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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賴 第77節(jié)

    “他是來找過我,之前其實他就買了好多樂器送過來,鋼琴、小提琴、長笛……說是讓我給孩子們建個音樂教室。老師他都找好了,專業(yè)音樂院校畢業(yè),每周來兩回,給孩子們上課,費用都由他來出。”

    元熙有點驚訝:“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他沒跟我提過?!?/br>
    “他當(dāng)然不會跟你提,他甚至叫我都不要跟你講。這就是我說的真心和假意之間的差別,很多人做慈善,哪怕只是來擺拍露個臉,也恨不得昭告天下。但他這樣真心誠意為孩子們做事,是因為愛屋及烏,而且并不想拿這種事來討好你?!?/br>
    他只是覺得這是他應(yīng)該做的而已。

    因為愛她。

    元熙一時無話。

    “他前幾天來找我,其實是向我打聽你家里的事。”

    “我家的事?”

    “嗯,我也聽飛白他們說了,他叔叔被逮捕,懷疑是你爸媽案子的真兇。本來我也有些忌憚,不知當(dāng)他的面什么事該說,什么事不該說。但他沒問什么跟案子有關(guān)的問題,只問了你小時候的情況?!?/br>
    “我小時候的什么情況?”

    “你的讀寫障礙,他好像之前就知道,但這回是特意來問我當(dāng)初是不是你mama首先干預(yù),引導(dǎo)你克服最初也是最困難的時候。又問了后來給你請的特殊教育方面的老師是什么人,在哪里工作,我覺得沒什么關(guān)系,就告訴他了?!?/br>
    說到這里,趙淑敏有些欲言又止。

    元熙道:“院長mama,沒事的,你有什么話盡管直說?!?/br>
    趙淑敏像看女兒一樣看著她:“元熙啊,你真的沒打算結(jié)婚嗎?聶家這樣的人家,雖然是高門大戶,但能教出小聶這樣的孩子,我相信家教一定是很好的。他也很坦誠,聊到他自己的病,很明確地告訴我這病有遺傳的因素,將來孩子可能會受困擾?!?/br>
    元熙明白了,原來院長mama以為聶堯臣特意去問她小時候的事,是從優(yōu)生優(yōu)育的角度出發(fā),擔(dān)心他們身上的毛病會遺傳給下一代。

    畢竟他的家族中已經(jīng)有自閉癥的基因,再加上她的讀寫障礙也是一種神經(jīng)發(fā)育方面的問題,孩子將來會怎么樣的確很難說。

    但趙元熙知道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的。

    她跟聶堯臣沒有生孩子的可能了,她也明確地向他說明,之前種種承諾和配合的姿態(tài)都只是騙他的。

    “您說他重點問了我mama的事情?”

    他可能還是沖著案子的事情去的。

    趙淑敏說:“是啊,關(guān)于你進福利院之前的事。我其實了解的不多,大多都是民政局的老師轉(zhuǎn)述,也是來自警方當(dāng)初的走訪。聽說你mama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你識字和讀書有不一般的困難,跟元卉有很大差距,但智商好像又不受影響,甚至比元卉還要聰明,這才帶你到兒童醫(yī)院去檢查。當(dāng)時國內(nèi)對讀寫障礙這個病認(rèn)識得還不深,她領(lǐng)著你跑了好幾個醫(yī)院,自己又學(xué)著用畫圖法、拼音拆解法幫你識字和記憶,不出一年時間就很有成效了?!?/br>
    沒錯,元熙印象中也大致差不多是這樣。

    聶堯臣為什么要打聽這個,他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嗎?

    趙淑敏頻頻喝水,手里握著小詹他們剛才給她買的糕點,一直都沒吃。元熙看了眼時間:“您還沒吃飯吧,我先陪您去吃飯?!?/br>
    “哎,不用麻煩,我吃不下東西的,等會兒喝點粥就行。”

    剛才甫一見面元熙就察覺了,院長mama比之前消瘦了好多,眼眶都深凹進去,臉上的皺紋更深刻了。

    她原本以為只是照顧孩子們太辛勞,但現(xiàn)在看她說吃不進東西,才問:“您身體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陪你去醫(yī)院看看?”

    趙淑敏笑了笑:“不瞞你說,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看病的。之前有公益組織來福利院搞了一次體檢,我胃上好像有點問題,這次要到城區(qū)的大醫(yī)院再檢查一下,看要不要做手術(shù)。”

    胃部長東西,且可能需要手術(shù)……元熙直覺不是好事,因為院長平時幾乎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福利院的孩子們身上,一般的病痛都自己吃點藥就捱過去了,很少會專門跑一趟。

    這一趟肯來,可能是真的病得很嚴(yán)重了。

    但她不敢把擔(dān)心表現(xiàn)出來:“那我?guī)湍阍诰W(wǎng)上預(yù)約掛號,現(xiàn)在專家號都可以網(wǎng)上約,很方便的?!?/br>
    “不用,小聶都安排好啦,他幫我預(yù)約了一位專家。今天我先去了醫(yī)院,做了全套檢查,才到你這兒來的。我是真的想要謝謝他,這回還是他說服了我,我才決定到城里來看病。他還是那句話,讓我不要事先跟你說。我猜他是覺得你自尊心太強,怕麻煩了他讓你不高興。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很照顧你的感受?!?/br>
    他哪里是怕她不高興呢,實際是兩人已經(jīng)絕情絕義,他知道無論做什么她都是不會接受的??!

    元熙心底突然涌上酸澀,說不清是為他這份細(xì)致體貼,還是為兩人之間的種種。

    趙淑敏說:“我前不久那個舊手機壞了,突然就開不了機,修理店的小伙兒說款式太老已經(jīng)沒法修了。你們的聯(lián)系方式我都存在里面,好多找不回來,所以我今天沒等打你電話,就直接過來找你了?!?/br>
    “沒關(guān)系的,我先給您找個地方住,明天再陪你去醫(yī)院看結(jié)果?!?/br>
    “好,好?!?/br>
    元熙住的酒店式公寓也有短租的單元,她給趙淑敏租下一間,這樣照看也方便些,白天可以跟她在一處,晚上換個樓層就回去睡覺,挺好。

    給趙淑敏安排好住處,她猶豫著,是不是應(yīng)該給聶堯臣道個謝。

    手機拿在手里,熟悉的號碼百轉(zhuǎn)千回,就是下不了決心撥通那個號碼。

    老話說的對,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她是把話說絕了,往后跟他是再不好相見了吧?

    出于基本的禮貌,她還是把電話撥出去了,心里也覺得不該欠他這樣一個人情。

    電話終于接通,那頭傳來低沉的男聲:“你好。”

    第83章 【一更】說人是他殺的?!?/br>
    其實元熙一開始打了好多遍,聶堯臣的手機一直沒有人接聽。

    他向來開會要么把手機徹底關(guān)閉,要么設(shè)置轉(zhuǎn)接,很少這樣開著手機卻找不到人。

    不安的預(yù)感一直在心頭徘徊,她打了幾次之后,又打給肖灼,肖灼卻說:“聶總今天沒來公司啊。還有,77姐,他最近交代了好多事情啊,還說研發(fā)中心會有新的leader來接手,你說奇不奇怪?我心里有點慌,可是又不敢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這個問題也是趙元熙想問的。

    “他有沒有說他今天打算去哪里,或者最近他有沒有提過會去哪里?”

    “這個倒是有的,今天有兩位警官過來,說要請他去一趟市公安局。他二叔不是放出來了嘛,但案子沒結(jié),可能還有一些要他協(xié)助調(diào)查的……喂,77姐?”

    元熙沒聽他說完,立刻就出門攔了輛車:“去市公安局。”

    同時又給聶堯臣的手機打電話,這次終于接通了,低沉的年輕男人聲音,熟悉卻并不是屬于聶堯臣的。

    “是元熙嗎?”對方認(rèn)出了她,“我是田雋?!?/br>
    “田警官,聶堯臣的手機……為什么會在你手里?”

    “他在配合我們調(diào)查,所以手機先交出來了,放在這里由我們保管。我看來電是你,怕你有什么事?!?/br>
    元熙已經(jīng)心如擂鼓。哪有配合警方調(diào)查的證人會交出手機這些隨身物品的?除非是被采取強制措施,像聶權(quán)那樣被關(guān)押了,可這種事怎么會發(fā)生在聶堯臣身上呢?

    他頂多不過算是個目擊者,怎么會被關(guān)押呢?

    元熙請出租車司機再開快一點,偏偏遇上路口堵車,司機一攤手:“你看啊,這哪兒快的起來?。 ?/br>
    電話那頭已經(jīng)換了人,電話被邱含琦一把搶過去:“趙元熙,你再不來,聶堯臣就要成你爸媽兇案的兇手了!他剛才在訊問室自首,說人是他殺的。”

    元熙耳邊頓時一片轟鳴,不知是耳鳴,還是周圍車子不耐的喇叭聲。

    …

    聶堯臣坐在審訊室內(nèi)。

    春海市終于開始起了秋涼,他白色的襯衫外是一件灰色的暗紋西服,沒有系領(lǐng)帶,就這樣坐在椅子上。

    之前在春江華庭的公寓將她撲倒在地時受傷的胳膊應(yīng)該是骨折了,打了石膏,吊在身前。

    可能是田雋和含琦他們打了招呼,椅子上原本用來鎖住嫌疑人的擋板沒有被拉上,他就像只是坐在一把普通的椅子上一樣。

    他面前的紙杯裝了一杯白開水,一口都沒有喝過。

    趙元熙透過審訊室的監(jiān)控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審訊室內(nèi)的人看不到外面,他當(dāng)然就不可能知道她來了。

    趙元熙問:“他這樣多久了?”

    “早上我們剛上班沒多久他就來了。”含琦答道,“同事帶他回來是想進一步問問當(dāng)初目擊的情況,畢竟聶權(quán)現(xiàn)在嫌疑排除了,最大的突破口只能是在他這個目擊證人身上。誰知道他這回直接就說人是他殺的?!?/br>
    “他怎么說的?”

    “就說他家花園里挖出的尸體是他殺死之后掩埋的,跟其他人無關(guān)?!?/br>
    “那我們家的案子呢?”

    “他沒提,不管我們怎么問,他翻來覆去就那一句話,別的就再也不肯多說了?!?/br>
    “那你們就選擇相信了?他那時候才十歲!”

    田雋解釋道:“我們查過那時候的資料,也問過聶家其他人,聶堯臣個子高,十歲的時候就身高就已經(jīng)超過一米六五,可能比很多成年女性都高,如果真的發(fā)起狠來搏斗,未必就是他的對手?!?/br>
    “不可能……不可能!”元熙急得兩手使勁往桌上拍,指著監(jiān)控畫面的屏幕說,“你們仔細(xì)看看,他到現(xiàn)在都是這種斯文瘦弱的樣子,十歲的時候怎么可能去殺人?證據(jù)呢,動機呢?”

    “挖出的遺骸和包裹物上只有他的dna,動機……”田雋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他患有阿斯伯格癥,我們咨詢過相關(guān)的犯罪學(xué)專家,這個病的病人無法跟人共情,體會不到他人的痛苦和恐懼,所以……”

    “所以你們懷疑他等同于反社會人格,殺人只是為了練膽、為了發(fā)泄,是嗎?”元熙諷刺地笑,“原來我跟一個反社會人格的男人同床共枕了四年多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反社會人格的人不一定會對所有人下殺手,也有可能遇到正好能彌補他心理需求的人……”

    田雋耿直的還要繼續(xù)說下去,被邱含琦搖頭示意。

    “元熙,你冷靜點,我們現(xiàn)在說的也都只是推測。你知道的,破案就是任何一種可能性都不能排除。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不是我們怎么想,而是聶堯臣他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說人是他殺的,我們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我才趕緊叫你過來,讓你跟他聊一聊,看癥結(jié)到底出在哪里?!?/br>
    他叔叔才剛剛放出去,他就跑來投案自首,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警方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問題。

    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講,當(dāng)然就算是自首,也有他這樣留一半尾巴讓警方自己去查的人,那樣最后在法律上甚至不能認(rèn)定為自首。

    但如果是一心求罪,甚至一心求死的人來說呢?人不認(rèn)定自首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何況假如真是他十歲時候殺的人,都不需要負(fù)刑事責(zé)任。

    趙元熙感覺到一陣頭暈?zāi)垦?,扶著椅子坐下,撐住額頭說:“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br>
    是啊,說什么?所有恩斷情絕的話在他們之間都已經(jīng)說完了。她今天本來是想禮節(jié)性的向他道個謝的,沒想到居然中間相隔的距離更遠了。

    她最后還是跟隨田雋他們一起走進審訊室。

    桌子和他所坐的位置中間并沒有東西隔開,她甚至可以走到他身邊跟他講話。

    可是聶堯臣只在她進來時多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又垂下眼瞼,對周圍發(fā)生的一切都選擇視而不見。

    她就站在他身旁,低頭看著他干凈的面孔,白色的襯衫衣領(lǐng)一塵不染,即使走進這樣可能將來都不見天日的地方,仍然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修仙者。

    這樣一個人,說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殺過人。

    “是我。”她在他身旁蹲下,“聶堯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二十年前,你做過什么?!?/br>
    他卻并不看她,只說:“我殺了一個女人,尸體就埋在我家的花園里?!?/br>
    “什么樣的女人,多大歲數(shù),長什么模樣,你怎么遇見她的,為什么要殺她?”

    “我殺了一個女人,尸體就埋在我家的花園里?!?/br>
    “她的名字呢?你告訴我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