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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賴 第12節(jié)

    他由殘局倒回去,鏡頭回放般將剛才結(jié)束的棋局又重來了一遍。

    聶舜鈞在他身旁坐下,笑道:“都贏了還要復(fù)盤?你這強大的勝負欲一點都沒變?!?/br>
    “不是,只是習(xí)慣?!?/br>
    他接過聶舜鈞遞來的酒,喝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是加了冰塊的蘇打水。

    “我可不是舍不得給你喝啊,聽說你最近酒喝的不少了,我怕你mama知道了,又說是我故意害你?!?/br>
    “不會,她不知道我找你喝酒?!?/br>
    聶舜鈞笑笑:“有句老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mama要想知道,總有辦法知道。”

    這個弟弟從出生開始已表現(xiàn)出與眾不同,后來確診為孤獨癥中的一種——以維也納醫(yī)生漢斯·阿斯伯格的名字命名,是孤獨癥譜系中智商正?;虺G业湫桶Y狀較輕的一支。

    據(jù)說愛因斯坦等名人就患有同樣的病癥。

    但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哪怕聶堯臣在學(xué)齡之初就表現(xiàn)出對數(shù)字等細節(jié)的超級敏感,智商拔群,也依然被認定為先天性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發(fā)育異常,從小受到各種限制,即使成年后醫(yī)生也不建議他喝太多酒。

    加上他mama芮瓊芝這幾年來越發(fā)一言難盡,只要他跟大哥聶舜鈞稍微走近一些,她就認為那是聶舜鈞的圈套,是為了爭奪家產(chǎn)排擠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甚至是要害死他。

    幸好他們?nèi)椰F(xiàn)在分開住,各自有絕對獨立的空間,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最近有沒有去看過老爺子?”聶舜鈞晃了晃酒杯,他杯子里是貨真價實的純麥威士忌,“你要訂婚了,他應(yīng)該很高興?!?/br>
    “沒去,聽說他在敬老院也常常發(fā)脾氣,我想他應(yīng)該不想看到我。”

    “他不想看到的人是我不是你,其實這個家里他最疼的就是你?!?/br>
    他們的爺爺聶坤鵬已經(jīng)八十高齡,特立獨行,拒絕跟任何后輩一起生活,自動自發(fā)要求去養(yǎng)老院安度晚年。

    聶堯臣記得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公平公正這個詞就是在爺爺身上,因為他對子孫沒有任何差別待遇,從不偏心。小時候他就喜歡纏著爺爺,醫(yī)生說那是因為阿斯伯格癥的孩子大多喜歡跟年長很多的人待在一起,長者的聆聽讓他們有安全感。

    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情況開始起了變化。

    他想大概是因為他的病,即便是家人,也逐漸對他失去耐心。

    爺爺最喜歡的應(yīng)該還是大哥,因為大哥脾氣個性最像父親聶松,家中事業(yè)要守成,靠的當然是他們,而不會是一個患有孤獨癥的病人,當然也不會是他們二叔聶權(quán)那樣的紈绔。

    親疏有別,或許才比較符合人性。

    聶堯臣說:“他跟曲家有約定在先,我代替你跟曲家的女兒結(jié)婚,總算為他挽回一點信用?!?/br>
    “不錯,現(xiàn)在還懂得埋汰我了?!?/br>
    “大嫂好嗎?”

    “喂,不要太得寸進尺。”

    聶堯臣終于將最后一枚棋子放歸原來的位置——兩軍對壘,整整齊齊,就像剛才的“廝殺”從沒存在過。

    他看著房間角落里的畫,這樣的線條和色彩在這個家中隨處可見,都是侄女朵朵的作品。

    小姑娘跟他這個叔叔一樣,出生即患有孤獨癥,且比他的典型癥狀要明顯。

    他們聶家,像是受到詛咒。

    大嫂卜寒青照顧女兒時的情形,常會讓他想起小時候跟母親相處的種種。

    “你mama她最近怎么樣,還好嗎?”聶舜鈞問。

    今天在董事會上剛跟父親聶松見過面,兄弟倆都不太想聊他,聶舜鈞寧可問問后媽的近況。

    “前不久剛?cè)ミ^她那里,還是老樣子?!?/br>
    “你跟曲家的婚事定下來,她一定很高興。聽說曲家女兒精明能干,將來公司的事應(yīng)該很能幫得上你,這樣她就不用擔(dān)心你總在我這里吃虧?!?/br>
    是嗎?在公司事務(wù)上能幫到他,那趙元熙不是也可以嗎?

    聶堯臣對一面之緣的曲嘉倩幾乎毫無印象,但要說到公事,他覺得不會有其他人比趙元熙跟他的默契更好。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只有她聽明白,1077是他在叫她。

    “對了,你那個小秘書怎么樣了,愿意接受你提出的方案留任嗎?今天董事會上,我看跟著你的還是那個肖灼。”

    聶堯臣搖頭:“她說要嘗試其他的工作?!?/br>
    “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哪家公司,你打聽打聽,開多少薪水,你給雙倍就是了。”

    其實他當然看得出,這兩個人之間并不是職務(wù)和薪水多少的問題。

    “她說要自己開店,商鋪是我給她買的。”

    “分手費?”

    “我沒打算跟她分手?!甭檲虺减酒鹈碱^,“只是看她喜歡,就買下來當做禮物送給她?!?/br>
    “上床之后的禮物?”

    聶堯臣無法否認。

    去買下商鋪的前一天,他跟趙元熙的確有過淋漓盡致的歡愛,不止一次。

    聶舜鈞見他這樣,笑了笑:“你知道我當初用什么‘禮物’留住你大嫂嗎?”

    聶堯臣抬起頭看他。

    “是朵朵。只有孩子能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留在你身邊,尤其是當她沒那么喜歡你的時候?!?/br>
    第12章 有種非做不可的決心?!?/br>
    從聶舜鈞家里出來,已經(jīng)過了九點。

    聶堯臣開著車,在夜色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明明是無意識的,可最后車子停下的地方,是趙元熙說她要拿來開花店的那個商鋪門口。

    從簽好買商鋪的合同并付完款之后,他就再沒真正到這里來過。上回也是來找她,誤打誤撞走進對面婚紗店,卻還鬧得不歡而散。

    今天可以說也是來碰運氣,大哥聶舜鈞說的那兩句話一直在他耳邊響個不停。

    “今后再跟她上床,不要戴套,做到她懷上你的孩子為止?!?/br>
    最后說的很直白,大概是怕之前說的道理他聽不懂。

    其實他懂,特別是那句“當她沒那么喜歡你的時候”。

    趙元熙不喜歡他,至少沒那么喜歡他。

    這種認知比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堅持要辭職離開更讓他難受。

    原來她跟所有人一樣,用不了多久,就對他徹底失去耐心。

    他只有在她肚子里播種一個孩子,讓她懷上他的孩子,才有可能讓她留下來。

    聶堯臣下車,發(fā)現(xiàn)商鋪里的燈果然亮著。

    這回他運氣不錯,應(yīng)該不至于空跑一趟。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趙元熙正抱著一堆廢舊的木板從樓上下來,看到他也不驚訝,“你一個人?”

    “嗯?!?/br>
    她把東西放下,拍了拍手:“這里還亂的很,沒什么東西可以招呼你,連個坐處都沒有。你看看就回去吧,等過完年工人們回來把活兒都干完,裝修好了,我再叫你來?!?/br>
    聶堯臣看了看穿一身工裝背帶牛仔褲的趙元熙:“你晚上就在這里做這些事情?”

    “沒辦法啊,白天不是還要上班么?工人們陸續(xù)都放假回家過年了,我稍微收拾一下,清點清點施工要用的材料?!?/br>
    店鋪是他花錢買下的,裝修和開店的成本就都是她自己掏腰包,不能不省著點。

    聶堯臣瞥了一眼滿地狼藉,跨過腳下橫七豎八的石膏條,走到她面前:“你現(xiàn)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br>
    “明天周末,我今晚就在這兒將就睡一晚,就不來回折騰了,明天還要去建材市場轉(zhuǎn)轉(zhuǎn)、”她抬起頭看他,“怎么了,你有事兒?”

    他出現(xiàn)在這里,她一點也不奇怪。

    故意跟他說辭職后要開花店,其實就為了要引他到這個地方來。

    假如爸媽真的跟聶家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他作為聶家人,來到這里說不定會想起什么也說不定。

    畢竟她爸媽出事的那一年,他已是少年,大事和家中來往的人都應(yīng)該有大致的印象。

    可她大概還是要失望了,看他的神情,跟第一次陪她來簽買賣合同時一樣,并不當這里有什么特別,也不像先前來過的樣子。

    還原成花店之后,會不會有所不同?

    聶堯臣四下看了看,問:“還有什么要做的,我可以幫你?!?/br>
    趙元熙也不跟他客氣:“樓上還有些拆下來的廢棄木板,我請人明天來收,先搬到樓下來?!?/br>
    兩人一起上樓。

    木板大大小小的,形狀又不規(guī)則,邊緣刺手。聶堯臣從她懷中接過:“我來吧,你休息一下?!?/br>
    趙元熙卻瞥他一眼:“你先把你這外套脫了吧,等會兒刮破了,我可賠不起?!?/br>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來自意大利的名貴西服和大衣。

    “沒關(guān)系,給我吧?!?/br>
    他并不在意身上的衣服會怎樣,只想趕緊幫她做完手頭的工作,好進展他們的下一步。

    “嘶……”

    元熙突然呼痛,手往回縮了縮。

    “怎么了?”聶堯臣湊近她,看到她指尖的木刺,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捏住她的手,“別動,我?guī)湍恪酢??!?/br>
    閣樓上只有昏黃的一點燈光,兩個人挨得很近,她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氣。

    他睫毛也很長,眨眼時在眼下能看到淡淡的陰影。

    “好了,有水龍頭嗎?”

    “有,那邊?!?/br>
    他仍然抓著她的手,順著她指的方向把她帶到洗手間的水池邊,放水沖洗她被刺破的傷口。

    除了一開始的那一點緊張之外,他倒是不慌不亂,經(jīng)驗豐富的樣子,像是他早已見慣類似的情形。

    是因為他缺乏同理心,不會因別人的疼痛而感同身受,才能這么冷靜?

    那他大可以不用管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