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歉，“小嬸，對不起?！?/br>
    簡橙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情緒，她平靜下來，握著周檸的手拍了拍，表示自己沒事，然后才看向何潤，示意他接著說。

    何潤眼睛看不見，杯子里的咖啡涼掉了，他也沒放下。

    “陳柔的父母在她小時候就車禍走了，她跟著奶奶長大，關(guān)家……就是庭宴的母親關(guān)靈，關(guān)家和陳家是鄰居，陳柔的奶奶對陳柔不太好，陳柔小時候被虐待，都是關(guān)靈把她帶回家。”

    “陳柔初中的時候，她奶奶腦梗走了，她沒地方去，關(guān)家接納了她，她算是關(guān)家的半個女兒，關(guān)靈一直把她當親meimei帶著?！?/br>
    “陳柔成績不好，那時候關(guān)家的陶藝店也不賺錢，她想給他們減輕負擔，高一下學期就主動輟學了，出去打工，就是那時候認識了汪睿。”

    提到汪睿，何潤向來平靜的神色微有波動，恨意也明顯。

    “不能說被騙吧，也是陳柔自己蠢，出去認識汪睿，交往沒多久就懷孕了，生下來了，就是我?！?/br>
    “汪睿比陳柔大十歲，畢業(yè)后跟朋友一起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業(yè)一直不太順，有過一次重大失利，虧了不少錢，也拉不到投資。”

    “那時候庭宴的父親對關(guān)靈有意，陳柔看不得汪睿頹廢，就說了一嘴，說不行讓關(guān)靈去找庭宴的父親，求他幫忙?！?/br>
    “周家掌權(quán)人喜歡關(guān)靈這事，就被汪睿記下了，總?cè)フ彝パ绲母赣H，其實老爺子有意幫他，但他的投資是個坑，也有詐騙嫌疑，人家不能拿整個集團陪他玩啊?！?/br>
    關(guān)于汪睿算計關(guān)靈和老爺子，毀了關(guān)靈的事，何潤一句話帶過。

    因為當時的細節(jié)他不知，關(guān)清柔只提過大概。

    “汪睿是陳柔殺的，因為那時候，汪睿害了關(guān)靈，對陳柔而言，關(guān)靈就是她親jiejie，知道自己間接毀了關(guān)靈，她快崩潰。”

    “剛好，那時候她又知道一件事，汪睿走不通庭宴父親的路，曾找過庭宴的大哥周萬山，正好周萬山控股的兒童醫(yī)院，研發(fā)的新藥要拿孩子試藥，正缺一個帶頭的，周萬山就讓汪睿把我送過去?！?/br>
    “我是第一個小白鼠，陳柔一直以為，我失明是高燒后的意外，后來聽到汪睿和周萬山打電話才知道這事?！?/br>
    “我和關(guān)靈都被汪睿毀了，陳柔徹底崩潰，在汪睿的飯菜里投毒，她把我安置好，她那時候跳海沒想活，結(jié)果命大，被一個漁夫救了。”

    “她說睡一覺醒來，她恨很多人，因為關(guān)靈嫁給了一個能當她爹的男人，因為關(guān)靈的父母都因為這事死了，她說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三個人，都被她害死了，我也被毀了，她說她不報復，她活不下去?！?/br>
    “但凡牽扯到這件事的，她都恨?！?/br>
    …

    何潤說了太久的話，情緒不太穩(wěn)，簡橙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xue，問一句。

    “立橙生物這事，是她搞的嗎？”

    何潤說是。

    簡橙不理解關(guān)清柔的思維，“她既然是愛關(guān)靈的，周庭宴是關(guān)靈的兒子，她為什么害周庭宴？她不應(yīng)該好好疼周庭宴嗎？”

    何潤嘆息，“這么多年，她已經(jīng)被仇恨魔化了，長年壓抑，她已經(jīng)偏執(zhí)了，她恨周家的所有人，她想毀了京岫，她覺得只要把庭宴毀了，京岫就毀了，因為周家除了庭宴，沒一個能撐起京岫的?！?/br>
    “庭宴是關(guān)靈的兒子，更是老爺子的兒子，她覺得老爺子也是罪魁禍首，所以她覺得庭宴也有罪?！?/br>
    簡橙直接問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你以前不說，現(xiàn)在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跟周庭宴這次出事有關(guān)？”

    何潤：“是，其實我跟何妙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何妙是三年前關(guān)清柔帶到我那的，立橙生物臨床試驗中出事的那位女性，是何妙的母親，關(guān)清柔這一局，從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她想做什么，沒告訴我，我一直覺得，她最多搞幾個丑聞，直到聽到新聞?wù)f出人命了，我才琢磨出她的意思。”

    “我想找庭宴，她沖我發(fā)火，然后把我鎖家里，還把何妙帶走了，我現(xiàn)在找不到何妙了?！?/br>
    “我不知道周陸是什么情況，他肯定參與了，我打電話他不接，檸檸打電話他也不接?！?/br>
    “簡橙，你能不能給周陸打個電話？你的電話他肯定接，何妙已經(jīng)被帶走三天了，我實在是擔心她?！?/br>
    ……

    樓下。

    簡橙和何潤他們離開后，偌大的客廳里，安靜又尷尬。

    最尷尬的是汪念念，因為她來的最晚，選的位置不好。

    兩個單人沙發(fā)，簡橙坐一個，周檸坐一個，何潤坐輪椅，只剩長沙發(fā)。

    沙發(fā)上坐著四個人，從左邊數(shù)，秦濯，梅晟，林野，孟糖。

    秦濯歪坐在最左側(cè)，把t?梅晟往他旁邊拉，孟糖挽著林野的胳膊坐在最右側(cè)，四人中間剩了挺大的位子，能坐下兩個人。

    她是被迫坐中間的。

    坐在梅晟和林野中間。

    兩邊空間大，本來挺好，偏偏秦濯老往孟糖那看，孟糖扭頭不看她，林野看，瞪他，兩個男人一來一回的用眼神交流。

    汪念念被兩人凌厲的眼風誤傷。

    那感覺，好像兩個大男人隔著她吵架，唾沫星子都噴她臉上，讓人坐如針扎，早知道她今天不來了。

    好不容易，兩個單人沙發(fā)空了。

    想換個位置，但現(xiàn)在誰都不說話，她突然動一下，好像怪尷尬的，于是小心翼翼的往后挪。

    梅晟察覺了，往旁邊看了一眼。

    見她乖巧拘謹?shù)淖苊艿慕廾瓜聛?，縮著肩膀悄悄往后挪身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個自閉不喜社交的烏龜。

    梅晟收回目光，胳膊肘碰了下秦濯，壓著聲音提醒他。

    “看什么看，再看也是人家老婆?！?/br>
    梅晟到江榆大半年，經(jīng)常跟周庭宴聚，秦濯只要閑著就湊熱鬧，男人之間的友誼，喝幾杯酒就來了。

    秦濯喝醉的時候，提過很多次孟糖，梅晟不用問，自己就能拼湊出一個故事：狗男人浪子回頭的故事。

    胸口被戳了下，秦濯回過神。

    他也不是故意看的，就是很久沒見孟糖了，上次見還是年前，這么久沒見她，目光就總不自覺地看過去。

    沒看幾眼呢，林野就瞪過來，他輸人不能再輸陣，就來了場男人間無聊的眼神廝殺。

    客廳的氣氛愈發(fā)詭異中，簡橙下來了，她從沙發(fā)上拿了手機，撥通周陸的電話。

    第146章

    你老公送你的

    接到簡橙的電話時，周陸正在開會。

    周庭宴被帶走后，京岫集團在一個資深老副總的帶領(lǐng)下，都在齊心協(xié)力應(yīng)對這次突發(fā)事件。

    忙活三天，初見成效，結(jié)果老爺子抱著遺像往地上一趟，辛苦全白費。

    老爺子今年七十歲高齡，破舊大棉襖，一頂黑色的小氈帽，滿臉皺紋，高高顴骨上還有在采訪中暈倒時留下的摔痕。

    背脊佝僂，風燭殘年的小老頭模樣，讓很多網(wǎng)友想起自己在老家的爺爺。

    于是罵的更慘了。

    網(wǎng)上現(xiàn)在根本不能看，【黑心企業(yè)吃人血饅頭】這種話題撤都撤不下來，技術(shù)部門刪了，又冒出一大片，各個平臺都有自媒體直播，誰播誰火。

    事件愈演愈烈，第四天，京岫的管理層和股東開會，商討如何開展接下來的工作。

    最開始，會議室里一片抱怨聲。

    “就說當初不讓周總接，他非得接，這下真砸手里了吧！”

    立橙生物的前身是國資委老字號制藥廠，當初周庭宴要接的時候，他們都反對，老爺子勸都沒勸住，非得接。

    行吧，周家這位太子爺也確實是厲害，接手幾年，真把一潭死水盤活了。

    前期無底洞一樣的砸錢，今年終于要開始盈利了，前景可觀，好嘛，還沒等他們夸呢，直接搞出人命了。

    “立橙到底有沒有問題?。苛刚{(diào)查可不是小事，整不好周總就回不來了，那地方好進不好出。”

    吵到最后，老副總一拍桌子，揮手讓眾人安靜，嗓音沉穩(wěn)有力。

    “怕什么？周總自從來到京岫，成千上萬的決策，錯過一個嗎？這些年你們的工資漲了多少，紅利吃了多少，腰包鼓了多少，都心里沒數(shù)嗎？”

    “現(xiàn)在是需要你們齊心協(xié)力守住京岫的時候，不是讓你們懷疑周總的，害怕的就滾回家去！”

    老副總是老爺子在位期間的得力副手，元老級別的人物，平時周庭宴都敬著他，所以威望不小。

    他幾句話，和一派從容鎮(zhèn)定的穩(wěn)重，暫時安撫了大伙的情緒。

    不過，有些事該提還得提，因為不知道周庭宴什么時候能出來，所以要選出一個人暫代總裁的位置。

    老副總是唯一一個能讓所有人信服的，可惜年紀大了，本來五月份就該退休。

    聽說辭呈都交了，周總讓他過了九月再走。

    意思簡橙九月份生孩子，他得陪簡橙，公司有些事還得靠老副總撐著，把人留下了。

    如今京岫一堆事，老副總到底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這三天下來都明顯疲累，協(xié)助可以，但暫代總裁有點吃力。

    會議室里，眾人在討論誰更合適時，一直站在周陸身后，默不作聲的潘嶼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推推眼鏡。

    “周總離開前交代，如果他一周未歸，由周陸總暫代總裁之職。”

    ……

    會議室炸成一團，潘嶼留在里面，周陸拿著手機出來。

    嗡嗡的震動讓他整個掌心都發(fā)麻，他走回辦公室，震動已經(jīng)停止了，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他又打過去。

    很快被接聽。

    “周陸?！焙喅群傲怂宦暎ひ羝届o，聽不出太大波動。

    周陸扯開領(lǐng)帶坐到椅子上，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糖，打開，捏一粒放嘴里。

    “我在呢，你說。”

    簡橙：“有些事我不問，我就想聽你說一句，周庭宴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周陸把糖咬碎，略略停頓一下。

    “嗯，你還有一個多月就生了，你好好養(yǎng)胎，把心放寬，最遲，等你生了孩子，他就回來了。”

    簡橙聽出他那聲停頓，沉默了會道：“周陸，如果周庭宴有事，我會恨你?！?/br>
    “我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