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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素華映月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安冾彬彬有禮,“伯母您說的太對了。大表哥二表哥他們?nèi)艋亓嗣霞遥欠Q呼外祖父外祖母的,在平北侯府,才會稱呼外公外婆?!蓖夤馄?,確實(shí)是私下里的稱呼,很家常。

    陸蕓自是明白,張家兄妹若回了孟家,便會稱呼孟賚“外祖父”,孟賚嫡妻鐘氏“外祖母”。如果在平北侯府么,那是全然不同的。

    “外公外婆,都是慣孩子的?!标懯|笑道:“祖父祖母,也是慣孩子的居多。隔輩兒親,俗話說的不錯。冾兒,外公外婆是不是連你一起嬌慣啊?!?/br>
    安冾認(rèn)真看向陸蕓,“伯母您太厲害了,猜的這么準(zhǔn)。外公外婆確是連著我一起嬌慣,外公手把手教我寫字,外婆親手替我縫衣裳。”

    安冾這清高的小姑娘,話匣子一旦打開,也是很啰嗦的,“外婆做衣裳可好看了,她繡的蝴蝶好像真的一樣,好像會飛。不過,外婆不許我告訴別人說衣裳是她做的,也不許我當(dāng)著別人的面叫她外婆?!?/br>
    “為什么呀。”陸蕓好奇問道。

    安冾搖頭,“我也不大懂。外婆一向深居簡出的,除了家里人,誰也不見。她很溫柔,溫柔的像水,跟她在一起可舒服了。一開始我們叫她外婆,她都不許的,我們也不理會她,只管叫,她便拿我們沒法子了?!?/br>
    看來,這位外婆不囂張,性子柔順。陸蕓暗暗下了結(jié)論。

    “你阿橦表姐,都說是大美女呢,可惜無緣得見?!标懯|閑閑說道。

    安冾很少說這么多話,端起茶盞喝了口熱茶,“不用看阿橦表姐,看五舅母就成了。阿橦表姐跟五舅母一個稿子,長的像,脾氣性格也像,五舅舅常叫她‘小阿悠’?!?/br>
    ☆、45所可道也

    話出口才知道不對,后知后覺的伸手捂住小嘴,兩只靈動的大眼睛看向陸蕓,又看向阿遲,頗有探詢之意。我方才不小心把五舅母的小名說出來了,你們沒聽見吧,聽見了也沒留意吧?

    阿遲一臉興味笑容,湊近安冾,“冾兒你方才說什么?能再說一遍不,我沒聽清楚。”陸蕓抿嘴笑,“對不住,我走神兒了,也沒聽見。勞駕冾兒再重說一遍,可使得?”

    安冾放下小手掌,恢復(fù)了淡定神情,“哦,這樣的啊,我方才說,阿橦表姐跟五舅母一個稿子,長的像,脾氣性格也像。并不說別的。”

    “如此。”阿遲和陸蕓禮貌點(diǎn)頭,眼中都有nongnong笑意。

    晚上陸蕓跟徐郴一一說了,“聽冾兒的話意,外婆性子柔順,并不招惹是非。阿橦跟平北侯夫人一樣的脾氣性格,俏皮活潑,并不驕縱。伯啟,我中意張家?!?/br>
    小孩子的話自是可信的,更何況安冾這樣有幾分清高,經(jīng)常一幅嚴(yán)肅認(rèn)真臉的小孩子。徐郴沉吟片刻,“還是依著咱們昨晚商量的,一則確要請示父親,二則,這些時日我常和仲凱見見面,冷眼再看看?!遍|女一輩子的事,慎重些好。

    陸蕓點(diǎn)頭,“也是應(yīng)該的?!秉c(diǎn)完頭忽又想起要事,捉住徐郴問道:“伯啟,繼夫人會不會從中使壞?”徐郴微笑,“哪輪到她說話了,我命人直接送信給父親,父親又不糊涂,豈會和她商量。”仲凱的家世、人才,父親不知會滿意成什么樣子。寫信請示,不過是走個過場。

    陸蕓放下心,又想起白天的事,未免忿忿。這大嫂是魔怔了不成,我家阿遲多好的孩子,她不待見也便罷了,竟敢這般輕慢!

    陸蕓不管再怎么對陸大太太不滿,也不愿在丈夫面前揭娘家的短,只悶悶說道:“我中意仲凱,巴不得早日定下親事?!边@親事一定下,看大嫂拿什么臉來跟我陰陽怪氣!

    徐郴以為妻子是擔(dān)心親事生出變故,笑道:“平北侯何許人也?一諾千金,一言九鼎。他不會輕易開口提親;他既開口提親,便不會輕易反悔?!?/br>
    陸蕓見丈夫會錯了意,也不分辯,笑盈盈道:“能和這般有風(fēng)骨的大佬做鄰居,何其有幸。”夫妻二人閑話幾句,攜手回了臥房。

    大概是白天陸大太太實(shí)在太氣人了,陸蕓偎依在丈夫溫暖的懷抱中,猶自忘不了她那可惡的嘴臉。“阿遲這孩子,還沒說下人家吧?”呸,我家阿遲多招人喜歡,你出門不帶眼睛呀。

    “姑母,我已是萬念俱灰。”武定橋陸宅,嚴(yán)芳華神色哀凄,“表哥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哪里比的上徐大小姐?次輔大人的嫡親孫女,何等尊貴。”

    陸大太太輕蔑一笑,“外人看來,她是有位做閣臣的祖父,說起來清貴之極。姑母可是知道內(nèi)情的,她父親是原配留下的長子,徐次輔早已另娶,對她父親根本不親近!要不然,怎么會任由她父親在南京禮部這閑散之地混著?南京本就是閑職多,禮部更是閑而又閑,根本沒有實(shí)權(quán)。”

    嚴(yán)芳華心里一寬,還怕比家世自己比不過呢,原來實(shí)情如此。陸大太太低聲告訴她,“那丫頭已是說定人家了,保不齊近日便會換庚貼、下小定。她定了親,??脖闥懶誦?。“黚r>

    她說定人家了?嚴(yán)芳華并沒歡喜的感覺,反倒覺著很失落。怎么表哥這樣的風(fēng)采,徐家竟是無意?自己珍重愛惜的,別人棄之若敝履,真不是滋味。

    “她,說定了什么人家?”嚴(yán)芳華不禁問道。是什么樣的人家,是多么出色的男子,會讓她舍棄如此優(yōu)秀的表哥,另覓良人?

    陸大太太不愿說自己不知道,含糊敷衍,“她父親閑著,母親又不賢惠,能許配什么好人家?不過是拿她攀附權(quán)貴,許入公侯府邸罷了。”

    她竟許入公侯府邸,富貴人家,嚴(yán)芳華更是不悅。陸大太太微笑道:“本朝重文輕武,那些公侯人家不過是有個世襲爵位,論體面尊貴,怎么也比不過文官的。芳兒,你表哥有這樣的才氣,將來中了進(jìn)士,平步青云,入閣拜相,也未可知?!?/br>
    你也說了,是“也未可知”。嚴(yán)芳華心里嘀咕著,口中恭敬應(yīng)“是”。陸大太太一臉舒心的笑,“將來??鳶裉餉??率翹交o??藫?獍愕南嗝玻??檬翹交?。“黚r>

    嚴(yán)芳華想起表哥細(xì)長秀美的雙目,神采飛揚(yáng)的舉止,臉紅心跳,低頭不語。本朝慣例,探花不一定是文才最好的,卻是相貌最清俊的,表哥,探花?

    陸大太太拉著嚴(yán)芳華的手,做著美夢,“等到??鳶裉餉??透?懔┩昊?!瑑捍蟮强坪笮〉强疲猴L(fēng)得意。”完婚?嚴(yán)芳華羞的捂著臉,死活不肯放下。

    到時我有這么有出息的兒子,有和我一心一意的兒媳婦,至少能和老太太分庭抗禮了吧?陸大太太躊躇滿志的想著,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做婆婆真是威風(fēng),可做婆婆想要兒媳真正俯首帖耳,也并不容易。像自己,嫁到陸家?guī)资炅?,在婆婆陸老太太面前一直畢恭畢敬的,心里何曾服氣過?芳兒卻不會,她是自己親侄女,和自己定會同心同德。陸大太太拉著嚴(yán)芳華,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十分得意。

    第二天陸蕓又打算親到季家,又有客來訪,這回是攜帶重禮的武鄉(xiāng)侯夫人。武鄉(xiāng)侯夫人一再為那天阿遲遇險的事道歉,“細(xì)細(xì)查了,絲毫不敢怠慢。正查著,那摔倒的婆子竟生了惡疾,臥床不起,大夫診治過,說是命不久矣。想是派她差使的那天,她已是生了病,卻不自知。這婆子賤命一條,不值什么,差點(diǎn)連累了令愛千金,實(shí)在過意不去。”

    陸蕓心地善良,“再賤也是一條人命,人命關(guān)天,盡量救治為好。況且這婆子想是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不知者不罪。所幸小女得貴人相救,毫發(fā)無傷。”

    “可不是么,幸虧令愛福大命大?!蔽溧l(xiāng)侯夫人忙道:“要不,我們真是沒臉見您了!我家侯爺知道這事,把我狠狠罵了一通,罵我不會管家理事,待客不周?!?/br>
    陸蕓微笑,“意外之事,再也料不到的?!蔽溧l(xiāng)侯夫人又說了無數(shù)道歉的話語,執(zhí)意留下珍貴藥材、補(bǔ)品,方才告辭離去。

    送走武鄉(xiāng)侯夫人,陸蕓去了北新街季家。季太太笑容滿面迎出來,寒暄見禮畢,季太太、陸蕓摒退侍女,密語許久。

    “……外子極賞識仲凱,我也喜歡那孩子,不過尚需請示公公,怕是過些日子才能給您準(zhǔn)話?!标懯|頗有歉意的說道。

    “極是應(yīng)該!”季太太笑道:“嫡親孫女的終身大事,不請示祖父怎么能成?京城和南京相距遙遠(yuǎn),這一來一回費(fèi)時頗久,你們也正好趁著這段日子,多相看相看仲凱。這一兩個月,仲凱會常到府上請安的?!?/br>
    陸蕓忙道:“哪用再相看?仲凱這孩子,我們還不知道么?!奔咎奸_眼笑,“用的,用的,寶貝閨女一輩子的大事,自要慎重。”阿悠這鬼靈精,什么都算到了。徐郴夫婦會怎么著,她早就說過,準(zhǔn)準(zhǔn)的,半分不差。

    三月中旬,平北侯張并得覓良醫(yī),醫(yī)中圣手吳采青為他診治舊傷,痛楚大減?!霸贀蝹€三年五年的,不成問題?!眳遣汕嗟f道。

    三月下旬,平北侯張并夫婦為鄰居徐侍郎之嫡長子做媒,隆重到北新街季宅過了文定之禮。季侍郎一向嘴緊,此時同僚才知道他長女定親,紛紛道喜。

    消息傳出,十六樓一處風(fēng)月之所,一名銀袍青年冷笑,“原來是定給了徐家!看不起我鄧家是外戚,想巴結(jié)閣臣么?我偏不讓他們?nèi)缫?!?/br>
    這名銀袍青年正是鄧攸。雖然事發(fā)不久他的從人便被識相的應(yīng)天府尹悉數(shù)放回,還陪著笑臉溫言撫慰他一番,可鄧攸一則遇挫,二則不能抱得美人歸,心中惱怒。

    他身邊侍立一名武士,壯著膽子提醒,“給徐家做媒的,是平北侯?!鼻靶r日你去拜訪平北侯之時,可是畢恭畢敬的,大氣不敢出。你不是最佩服平北侯么,人家做的媒,你給搗亂,分明是不給媒人顏面。

    鄧攸怔了怔,“平北侯做媒?”平北侯什么時候給人做過媒呀,沒聽說過!他這樣的大元帥、大英雄給人做媒,那新郎官可真夠得瑟的。

    這天鄧攸醉心風(fēng)月,沒再提季家的事,他的隨從們乖巧的很,自然也不會再提。那是他們?nèi)w的恥辱,那是不愉快的往事,還是忘了吧。

    西園常常有客人拜訪,有男客,也有女客。男客大多是張并、安驥管待,女客則是張憇、悠然、安冾出面,身為西園主人的張勱,極少露臉。

    張勱哪去了?不少客人心中有疑問。尤其是家中有妙齡女兒的人家,比如程御史,比如武鄉(xiāng)侯,比如蘇尚書,比如吳守備。

    張勱除了上班,其余的時間一般消磨在鄰居家。陪徐郴下棋,和徐遜談天,帶徐述、徐逸玩耍,間或也陪陸蕓喝茶,聊聊家常。

    最關(guān)鍵的那個人,他倒常常見不著。

    一個月下來,陸蕓滿意的無以復(fù)加,“伯啟,仲凱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難找?!毙斐晃⑿?,“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配的上我閨女?!?/br>
    季太太在徐家、張家之間傳著話,樂此不疲?!鞍⒂疲偷染┏悄且环庑?,便塵埃落定了。徐次輔為人極精明,仲凱這樣的孫女婿,他不會放過?!?/br>
    這天徐府來了京城差來的仆從,帶來徐次輔的書信,命徐郴上京述職之時,把妻子、兒女都帶上。

    “老爺想念孫子孫女了?!逼蛷呐阈φf道。

    父親來信上的日期,是一個半月之前,那時他還未接到自己的書信。徐郴沉吟許久,“既然老爺有命,自當(dāng)遵從?!卑⑦d跟著自己回過一趟京城,阿遲、阿述、阿逸都從未見過祖父呢。

    張并假期將滿,和悠然即將起程回京。張勱過徐府商議,“伯父伯母要赴京城,不如和家父家母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毙斐弧㈥懯|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diǎn)頭。

    侍女來報,“平北侯爺來了。”張并緩步而來,將一張小紙片放在桌案上,“方才接到京城的飛鴿傳書?!?/br>
    “……徐次輔為言官彈劾,引罪乞休……御前應(yīng)對失旨,圣上震怒,手敕禮部,下旨切責(zé)……徐次輔將自己次孫女許嫁嚴(yán)首輔幼孫嚴(yán)璠,嚴(yán)首輔甚喜。”

    嚴(yán)璠的妻子,是嚴(yán)首輔故舊之女。徐次輔的孫女許嫁嚴(yán)璠,只能做妾。

    徐郴看了一遍,小紙片失手落下,面如土色。父親身為次輔,受首輔猜忌,被言官彈劾,御前也拼不過嚴(yán)首輔,最后,竟許嫁孫女為嚴(yán)家妾,來消除嚴(yán)首輔的戒心。

    “許的,是哪位孫女?”徐郴呆坐半晌,困難的開口問道。他粗粗看了一遍,這會兒精神恍惚,父親許孫女給嚴(yán)家做妾?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父親五位孫女呢,許的是誰?

    “次孫女。”張并揀起小紙片,淡淡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事如果說出來,真是丑死了呀。

    ☆、46每有良朋

    次孫女?徐郴喉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次孫女,次孫女……”阿遲是實(shí)際上的長孫女,但在京城,號稱徐大小姐的另有其人,阿遲一直被視為“二小姐”。次孫女,阿遲,我可憐的孩子。

    張勱忙過來扶住徐郴,自懷中拿出帕子替他擦拭唇角血跡,“伯父您怎么了?我這便喚大夫前來?!毙斐粺o力抓著他的手,聲音虛弱,“仲凱,不請大夫,我沒事?!辈贿^是急怒攻心罷了,不值得瞧大夫。

    他雖面白如紙,語氣中卻有堅(jiān)定之意,張勱不敢逆他心意,一手扶著他,一手要過張并手中的小紙片看了。伯父,這算個什么事,也值得您這樣。您今天便將世妹許配人家,寫下婚書,放了文定,再難更改。

    張并緩緩說道:“京城有位徐大小姐,南京也有位徐大小姐,十幾年了,這時再論序、改稱呼,殊無必要。徐府分家即可,長房論長房,二房論二房,互不相干。徐兄,二房有次女,三房有次女,長房可是只有令愛一位大小姐?!?/br>
    徐郴先是心中一寬,繼而黯然神傷。父親若不是被逼到絕境,斷斷不會做出這樣自損聲名之事。阿遲是可以這么著摘出來,父親怎么辦?他老人家已是年近六十,此時不知作難成什么模樣。

    更何況,繼夫人怎會允許分家,看阿遲逍遙自在?難不成自己趕在此時此刻去和繼夫人相爭,讓父親左右為難,雪上加霜?徐郴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張勱扶著徐郴,目光看向父親。張并沉靜坐著,并不說話。形勢如此明朗,徐家五姐妹如今全部沒定親,徐次輔便想按次序來,送出次孫女長孫女畢竟尊貴些,給人做妾,太也不像。

    可誰是次孫女呢?這可有說頭了。殷夫人聲稱阿遲是次孫女,徐郴夫婦卻從未承認(rèn);如果硬要阿遲進(jìn)嚴(yán)府,只怕徐家要大費(fèi)周章,單是爭論誰大誰小,便是一場口水戰(zhàn)。

    京城一位大小姐,南京一位大小姐,徐次輔明明知道卻一直裝聾作啞,分明是打著“見面即分家”的主意,還是向著長子一家的。要不然,殷夫人都已經(jīng)在親友間廣而告之,“素敏是長姐,比她遠(yuǎn)在南京的meimei只大了小半個時辰”,為著徐家的顏面,徐次輔該壓著長子夫婦認(rèn)了才是。

    如果分家,長房無次女,二房、三房有次女,全是庶出。徐次輔許嫁孫女這話一說出,膽顫心驚的絕不只徐郴一人,徐陽、徐際若疼愛女兒,心必定也是懸著的。因?yàn)?,誰是次孫女,眼下根本沒有定論。

    徐郴、徐陽、徐際三兄弟,膝下全有即將及笄的女兒。這時若想討好孝順徐次輔,便拱手送上親生骨rou;若憐惜親女,自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女兒定下親事,避開這橫禍。

    這道理徐郴哪會想不明白,他此時的痛苦,是掙扎在父親和愛女之間,旁人幫不到,管不了。張并靜靜坐著,見兒子目光中有焦慮之意,微微笑了笑。兒子是動了真情吧,才會亂了方寸,要說起來,這事可一點(diǎn)不難辦。

    不知過了多久,徐郴慢慢睜開眼睛,定定看向張并,“張兄前些時日托季親家轉(zhuǎn)告之心意,如今可曾有變?”阿遲或許會有做妾的堂妹,說來何等的丟人現(xiàn)眼,夫家豈有不嫌棄的。“每有良朋,烝也無戎”,遇到困境,親戚朋友還不肯相助呢,更何況張家只是提過親。

    “心意自從定下之后,從未有變?!睆埐⒚嫔\摯,“內(nèi)子和我中意令愛,欲聘為兒婦,從前是怎樣,如今還是怎樣?!?/br>
    徐郴聲音低沉,“可是,會被世人笑話、鄙夷的?!蔽簢蛉说奶妹檬菄?yán)家妾侍?平北侯府和魏國公府還要不要出門見人了。

    張并微微一笑,“徐兄,我平北侯府立府至今,自來只憑自己心意和良心良知做人,至于世俗如何看待,從未放在心上?!?/br>
    他當(dāng)年已是功成封侯,卻甘愿迎娶孟家庶女為嫡妻,可見特立獨(dú)行,卓然不凡。如今徐家正在風(fēng)頭浪尖,他照樣為次子求娶徐家女兒,不改初衷,好霸道,好有氣勢。

    徐郴扶著張勱的手,慢慢站起身,鄭重致謝,“足感盛情?!睆那白约液煤玫臅r候,張家來求親是門當(dāng)戶對;如今徐家變故突起,張家心意依舊,難得之至。

    張并也站起身,“徐兄客氣?!蔽墓俚降资俏墓?,才這么點(diǎn)子事,徐郴站都要站不穩(wěn)了。兒子,咱爺兒倆比比,你這岳父,可不如我岳父,我岳父遇事沉穩(wěn)的很。

    徐郴轉(zhuǎn)頭看向張勱,“仲凱,你呢?”阿遲要過一輩子的人是他,若他心中存了芥蒂,阿遲又豈能舒心?或許徐家會有不堪的親戚,或許徐家會一直被嚴(yán)家壓在頭頂上,茍延殘喘,有這樣的妻族,哪個男人愿意。

    徐郴平時風(fēng)度翩翩,儒雅不群。此時卻臉白如紙,整個人好像瞬間蒼老了不少,聲音也嘶啞難聽,可見受了極大的打擊。

    張勱扶著他在椅子上坐好了,走到他面前,雙膝跪下,磕了個頭,“伯父,我心悅阿遲,會一輩子待她好,像爹爹待娘親那樣,像您待伯母一樣?!?/br>
    徐郴虛弱面容上露出欣慰笑容,“仲凱,再磕兩個頭?!睆垊晗胍膊幌氲目南骂^去,之后才悟到了什么,驚喜抬頭,“伯父,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