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

    他們走到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江離看他的面頰凍得通紅，將圍巾取下戴在他的脖子上。

    她踮起腳尖，祁斯衍低下頭，溫柔地問她：“怎么了？”

    “對不起?！彼橇宋菍Ψ奖鶝龅膫?cè)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br>
    “我從來沒提過?！逼钏寡苈犚娝f對不起，原本晦暗的眸好像被什么東西點(diǎn)亮，然后瞬間又暗了下來。

    “沒關(guān)系，我和你一樣，不喜歡過生日?！?/br>
    “為什么？”江離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后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取暖。

    “可能因?yàn)橐郧暗氖虑榘?。”祁斯衍的眼神在燈火下有些恍惚，“自我記事起，每年生日都在母親的抱怨聲中度過?！?/br>
    “她將她的所有苦難源頭歸結(jié)于我，認(rèn)為我的出生導(dǎo)致了祁錚的不辭而別。”

    祁斯衍將她抱在懷里，指尖插入她隨風(fēng)飄揚(yáng)的發(fā)間。

    “其實(shí)她心里清楚得很，祁錚從沒愛過她，只是不愿意接受罷了?！?/br>
    “愛情是什么呢？”

    他抱著江離的手顫抖起來。

    “年輕的時候，我也經(jīng)常在想這個問題?！?/br>
    “我以前和你一樣，覺得這種東西就是狗屁，不僅得不到回報，還會被人渣得骨頭都不剩?！?/br>
    “可遇見了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br>
    “二十歲那年，我第一次回國，祁鳴帶著你來機(jī)場接我。”

    “我看得出他不愿意，只不過是因?yàn)閮赡昵拔夷赣H去世，祁錚看我可憐，吩咐自己兒子來照拂一番。”

    “祁錚怕我，祁鳴也怕我，他將你緊緊藏在身后，當(dāng)時你只有十歲，還是悄悄探出頭和我打招呼?！?/br>
    “我不記得了?！苯x告訴他。

    “是啊，你是在蜜罐里長大的小姑娘，當(dāng)然不會記得我這個陌生人?！逼钏寡苣罅四笏哪?，“我剛回國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在超市買東西，還是你用零花錢請我吃了冰淇淋。”

    “你記這么清楚？”江離蹙起眉，“可后來我也沒和你怎么接觸吧，不然一定會有印象的?！?/br>
    “嗯?！逼钏寡苷f，“祁鳴忌憚我，同樣視我為破壞家庭的產(chǎn)物，自然不會讓我和你接觸?！?/br>
    “從那之后，每次回國，我就躲在暗處偷偷看你，直到后來有了公司，我才給你在的學(xué)校入了股，這樣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臺下看你跳舞。”

    “這么說?！苯x瞪大眼睛，似懂非懂，“你看著我長大的？”

    “是啊?！逼钏寡艿难鄣姿坪娌懀浩饻厝岬臐i漪，“看著你從芝麻大的小孩，一點(diǎn)點(diǎn)蛻變成少女，最后還到我床上來了?！?/br>
    “又逗我?！苯x臉一紅，隨后小心翼翼問道：

    “那你母親，你恨她嗎？”

    或許吧。

    祁斯衍拉著她的手一步步往前走：“但到了最后一刻，一切都釋懷了。”

    他們停在一間香火頗旺的寺廟前，外面檀香裊裊，里面人來人往，江離看著別人手里拿著香，側(cè)過臉問祁斯衍。

    “叔，進(jìn)去看看嗎？”

    “今天是你生日，總該許個愿，讓菩薩保佑一下吧?！?/br>
    祁斯衍隨她一起邁過門檻，江離買了兩炷香，遞給祁斯衍一炷，兩人跪在佛前許愿。

    江離許的愿望是希望祁斯衍平平安安，萬事順?biāo)?，希望自己外婆身體康健，希望謝瀾之早日實(shí)現(xiàn)他的導(dǎo)演夢。

    最后才輪到自己，她想了想，只希望自己快樂就好吧。

    見祁斯衍還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江離悄咪咪出了殿，看見門口有人在賣小紅繩。

    “師傅?！苯x指著小紅繩道，“這有什么寓意嗎？”

    “有啊，關(guān)鍵在于你送給誰了?！睅煾狄桓备呱畹哪印?/br>
    “好。”江離買了一根，等祁斯衍睜開眼睛的時候，小紅繩已經(jīng)戴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給你的?！苯x的眼里星光熠熠，“別弄丟了啊，我許了愿在上面的?！?/br>
    “什么愿？”

    江離白了他一眼：“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猜猜?！逼钏寡苊嗣掳停霸摬粫窍爰藿o我吧？”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苯x雖面露慍色，但語調(diào)卻是上揚(yáng)的，“這是你自己許的愿吧?！?/br>
    祁斯衍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走出寺廟的時候，突然外面放起了煙花，伴隨著人群的驚呼聲，祁斯衍與她四目相對，鄭重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叔。”江離面露羞澀，小聲說了句，“生日快樂。”

    祁斯衍垂眸，長長的睫毛覆蓋住眼色，他嘆了口氣。

    “不開心？”江離嘟囔了句，“下次不提過去的事情了?！?/br>
    “沒有?！彼嬖V她，“只是想告訴你，你經(jīng)歷的一切，我也感同身受?！?/br>
    “其實(shí)遇見你之后，我明白了為什么母親會那么執(zhí)著，死之前還在等祁錚回頭?！?/br>
    祁斯衍自嘲般笑道：“我在想，挺可悲的，因?yàn)槲液孟褚策z傳了她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個性，凡事一定要全力以赴，愛上一個人，可能就會等一輩子。”

    離離，我不相信愛情，但我相信你。

    去他媽的狗屁愛情，但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