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早嗎？

    阮妤記得昨晚看完書去廚房倒水, 還瞧見爹娘屋中亮著的燭火, 而且阿娘眼下那片烏青，怎么看都不像是睡得好的樣子。她心中大約猜到是什么緣故，嘴上沒說，只噙著笑走過去, 下巴墊在阮母肩上，看著那已經(jīng)包了幾排的餛飩彎著眼睛笑道：“阿娘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餛飩？”

    說著又道, “阿娘多做點, 回頭我給霍青行他們送過去?！?/br>
    阮母點點頭, 臉上勉強(qiáng)揚(yáng)起一個笑, 臉色卻還是很蒼白。

    阮妤在一旁洗了手也過來跟著一起包，邊包邊說, “那個臭小子以前沒來過這樣的地方, 又聽說我管了酒樓就想過來湊湊熱鬧，估計沒幾日就要離開了，我想他跟霍青行都是男的年紀(jì)又差不了幾歲, 住在一起也有話說，便讓他這些日子住在霍青行家里?！?/br>
    短短一句話就把阮母心中的幾個疑問撫平了。

    阮母手捏著餛飩皮，臉轉(zhuǎn)向阮妤那邊，緊著嗓音問，“住些日子就回去嗎？”

    “是啊?！比铈P(yáng)起月牙似的眼睛沖她笑，“他打小就沒怎么吃過苦，如今也不過是圖個新鮮，哪能一直待在這?！币娙钅甘掷锬菑堭Q飩皮都快掉下來了，她眼疾手快接了過來，先拿一邊卷兩次，然后兩角隨手一疊就碼到了案板上。

    而后便聽到阮母輕輕松了口氣。

    等到再開口的時候，阮妤明顯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高漲了許多。

    阮妤自然知道她剛剛在愁什么，一來是擔(dān)心阮靖馳死纏著要她回家，二來估計是以為阮靖馳住在霍家是不滿他們……她笑笑，不去拆穿，撒起嬌來，“阿娘，我今天還想吃蔥油餅?zāi)亍！?/br>
    “哎?！?/br>
    阮母心情好了，聲音也亮了起來，“這就給你做?！?/br>
    阮妤哎一聲，跟著又說，“您多做些，回頭我給霍青行他們送過去?！甭犎藨?yīng)好，她便繼續(xù)包起餛飩，再過兩日就要過年了，看阮靖馳這個情形估計過年是不肯回去了，她想了想打算回頭給祖母送信的時候順道說上一聲，母親這邊也得說下。

    阮母聽完之后倒是沒意見，還笑道：“行啊，正好家里也很久沒熱鬧了，小孩子多也鬧騰些。”說完還特地在百忙之中抽空叮囑阮妤，“你記得正月里回那邊一趟，我看那位老夫人十分喜歡你，別因為回了家就寒了老人家的心?！?/br>
    她雖然沒讀過幾本書，但人情冷暖還是知道的。

    雖然害怕那邊的人要阿妤回去，但也不能因此就讓阿妤斷了那邊的聯(lián)系，做人不是這樣做的。

    “剛想和您說呢，我初三去一趟，看看祖母。”阮妤笑著說，想起阮云舒，沉吟一會，道，“您若想阮云舒也去封信，讓她回家住幾日。”

    聽到這個名字，阮母和面的動作一頓。

    對于這個從小養(yǎng)大的女兒，阮母自然還是有幾分留念的，可她沉默一瞬，還是搖了搖頭，低聲說，“她要來就來，反正咱們家里都有人，寫信……就不用了?！?/br>
    這么久也沒見那孩子寄封信回來，阮母心里若說一點都不介意是假的，此時這番話，埋怨有，更多的卻還是怕耽誤了她。

    既然那孩子好好的，也就沒必要拖累人家了，也省得讓人家覺得他們是想攀高枝。

    阮妤聞言便也沒勸。

    就像她當(dāng)初和阮云舒說的，她不會阻攔阮云舒來家里，但也不會幫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理會。

    ……

    餛飩煮了一鍋，蔥油餅也做了十多個，阮妤各裝了一些放進(jìn)食盒里。

    “你不吃了再去？”阮母問她。

    阮妤笑著搖搖頭，“我去那吃，省得回頭如想起來做，浪費(fèi)。”

    阮母也就沒再勸，只是叮囑人小心些，目送她出去后才收回目光。

    阮妤出門那會，天色剛大白，隱約還能瞧見天邊那輪還沒有徹底落下的月亮，這會離霍青行平日去書齋大約還有半個時辰的樣子，左鄰右舍們也都剛剛起來，時不時能聽到院子里傳出來男女老少的說話聲，也有小孩子賴床被強(qiáng)硬拖起來不滿發(fā)出的哭嚷聲，她就在這些家長里短的聲音中敲響了隔壁的門。

    原本以為開門的會是如想，沒想到竟是已經(jīng)梳洗妥當(dāng)?shù)幕羟嘈?，微微一怔后，她便彎起眉眼笑著和人打起招呼，“早啊?！?/br>
    霍青行也沒想到她會一大早過來，短暫地驚訝后，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早起頭發(fā)梳得亂不亂，衣服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心臟撲通撲通不住跳著，臉上的表情卻還是一貫的模樣，等看到她的笑顏，那雙寒風(fēng)里的冷峭眉眼也頓時變得溫潤了許多，他從人手上接過食盒，聞到一陣香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早膳？”

    “是啊。”

    阮妤頜首，旁若無人地進(jìn)了屋關(guān)上門，和人說，“阿娘包了餛飩，烙了蔥油餅，給你們拿點過來?！闭f著一頓，看他，“你不會已經(jīng)燒好了吧？”

    “沒。”

    其實鍋里已經(jīng)煮了粥了，但霍青行還是眼也不眨地扯了謊，他以前從不說謊，如今倒是熟能生巧，連臉都不會紅了。

    “風(fēng)大，進(jìn)屋再說?！被羟嘈锌粗f。

    阮妤頜首：“好?！?/br>
    兩人一道往院子里走，快到客房的時候，阮妤停下步子，和霍青行說，“你先去，我喊他下，省得回頭早點涼了?！钡热祟M首，她便走到客房前敲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