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又出去打游戲了。對了，楊哥，店里忙不過來，我老竇臨時加了一個人，是我初中同學(xué)，董繼澤，澤仔，他讀了廚師技校，拿到了初級廚師資格證書。我老竇說他炒菜沒比我強多少，但劉師傅說他打下手比球仔和明仔強。這幾天他學(xué)搟面條、煮粉、跑堂、洗碗、送盒飯，哪兒缺人他去哪兒。我老竇說等你回來決定是不是用他?！?/br>
    “嗯。我們這兒是要這么一個人?！?/br>
    “澤仔現(xiàn)在他上午八點到，下午七點走。我老竇說你沒確定要不要他，就不留他在這兒住?！?/br>
    “好。明天見到人再說了。”

    “那我讓他早點到?！?/br>
    “嗯，也好?！?/br>
    *

    快十點半了，穆彧才回到家。李敏就跟他商量：“兒子，我想把家里粉刷一下。”

    “好啊。要找潘嘉他舅舅的工程隊來干嗎？”

    “你決定了?！?/br>
    “那我現(xiàn)在就上網(wǎng)買涂料。媽，你喜歡哪個牌子的？”

    李敏把家里原來用的乳膠漆品牌和配色方案遞給穆彧。

    “我想樓下還是用目前這個配色。樓上你和莉莉商量一下。我想等你開學(xué)后，請莉莉過來住?！?/br>
    “真的？”穆彧歡喜，追加了一句：“媽，要不你早點兒請她過來住唄。”

    “你還在家呢。”李敏嗔怪他一句，然后又態(tài)度堅決地拒絕?！澳銈z又沒結(jié)婚，她現(xiàn)在來我們家住算什么？不行?！?/br>
    穆彧很沒形象地塌下腰，說：“這都什么年代了。媽，我是你親兒子哎?！?/br>
    “親孫子都沒用?！?/br>
    “兒子比孫子親的?！?/br>
    “那我更得愛惜你的名聲了。對了，你虹姨準(zhǔn)備和霍星mama商量他倆結(jié)婚的事情了，快一點兒的話，估計會是十一?！?/br>
    “他倆下周結(jié)婚我都不意外。哼！”穆彧突然覺得沒了霍星早午晚的準(zhǔn)時“問安”，竟然有小小的不得勁兒。他撲棱一下自己短頭發(fā)茬補充道：“潘嘉今天去挑家具去了?！?/br>
    “你怎么知道？”

    “他在發(fā)小群里炫耀來著。從衣柜炫耀到飯桌。炫耀他修成正果了。”

    “后悔成全潘嘉了？”

    “那倒沒有。我爸說的對，莫莉莉這樣性格的女孩子比霍星跟適合我，相處起來也輕松。就是吧，我覺得霍星跟屁股黏糊了十年，突然不搭理我了，覺得不太適應(yīng)。不就是買結(jié)婚要用的東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沒意思?！?/br>
    穆彧跟隨母親長大，他在感情上跟母親更親。也許是李敏先定規(guī)矩、再講道理的教導(dǎo)方式，令他一向?qū)δ赣H有什么就說什么。大概是小時候調(diào)皮搗蛋多了，別的乖孩子會有的青春期逆反，他卻從來沒有過。

    李敏笑著提醒他：“你到時候不要炫耀啊?！?/br>
    “嘿嘿，到時候再說?！?/br>
    母子倆說完了正事，李敏又問兒子跟莉莉處得怎樣。

    “挺好的啊。我們倆今晚去西餐廳吃的情侶套餐，coffee for two，潘嘉推薦給我的。味道還不錯。然后去看了場電影，我把莉莉送回宿舍就回來了。媽，她們宿舍真糟糕，比我們學(xué)校的差遠(yuǎn)了。”

    “你們是軍營管理?！?/br>
    “單身教師宿舍不管的?！?/br>
    “學(xué)生時期養(yǎng)成習(xí)慣了?！崩蠲粽J(rèn)真跟兒子辯駁。

    “也是，你說的對。”穆彧從懂事兒后，基本就不跟母親犟嘴了。母親說什么是什么。這是父親定的規(guī)矩，想不通可以給父親打電話。這些年父子都離家在外，每個寒暑假他都是放假就往家跑，在家也是幫母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媽，多樂士推出個家庭煥然一新的計劃。你看怎么樣？他們會派工人上門粉刷，然后還會搞好衛(wèi)生的，就是這個得去店面簽約才有優(yōu)惠?！蹦聫咽謾C遞給李敏看。

    李敏認(rèn)真看完后問兒子：“可以啊?！?/br>
    “那我明天上午就過去?！蹦聫樟耸謾C說：“媽，樓上你想怎么收拾？”

    “把乒乓球桌搬下來，放到你現(xiàn)在住的房間，然后上面那一層都給你倆，按照主臥、書房、客廳來收拾。如何？”

    “太好了。那我刷完墻是買新家具，還是把我這個床抬上去？”

    “抬床干什么？”

    “我想把我那些東西整個抬到樓上的書房里。主臥和客廳讓莉莉去選家具?！?/br>
    李敏想想就問：“等你覺得不合適，就往書房里一躲？”

    “媽——你別說穿啊?！蹦聫棺h，然后在母親似笑非笑的打趣眼神里，無奈地說：“我爸教導(dǎo)我無數(shù)次，說家里怎么安排要聽女人、要聽你的。我這不還沒適應(yīng)呢嘛。留個熟悉的地方，好歹給自己一個暫時容身過渡的空間?！?/br>
    李敏見兒子說的可憐，便說：“那就把乒乓球桌收到客房去了?，F(xiàn)在也沒人打球的。你那些東西就別往樓上搬了，樓上的書房你和莉莉一起去布置。別的地方你跟她商量著來，別整得這好像不是你的家似的?！?/br>
    穆彧見不用挪動自己的房間，立即高興道：“老媽萬歲！”

    李敏在穆彧的歡呼聲里加一句：“不挪動有不挪動的好。以后你兒子或者你女兒可以直接住進(jìn)去?！?/br>
    *

    翌日一早，甘父跟楊梓等人看著甘mama帶著球仔、明仔點數(shù)收貨，三個阿嬸也跟在一邊看。

    送貨的司機就很緊張地問：“老細(xì)，有么事？”

    “冇。睇睇啦?！?/br>
    那你這陣仗有點兒嚇人啊。十來個人圍成圈地盯著。

    等甘mama點數(shù)明白，用手機付款了，甘父點頭鼓勵道：“就是這樣的，你做熟的事兒呢?！?/br>
    人多干活快，很快就把東西抬回店子里了，各就各位忙乎開了。

    無事可做的楊梓給甘父準(zhǔn)備早餐，再陪他一起吃，吃完送人去汽車站。

    “甘叔，我爸說我爺爺去世的事兒麻煩你暫時壓下，省得有人說些不中聽的話。露露心思挺重的?！?/br>
    “親家老爺是明白人。你若不在乎，露露慢慢就能想開了。好孩子，我信得著你?！备矢竿Ω袆拥?。

    “我mama和露露說過了。他們都是黨員，不在乎這個的。我爺爺特別提醒過我爸爸mama了?！?/br>
    “好好。露露是遇上好人家了?！?/br>
    往新塘的車來了，甘父跳上車，朝楊梓擺手：“回去吧。”

    楊梓回去店里，看到宋清輝一邊吃早餐一邊問meimei功課；看到甘露和甘泉姐弟倆邊吃飯邊交頭接耳；看到甘mama在柜臺前的打印機上熟練地撕下小票，一張遞給顧客，一張撕成幾份送給相應(yīng)的灶頭。陳阿嬸把自己的那條用夾子別好，便按照顧客的點餐做點心，趙阿嬸則直接給顧客盛粥。

    一切井然有序。

    “老細(xì)?！?nbsp;球仔在楊梓看過來時，停下筷子，跟他打招呼。明仔嘴里含著食物，朝他點頭。

    “你們接著吃吧。”楊梓跟那一桌的自己人招呼一下就進(jìn)去cao作間。

    甘mama等楊梓換了工作服過來，說：“老細(xì)，你來試試這個?！?/br>
    楊梓點下屏幕，出來容記餐食分類，是各種點心、粥品、菜肴，再點就是成品的樣板照片和具體價格。

    簡單明了，cao作方便，一目了然。

    “嗯，是很好用?！?/br>
    “點這個總計就出來錢數(shù)和二維碼。用微信和支付寶掃碼付款都可以。”甘mama從這個自助點餐系統(tǒng)用上了，她就不再打怵容記的收銀開票工作。

    只要做甜品時偶爾看一下，把小票分給相應(yīng)的責(zé)任人，到時候大家自會把做好的食物，同一個客人的放一個托盤上。晚上打烊后按照步驟關(guān)機，回去把u盤往電腦里一插，什么數(shù)據(jù)都能查到不說，上傳到云端，也不用楊梓跑回來看。甘mama很驕傲兒子沒花多少錢，卻辦成這樣方便的大事兒。

    楊梓站在做甜品的甘露旁邊煮粉，甘mama的那些隔水燉盅已經(jīng)裝進(jìn)鍋里了，她悄悄地和楊梓我問你答，說些楊梓祖父生病以及喪事料理的事情。

    ……

    澤仔在早八點前到了，甘泉領(lǐng)人過來見楊梓和甘露，然后他回去店門口繼續(xù)賣早餐。

    楊梓和甘露看小伙子的簡歷，上個月才從技校畢業(yè)的，有廚師初級證書，畢業(yè)證書、身份證等原件和復(fù)印件，他都按泉仔的要求帶來了。

    “我就會做一些很普通的菜。味道也很一般?！毙』镒佑行┚o張。他愿意到容記這兒干活。因為甘mama是個和氣人，給劉師傅打下手的活也不難干。主要是在容記掙的錢比在縣里的飯店多，容記的氣氛也比縣里好。就是泉仔上大學(xué)去了，店里還有球仔和明仔這倆同齡人，大家都認(rèn)識泉仔，也好一起玩的。

    “你體檢沒？”

    “體檢了。” 澤仔把體檢報告遞給楊梓。

    楊梓決定留下澤仔。澤仔立即熟門熟路地進(jìn)了cao作間，配合才到的劉師傅搟面條。

    這時，跟去門口賣早餐的楊蓉被宋清輝問得灰頭土臉。她垂頭喪氣地進(jìn)店，看到哥哥無所事事地坐在角落里和甘露在說話，她就湊過去問：“哥，你沒事兒了？”

    “是啊。各個崗位的人手都齊全了，這么多人就沒我和你露露姐的活了。”

    “那等宋哥和泉仔開學(xué)了呢？”

    “不出去賣早餐了。中午忙不過來再加人。你沒事兒了？”

    “有事兒。大麻煩事兒呢。我這一周都沒看英語，忘了好多了?！睏钊爻蠲伎嗄槨?/br>
    “那你上樓去復(fù)習(xí)吧。一會兒我讓你你宋哥和泉仔也上去。你好好學(xué)啊。獎品等你伸手拿呢?！?/br>
    甘露也跟著給楊蓉鼓勁。她和楊蓉一起往cao作間走，告訴楊蓉說：“我和你哥不是沒事兒干，剛才面試新來的澤仔呢。媽麻，我來做甜品了。”

    甘mama笑著把手里的活還給女兒，看著女兒雖消瘦但精神很好的樣子，她雖沒得機會跟女兒好好說話，這時候心里也很安定。

    楊梓幫著宋清輝他們把賣早餐的桌子、家什一一抬回來，球仔和明仔很自覺地一個洗碗一個洗菜，他便催促宋清輝和甘泉上樓去教楊蓉。

    打工族吃早餐的人流下去了，周圍的老鄰居開始里允許到店子里吃早餐、吃甜品。充當(dāng)跑堂伙計的他，趁著沒事兒湊到甘露的跟前說：“露露，你的重點不是這個?！?/br>
    甘露笑道：“一周沒在店子里忙乎，現(xiàn)在去看書也不安心。你呢？”

    “我也是。今天是工作日。我要看看中午的客流量，明仔和球仔去送飯，看店子里能不能忙乎過來。我下午再去看書了?！?/br>
    倆人的打算一樣，不謀而合。

    ……

    上午的短暫休息后，容記前面來了幾個騎電單車的小伙子。他們是代客買飯并送餐過去的，跟容記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甘mama熟練地按著幾個小伙子的訂單配餐。等他們出門后，球仔和明仔拖著小車，兩個藍(lán)色的塑料筐里裝滿了餐盒。

    劉師傅跟在后面提醒他倆：“小心點，別打翻了飯菜?！?/br>
    “會的會的?！?/br>
    宋清輝在煮粉、煮面、看煲仔飯；泉仔搟面，他抽空兒還幫澤仔洗碗，澤仔現(xiàn)在承擔(dān)了跑堂的工作。

    每個人都有明確的工作要做，雖忙碌卻不忙亂。

    等中午的客流高峰下去以后，楊梓和甘露一人端了一份套餐：紅燒rou 蒜茸炒菜心 白米飯和胡蘿卜玉米龍骨湯，去最角落的那張桌子吃飯。

    楊梓一邊吃飯一邊跟甘露感慨：“露露，半個月！我們就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讓容記茶餐廳恢復(fù)正常經(jīng)營了?！?/br>
    甘露笑：“早點兒上那個自助點餐機就好了。宋清輝對我提過，我怕太貴了。白浪費了很多精力在每天的收銀和寫傳餐單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