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各種嬰兒用品，葉梅心里暖暖的，很用心地在看，很用心地在聽售貨小姐的介紹。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也可以這么柔軟，柔軟得她一直微笑，把早餐時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凈。

    奶奶別看上了年紀(jì)，但體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居然逛了整整一上午都沒有顯露疲態(tài)。葉梅是因為看到嬰兒用品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覺得很滿足，很開心，還有雀躍。因此，她覺得自己體力好的沒話說，跟著奶奶逛的也很起勁兒。

    中午奶奶帶她進(jìn)酒店吃飯，奶奶細(xì)心地研究著菜單，偶爾問幾句葉梅的意見，最后以最營養(yǎng)，最美味為標(biāo)準(zhǔn)，點了六道菜。

    等菜的時候，奶奶遇到了熟人，是一名中年貴婦人。奶奶先為雙方做了介紹，然后被中年貴婦人請去見什么人了。葉梅一個人坐在位置上，觀察這里的裝潢。這里雖然是用餐大廳，不是豪華包間，但設(shè)計的也很有品味，并且桌與桌之間或用屏風(fēng)或用半人多高的繪有精美圖案的空心墻隔絕開來，形成各自的一個獨立空間。

    第一道菜上來，奶奶還沒有回來。葉梅正考慮著要不要去叫奶奶的時候，她身后的桌子有客人入座。

    首先傳入耳的是溫婉的女子的聲音，“阿卓，你看著點吧，我們倆的口味很相近，不需要一個一個問我。”

    然后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低沉的聲音，“好，我來點。”那語氣里透出的溫柔，是她從未聽過的。

    葉梅保持著準(zhǔn)備起身的動作，僵在那里。她腦中有片刻的空白，她機械地坐下來，盯著手邊的杯子，聽著背后的屏風(fēng)那邊傳來的一男一女的低低的交談聲。

    “阿卓，這么多年，你一點都沒變，走到哪里還是會有很多女人追逐你的身影?！?/br>
    “有嗎？我不是很清楚。”

    “聽說你結(jié)婚了？”

    “是?！?/br>
    輕輕的一聲嘆息后，是一句，“我離婚了。”

    “我聽說了。”

    “你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還好。”

    “對了，我決定在z市開一家服裝店。”

    “恭喜?！?/br>
    “離開五六年了，一切都變得很陌生，z市變化挺大的。我第一次開店，什么也不懂，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我？”

    “遇到難題了？說說看?！?/br>
    “我盤下來的店面，前天有人告訴我經(jīng)常會有小混混過來sao擾。就因為這樣，前一個店主才會用那么低的價格出手。我提前并不清楚，現(xiàn)在錢都花進(jìn)去了，正緊鑼密鼓地安排開業(yè)的事，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在什么地段？”

    “就在市中心的精品屋的那條街上?！逼痰某聊螅乔忧拥穆曇?，“這樣求你，很不好意思，算了，就當(dāng)我什么也沒說?！?/br>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guī)湍阆朕k法?！?/br>
    “謝謝你，阿卓，這世上，只有你對我好。只是，當(dāng)初的時候，我，我看不清這一點……”

    “菜來了，都是你愛吃的，嘗嘗?！?/br>
    “嗯，這種感覺，好懷念?！?/br>
    “這次一個人回來的？”

    “是??！我父母在國外生活慣了，暫時還不想回來。阿卓，等下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店。抱歉，我又亂提要求了。你的工作那么多，哪有時間參觀我小小的店面?！?/br>
    “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br>
    “那，你是答應(yīng)去參觀了？”“謝謝你，阿卓，真希望時光可以倒流，那樣，或許我不會傻傻地錯過你了?！?/br>
    “吃菜，馬上要涼了?！?/br>
    他們停止了交談，大概正專心吃東西。

    葉梅面無表情地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是啊，他們當(dāng)然覺得懷念了。一個男人，把歷險歸來的妻子扔在家里，沒有噓寒問暖，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妻子身邊，即使是第二天，也沒有出現(xiàn)。男人對妻子沒有任何安撫的話語或舉動，卻在外邊陪著疑似前女友的女人溫柔地低語著用餐，懷念著他們的過去。

    奶奶回來了，“哎呦，都怪奶奶聽別人的mama經(jīng)聽得太投入，居然把媳婦一個人扔在這里老半天，該打，真是該打?！?/br>
    葉梅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奶奶，沒關(guān)系，我怎樣都沒關(guān)系?！彼捓镉性挼恼f。

    奶奶當(dāng)然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坐下來，“說的什么話，奶奶錯了就是錯了，就該批評?！薄跋眿D，你，哪里不舒服嗎？”她不喜歡媳婦臉上莫測的淺笑。

    葉梅搖頭，“沒有，我很好。奶奶，菜都該涼了，我們快點吃飯，再去逛好不好？”她一邊說話，一邊聽著背后有輕微的椅子挪動的聲響傳出。

    奶奶不疑有它，又樂呵呵的，“好，好，吃過午飯，奶奶這次帶你去別家瞅瞅。市西那邊有一家店，聽說有很多可愛的嬰兒床，既然出來了，咱們挑兩個回去?！?/br>
    腳步聲近了，葉梅沒有側(cè)頭看來人的欲望，只是答應(yīng)著，“好。”

    奶奶發(fā)現(xiàn)來人，面上有驚喜之色，“阿卓，你怎么在這里？”只是，當(dāng)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人，面色一沉，不理會來人的一聲“奶奶”，聲音涼涼的，沒有任何溫度，“你倒是很出息?！闭f罷，低頭，夾了一顆豆子放進(jìn)嘴里，“媳婦，多吃點，等下還要逛很久，儲存體力最重要。”

    東方卓臉上現(xiàn)出些許的無奈之色，“奶奶，出門為什么不帶著霍？最近不太平，你們這樣出來，我很擔(dān)心。”

    奶奶哼了一聲，“哼，你擔(dān)心嗎？沒看出來?！?/br>
    這時候已經(jīng)站到東方卓身邊的女人輕聲曼語地開口叫人，“奶奶，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奶奶皺了一下眉頭，看向葉梅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突然沒有了食欲，“媳婦，這家的飯菜不好吃，我們換一家好不好？”

    葉梅放下筷子，“好?！边@家的飯菜，她已經(jīng)不想吃了。

    奶奶站起來，推開礙事的孫子，先一步走了出去。葉梅跟著站起來，目光非常短暫地落在并排而站的一男一女身上，面無表情地繞過妝容精致的女人，追著奶奶的腳步，一步一步走遠(yuǎn)，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