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奕對他說的沒什么興趣，倒是對另一件事很有興趣：“方才，葉王跟我說，上頭給你一句話，你就會自殺?！彼ｎD了下，饒有興趣的問：“是這樣嗎？”

    林異的表情收了起來，準(zhǔn)確來說，所有的情緒從林異身上褪去，留下了一片無需分辨的純白——也就是平靜。

    不像以往那般輕浮淺顯，也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深沉內(nèi)斂，簡單得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看來他說的沒錯?！苯绒葟乃姆磻?yīng)中得出了答案：“你們這些做臥底的，確實(shí)都很愚忠。”

    林異沉默的靠著床，將多余的思緒抹去——他更熟悉這種結(jié)局，平靜且冷漠的等待死亡。

    這是他們的宿命。

    “我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去死的?！苯绒却蛄苛之悾骸凹热晃揖攘四悖鳛閳蟪?，你的命歸我了?！?/br>
    “恕難從命?！绷之惼届o的注視著他大部分的恐懼來源——江奕奕，將那些多余的情緒摒棄在外：“你可以重新拿走它。”

    江奕奕對這種愚蠢的忠誠很感興趣——大概是因?yàn)榱之愒谒挠∠罄?，是一個無比識趣的年輕人，而不是一個可以為了一個命令就坦然去死的傻瓜。

    “我有點(diǎn)好奇，為什么你能坦然赴死？”江奕奕誠懇的問道：“我記得你一直很頑強(qiáng)的想活下去?！?/br>
    林異看了眼江奕奕身旁的瘋子：“他也可以為了你的命令去死?！?/br>
    江奕奕為他這句話笑了起來，不假思索的笑了起來。

    “他跟你不一樣?！?/br>
    瘋子的瞳孔轉(zhuǎn)動了下。

    雖然心存死志，并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結(jié)局，但在這種情況下，身為間諜，對秘密的敏銳知覺，讓林異依舊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哪里不一樣？”

    江奕奕回答他的語氣十分漫不經(jīng)心，幾乎能讓人察覺他不在意的態(tài)度：“他跟你一樣。”

    怎么又跟我一樣？

    林異的思緒轉(zhuǎn)動，在一片寂靜中，忽而看到瘋子的手指中，小拇指在不住輕顫。

    這是無法控制的下意識反應(yīng)。

    他瞬間反應(yīng)過來江奕奕話里的意思。

    瘋子是臥底？！

    林異毫無波瀾的平靜終于泛起了漣漪——當(dāng)然，瘋子從出現(xiàn)到再次出現(xiàn)的動機(jī)都很值得懷疑，但問題是……這是個瘋子啊？

    就算值得懷疑，誰又會聯(lián)系到他是臥底這種匪夷所思的猜測上呢？

    這個沖擊力過大的消息，一時甚至讓他遺忘了自己方才還在坦然等死，將更多疑惑問出了口。

    “既然你知道，那為什么還留著他？”

    江奕奕為他這個問題而發(fā)笑：“我都能留著你，為什么不能留著他？”

    瘋子顫抖的小拇指忽而停了下來。

    林異反應(yīng)幾秒，不知為何，生出了強(qiáng)烈的爭辯沖動：“我跟他不一樣，我又不是沖著你來的?！?/br>
    江奕奕注視著他的視線，讓林異再度回憶起了被江奕奕智商碾壓的感受。

    “如果你完成了這個任務(wù)，你覺得你下一個任務(wù)會是什么？”

    林異在床上僵立數(shù)秒，明白了江奕奕話里的意思。如果他完成了黑手套的這個任務(wù)，那么理所當(dāng)然，他下一個任務(wù)只會是江奕奕——因?yàn)闆]有人的身份比他更適合這個任務(wù)。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救我？”

    “因?yàn)椋憔瓦@樣死了的話，我會覺得很遺憾。”

    林異沒明白江奕奕話里的邏輯，但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江奕奕對他和瘋子格外寬容這句話的含義。

    “我很遺憾?！绷之惓聊税肷?，低聲說了一句。

    江奕奕揚(yáng)眉，知曉他話里的意思——他很遺憾，他依舊選擇了忠誠，選擇了死亡。

    “我不遺憾。”

    江奕奕側(cè)頭看了眼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