那么壞。 忙活將近半個小時,池洛才吊上了水。 夏子鈞手里拿著一堆單據(jù),在池洛的身邊坐了下來,“得吊完三瓶水。” “謝謝,醫(yī)藥費多少?” “596,掃我微信吧?!毕淖逾x并不推諉,直接掏出了手機(jī),打開了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