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庭的目光已經(jīng)多了幾分諷刺，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殘忍，有些人不用考證就可以當(dāng)上父母，完全不考慮孩子是否愿意出生，將孩子當(dāng)成是商品，想賣就賣。

    “我、我不知道……這些都是我老婆處理的……”

    康長福不斷的搖著頭，這一次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說著又補充道。

    “第一個女兒賣了六萬塊，我真的沒想到一個不值錢的女娃子能賣六萬塊，是有了那六萬塊，我才開了小賣鋪……”

    沒錯，當(dāng)年康長福也沒什么錢，分家之后跟妻子一起在外面工作，第一次有錢，就是妻子第一次懷孕之后，一個不值錢的女孩子，就換了六萬塊。

    二十年前，六萬塊可是能買得起房子了。

    “那你們的第二個第三個孩子呢？”

    白燕庭繼續(xù)問，手里的圓珠筆依舊在有節(jié)奏的碰撞著桌面，一旁的穆冰洋看向眼前的康長福充滿了震驚，沒想到這大清都亡了這么久了，還有人重男輕女呢！而且還把剛出生的女兒給賣掉了換錢呢！

    至于白燕庭手里圓珠筆發(fā)出的聲音，穆冰洋顧不上糾結(jié)，只是一邊震驚一邊做筆錄，只覺得自己剛來實習(xí)的第一個案子就如此的可怕。

    “第二個和第三個都是女娃子，我跟我老婆商量了之后，就讓我老婆把兩個孩子賣掉了，我們兩個都想要兒子，我找了算命的，算命的說我命里三朵金花，之后才能開花結(jié)果，等我老婆把女娃子賣掉了，我們果然又懷上了，這一次找了關(guān)系去檢測，真的是個兒子?。。　?/br>
    提到兒子，康長福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這模樣讓人看著只覺得無比的恐懼。

    白燕庭冷笑，一旁做記錄的穆冰洋也是眼神復(fù)雜的看著眼前的康長福。

    “后來這兩個女兒一個賣了八萬，一個賣了七萬。”

    康長福神色掙扎的說出這句話，似乎內(nèi)心深處不想回想這件事情，但是卻有不知不覺得說出來，隨后還帶著幾分自豪道。

    “我真沒想到這年頭女娃子也值這么多錢，早知道我就讓我老婆多生幾個賣了，只是我老婆生了兒子之后就不愿意再懷孕了……”

    他炫耀的口氣令人害怕，完全把妻子當(dāng)成了一個可以生產(chǎn)‘產(chǎn)品’的器具來看，似乎對于女娃能賣錢這件事情很高興。

    就在此時，白燕庭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之前你妻子每年都要出去跟老鄉(xiāng)打工，你真的不知道你老婆出去打工去做什么么？”

    一個妻子出去打工兩個月，丈夫竟然從來都不怎么通話，等妻子死了，丈夫才知曉，這聽起來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楊琴的頭顱和尸體被發(fā)現(xiàn)，上面沒有衣服，沒有任何的東西，也不知道她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關(guān)鍵是警方在查找楊琴每年出去打工的線索時，卻發(fā)現(xiàn)楊琴的身份證居然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本地……

    這年頭各種出行渠道身份證都實名制了，楊琴每年都出去打工，可是卻從來不坐交通工具？高鐵，火車，還有客車，這很明顯是不正常的。

    白燕庭今天早上在看楊琴的后續(xù)調(diào)查資料中，已經(jīng)對楊琴的身份有了其他的猜測。

    被白燕庭忽然問到這個，康長福臉上的炫耀還沒有消失，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的便說了出來接下來的話，如果有人仔細(xì)看他的眼睛，就會發(fā)現(xiàn)，此時的康長福眼睛有些無神，可是說話卻是十分的正常。

    “她不是去打工，是去幫老鄉(xiāng)找貨，家里為了養(yǎng)兒子，花費比較多，我老婆每年就幫老鄉(xiāng)找點兒好貨色，等賣了貨之后就回來，一年也能賺個十來萬……”

    他嘴里說的貨，讓穆冰洋頓時冷汗津津，看向身旁的白隊長，知道他們這個案子，恐怕是又有了新的進展。

    “那你有她老鄉(xiāng)的聯(lián)系方式么？”

    白燕庭十分的冷靜，繼續(xù)詢問。

    康長福則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不知道，我老婆從來不給我知道這些，說這種喪天良的事情她一個人做就行了，要是讓我做了，害怕影響兒子以后的前途?！?/br>
    這樣的回答，穆冰洋已經(jīng)猜測到了康長福的妻子每年出去打工都是做什么的，一時之間拿著筆的手都在顫抖，一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讓妻子當(dāng)一個人販子，就心里頓時恨得不行。

    一個孩子可是一個家的希望，要是孩子丟了，估計一個家都沒了啊……

    之后的問詢沒什么有用的，就像是康長福說的那樣，他老婆沒說過任何關(guān)于買賣的事情，康長福除了知道老婆往家里拿錢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白燕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桌上敲動的圓珠筆停了下來，隨便扔到了穆冰洋的手邊，接著伸出手在康長福面前打了一個響指。

    啪的一聲。

    康長福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一樣，整個人臉色蒼白，一想到剛剛自己說的那些話，整個人頓時冷汗都落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把心里這些話都說了出來呢？

    白燕庭起身離開，完全沒理會康長福的反應(yīng)，結(jié)果剛出門，就遇到了從外面回來不知道聽了多久的刑警大隊副隊長裴建軍，他看到白燕庭出來，無奈道。

    “催眠的證詞不能做證據(jù)，白隊，你這是知法犯法?！?/br>
    沒錯，少有人知道，白燕庭這個刑警大隊長善催眠，很多案子都對涉案人員進行過催眠，這件事情被警告好幾次了，要不是每次都有重大突破，估計白燕庭早就被問審了。

    對于裴建軍的話，白燕庭聳聳肩道。

    “這是普通筆錄，是破案線索，不是證詞，裴警官，我只是想盡快破案，不然……你信不信兇手能把這件事情鬧的天翻地覆？”

    第397章 十宗罪

    從兇手第一次選擇的拋尸地點和第二次選擇的拋尸地點來看，兇手對于死者充滿了仇恨，在這樣的仇恨中，他將仇恨延伸到了死者家屬身上，警方這邊將消息壓了下去，但是兇手卻并不一定會停止。

    第一次拋尸是在人多的學(xué)校里面，正常情況下，這件事情會很快被人傳播出去，但是警方壓了下去。

    到了第二次，兇手光明正大的將尸體放在了rou鋪里面，rou鋪這種地方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兇手想要讓其他人知道rou鋪發(fā)生了命案，這除了是因為跟rou鋪的老板有仇之外，也是希望事情能夠傳開。

    有什么是比rou鋪發(fā)現(xiàn)了死人更加勁爆的新聞？

    只是沒想到白天的時候詹云金一直沒有去看冰箱，最后是詹云金的兒子詹浩翔去開了冰箱，最后晚上的時候知道了這件事情，警方去的時候也沒什么人，這件事情也沒有傳開來。

    兇手對于楊琴的虐殺讓白燕庭很確定，這是一個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的兇手，他一定失去了什么，所以才會對楊琴進行虐殺，而且手法殘忍沒有絲毫的猶豫，在楊琴之前，說不定還殺過其他的人。

    就算是天網(wǎng)遍布的現(xiàn)代社會，一個人失蹤之后，有些時候也是警察都找不到的，因為家屬不報案的情況下，警方也不會尋找，自然是每年有人失蹤也不知道。

    裴建軍看著眼前的白燕庭，無奈的嘆一口氣道。

    “老師都讓你來這邊了，就是希望我看著你，作為你的師兄，我知道你比我聰明的多，不過你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心里要清楚，阿庭，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下次做這種事情小心點兒，別被人看到?！?/br>
    他說的是催眠的事情，這一次白燕庭實在是太光明正大了。

    就在此時，屋內(nèi)推門而出的人是穆冰洋，只聽到了別被人看到幾個字，倒是沒有多想，只是看到副隊長之后打招呼。

    “裴副隊！”

    作為一個新人警察，穆冰洋之前也沒有接觸過心理醫(yī)生，自然是不知道白燕庭只是在康長福去看個尸體的空閑中就已經(jīng)把人催眠，如今審問出來的結(jié)果，都是在白燕庭的催眠下給的結(jié)果。

    他只是覺得這康長福實在是不是人，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賣掉了！還有死者，竟然是個人販子！這下之后的案件就有后續(xù)的線索了……

    “恩，冰洋啊，好好跟著你白隊學(xué)習(xí)一下，最近這些日子我可能會比較忙，你們幾個就跟著白隊，知道么？”

    裴建軍跟穆冰洋的爸爸認(rèn)識，對于朋友的孩子還是要多照顧幾分的。

    “恩恩，裴副隊你放心，我一定會跟著白隊好好學(xué)的！”

    白隊好厲害啊！從昨天到現(xiàn)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呢，就已經(jīng)審問出了死者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一個完整的案件情況，穆冰洋是真的很崇拜。

    白燕庭則是看兩人說話，隨后朝著前方的會議室走了過去。

    “冰洋，叫王安和褚彤彤去會議室?！?/br>
    現(xiàn)在死者的身份既然有了變化，那么之后的案件調(diào)查就會變得更加清晰一些，鎖定兇手也就更加的快。

    “好！”

    穆冰洋趕緊去叫了王安和褚彤彤，王安和褚彤彤兩人已經(jīng)詢問過詹云金了，是真的什么都沒有問出來，畢竟這種跟死亡有關(guān)的仇怨，誰也想不到得罪過這樣的人，詹云金被詢問的時候也被聞到了楊琴，不過詹云金完全不認(rèn)識楊琴，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就奇怪了，兇手將死者拋尸在詹云金的rou鋪之中，那就證明這其中一定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詹云金竟然完全不認(rèn)識死者？

    會議室里面，四個人坐在這里，整理從昨天開始到現(xiàn)在的所有資料。

    “剛剛我對康長福進行了問詢，在問詢中，得知康長福跟死者楊琴在兒子之前有三個女兒，在生下女兒之后，他們因重男輕女，便賣掉了早期生下來的三個女兒獲利，分別是六萬塊，八萬塊，七萬塊，之后康長福承認(rèn)，每年死者楊琴跟老鄉(xiāng)外出務(wù)工并非是務(wù)工，而是從事拐賣人口生意，所以死者楊琴之所以死狀凄慘，極有可能是有人蓄意報復(fù)?！?/br>
    白燕庭將楊琴的身份重新更新，將家庭婦女變成了人販子，其他幾個人在聽到拐賣人口生意之后，對于死者的看法免不了就有了一絲絲的反感。

    “我對詹云金進行了問詢，暫時沒有告訴詹云金死者就是楊琴，只是詢問詹云金是否得罪過人，被詹云金否定，隨后詢問他是否認(rèn)識楊琴，詹云金看到楊琴的照片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是正常對陌生人的反應(yīng)，他不認(rèn)識死者楊琴，可兇手卻將死者楊琴的尸體拋尸在詹云金家中，這實在不像是隨意為之?！?/br>
    王安做警察也好些年了，自然是知道像是這種報復(fù)性十足的案件兇手，一舉一動都不可能是隨便做的，所以還是認(rèn)為詹云金跟死者肯定有關(guān)系，或許只是詹云金不知道而已。

    白燕庭聽到這話，卻是詢問道。

    “詹云金沒有的罪過什么人，那他妻子呢？他的兒子呢？他的社會關(guān)系有調(diào)查么？一般情況下，人販子的上下線可并非都是男性，更多的或許是女性，他的妻子什么情況？”

    如果說沒有楊琴是人販子這一點，白燕庭也不會懷疑詹云金的妻子，可是在楊琴的事情中，康長福明知道妻子是從事人販子行業(yè)的，卻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現(xiàn)在楊琴的死，極有可能跟楊琴拐賣人口有關(guān)系。

    “……這個我還沒有調(diào)查，我馬上去調(diào)查！”

    王安被問的一愣，沒想到這些。

    一旁的褚彤彤卻是趕緊開口。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們通過信息部門人臉對比和信息調(diào)查之后，已經(jīng)調(diào)查到了康長福之前送走的兩個女兒，那兩個女兒的養(yǎng)父母都是無法生育的，警方已經(jīng)打過電話詢問當(dāng)初的情況，兩個家庭一開始拒絕，最后得知警方掌握了證據(jù)之后，才說當(dāng)年是楊琴親自聯(lián)系了他們，把孩子賣給了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br>
    中國為什么要做大數(shù)據(jù)？為的就是在民眾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能夠調(diào)查到信息，一旁的穆冰洋也補充道。

    “今天早上信息部那邊給了消息，關(guān)于死者楊琴的微信使用情況，最后使用消息是在一個月之前，沒有調(diào)查出楊琴任何的出行記錄和消費記錄，她似乎在有意規(guī)避這些?！?/br>
    是啊，當(dāng)人販子的，自然是要害怕警察調(diào)查的，這年頭大數(shù)據(jù)那么厲害，自然是不敢用，大家信息自動化實名制之后，楊琴就沒有再用自己的身份證坐過車，看來是有‘朋友’一起坐私家車。

    “恩，死者是人販子，規(guī)避這些也正常，不過我們還是要在最快的速度調(diào)查兇手，按照兇手對死者楊琴大卸八塊的殘忍程度，他對于死者是極端的怨恨，那么他的身份極有可能是被楊琴拐賣過孩子的家長，通過法醫(yī)鑒定那邊給出的資料，兇手是一個男性，而且是一個十分有力氣的男性，性情殘忍，可能因為楊琴拐賣而失去了孩子，只要我們順著楊琴拐賣孩童這條線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就一定能有結(jié)果，楊琴如果是人販子的話，她一定有上線或者是下線，我認(rèn)為，兇手將楊琴的尸體拋尸在詹云金的rou鋪，是為了引導(dǎo)我們，詹云金周邊，定然是有跟楊琴相關(guān)的人?！?/br>
    不然好端端的，兇手干嘛把死者尸體拋尸在rou鋪？

    白燕庭說道這里，神色冷凝。

    “我認(rèn)為，如果我們不盡快調(diào)查的話，還會有新的受害者，按照我的猜測，楊琴恐怕并不是兇手第一個動手的人，他最開始應(yīng)該只是為了尋找孩子，后來發(fā)現(xiàn)孩子沒了，才瘋了一樣的虐殺人販子，楊琴被拔掉了舌頭，大卸八塊，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兇手的孩子最開始是被楊琴花言巧語拐走的?！?/br>
    像是這種已經(jīng)喪失了理智的兇手，一旦開始犯案，是不會停下來的。

    一開始，仇恨侵占了他的大腦，讓他有了第一次沖動型殺人，而之后在沖動型殺人過后，他開始有計劃性的復(fù)仇，調(diào)查出當(dāng)年的真相再進行虐殺，這是第二階段，如果警方不趕緊調(diào)查出來這個人是誰，那么兇手可能就會進入第三階段。

    他會通過虐殺楊琴的過程中得到其他人販子的信息，從而繼續(xù)針對人販子進行虐殺，達到繼續(xù)報仇的目的。

    他已經(jīng)快要被刺激的瘋了。

    在場的三個人都很贊同這個說法，隨后王安去看rou鋪面前的監(jiān)控，白燕庭則是帶著穆冰洋去見詹云金。

    詹云金一看到白燕庭，就知道這個帥氣的警察地位不低，頓時露出討好的笑容，白燕庭卻是很直白。

    “你老婆平時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問這個問題詹云金幾乎是沒考慮就給了答案。

    “我老婆就是家庭婦女，自打跟我結(jié)婚之后就在家里呆著照顧我跟我兒子，警察同志，這件事情跟我老婆有關(guān)么？”

    他疑惑不已，白燕庭卻是不認(rèn)為詹云金足夠的了解他的妻子，說道。

    “或許有關(guān)系，也或許沒有關(guān)系，你能給你妻子打個電話么？你就問問她，認(rèn)不認(rèn)識楊琴，不要說是我們讓你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