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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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都的上空,籠罩著壓抑的陰云。 最受矚目的婚禮突然取消,民眾之間議論紛紛。蘭因切特沒有露面進(jìn)行解釋,另一位當(dāng)事人也銷聲匿跡。溫洛強闖祭光塔失敗,隨即離開行蹤不明,而費爾曼夫婦居住的府邸被軍隊包圍,進(jìn)出都困難。 就在同一天,瓦倫家族發(fā)布了克里斯死亡的訃告。死因沒有公開。 有流言稱,克里斯死在一處隱秘的紅頂房子里,并且他的死亡和魔鬼脫不開關(guān)系。某個自稱仆人的家伙信誓旦旦:當(dāng)時很多人都看見了!那魔鬼長著畸角,身軀像蟒蛇一樣,它破壞了房子的墻壁,隨后消失在空中…… 種種怪事,都蒙著不詳?shù)纳省?/br> 在這種氛圍中,有個叫做伊芙·杜勒的女孩兒失蹤的事情,并不值得人們留意。那些曾受魔鬼能力影響的異性,個個清醒過來,再也不提伊芙的姓名;而丟失了女兒的杜勒子爵,尚未知曉伊芙死亡的事實,還以為她在哪個地方鬼混。 楊桃巷內(nèi),瑞安推著輪椅,滿含擔(dān)憂地仰望著灰暗的天空。 街上巡邏的士兵越來越多了。幾乎每個人都會受到盤問。瑞安聽從溫萊的囑咐,沒有出去,但也有人幾度過來敲門,審查住戶的身份。 瑞安沒有報出真實的姓名。 他的長相的確很顯眼,但就在溫萊送來尸體的當(dāng)天下午,有人以卡特家族的名義,偷偷為他和蘿絲送來偽裝容貌的魔法石,以及假造的戶籍文件。 瑞安知道這是溫洛的手筆。 他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依靠零碎的訊息,猜測溫萊現(xiàn)在的狀況。 也許她的處境很不妙。 可是,就算溫萊身陷險境,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是一個無用的情人。能提供給她淺薄的快樂。除此之外,什么都…… 無能為力。 黑暗的牢獄里,沒有一點兒聲音。 溫萊摸索著握住冰冷的鐵欄,試圖感受過道微弱的風(fēng)。 這種囚禁環(huán)境,遠(yuǎn)比她想象中嚴(yán)苛。她甚至懷疑,以前那些囚犯都已經(jīng)瘋了傻了,或者在極致的孤獨中撞墻而死。 總之,溫萊見不到任何人。自從蘭因切特離開,她就成了被遺忘的存在。早晚的餐飯是通過墻壁的石洞送進(jìn)來的,且不提供蠟燭和油燈。巡邏的守衛(wèi)一天只來一趟,從不和她搭話。 溫萊只能依靠食物送來的頻率來判斷時間。 一天,兩天。 到了第叁天,她忍無可忍掄起石室內(nèi)唯一的椅子,砸向堅不可摧的鐵柵欄。 “我要沐浴。” 鬧來了守衛(wèi),她溫和客氣地提出請求,“請讓我沐浴,并為傷口換藥?!?/br> 沒能愈合的傷勢,已經(jīng)有潰爛的跡象。祭光塔的監(jiān)獄無法使用白魔法,她甚至不能替自己治療。 守衛(wèi)沒有直接應(yīng)允。 溫萊丟了椅子,靠墻坐下,身體蜷成一小團。 她有大量的時間來回顧過去,無論是邊境的噩夢,還是伊芙的死亡。自我審查的尖刃剖開心臟,將她每一個溫吞錯誤的選擇暴露出來。 人的性格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溫萊做了十幾年的完美千金,哪怕在叁個月內(nèi)展開反抗,也沒能擺脫思維定勢。 她總是試圖用最穩(wěn)妥的方法解決隱患。 她不愿成為一心復(fù)仇的瘋子,連累無辜的朋友和家族親眷。 所以,把蘭因切特弄到實驗室的時候,溫萊沒有選擇更決絕的手段。 她不殺他,不止是因為他尚未對卡特家族下手,更是因為這樣做的話,會連累整個家族。其一,西捷的皇帝不會放過兇手;其二,吞吃卡特家族是倫納德多年的計劃,不可能因為蘭因切特的死亡而終止。 內(nèi)閣的成員,大多是親皇派。這些貴族聯(lián)合起來,加上皇室的權(quán)威,足可將卡特家族壓垮。 卡特家族有什么呢? 一個沉溺酒色的老貴族費爾曼,以及尚未攬權(quán)的溫洛。溫萊沒資格繼承爵位,就算她用黑魔法逼迫費爾曼同意,她又該如何迫使西捷的皇帝垂下傲慢的頭顱?就算她歷經(jīng)千辛萬苦奪得卡特家族,壓下一切質(zhì)疑的聲音,她又如何抵抗皇室和軍隊? 總有千萬種理由,說服溫萊做出合理的選擇。 她用“籠中鳥”影響了蘭因切特的思想。于是卡特家族得以保全,她的婚約也順利解除。 她想學(xué)習(xí)更多的黑魔法,鍛煉自己的精神強度,然后對蘭因切特施加更多的暗示,讓他日后變成一個傀儡君主。 她想和溫洛一起,改變整個卡特家族,直到?jīng)]人再使用“卡特家的女人”這個稱謂,也沒人再批評貴族的荒唐和冷血。 她想…… 她有那么多的打算,那么長遠(yuǎn)的計劃。 然后,什么都崩塌了。 現(xiàn)實發(fā)出冷酷的嘲笑,笑她的天真和溫和,笑她的柔軟與妥協(xié)。 溫萊在黑暗中微微發(fā)抖。她抱緊自己,試圖汲取更多的暖意。 “你不能什么都想要?!?/br> 她對自己說,“什么都想要,所以什么都得不到?!?/br> 類似的話,溫萊曾對伊芙說過。 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自己才真正明白這個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