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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蛇。 楚歇腳步停了下,猶豫著反駁,“都秋深了,踩著也醒不過來?!?/br> “嗯,踩著我也不會讓它咬你的,你走便是?!?/br> 天快亮了,終于聽到遠處傳來犬吠聲,楚歇喜出望外地指著那聲音的方向:“有狗!那定是有人家!” 許純牧莞爾,“嗯,你運氣的確很好?!?/br> 再往前走了一段,果真瞧見一個小小的村子,大約十幾戶人人家依山而落。有幾戶已經(jīng)點著燈早起了,看到許純牧和楚歇狼狽的模樣,端了碗熱湯給他們喝。十分貼心,還找出家里兩件干凈衣服讓他們換上。 “大娘,這里可是濮陽郡?” “濮陽?哪都是幾十里外了,我們地屬淮崎郡,再往西北走一點,就是那蠻子戰(zhàn)亂的地方了。” “你們從濮陽郡來的?”大娘將燒好的水倒在木盆里給他們洗臉,“走錯了吧,現(xiàn)在人都是往南走,哪有往西北趕的,誰知道這戰(zhàn)什么時候會打過來,村里的年輕人早就走了,也就留下我們這些走不動的……” 淮崎郡。 再怎么樣也不會打到這來吧。 待到兩個人都擦干凈臉頰和手腳,那日頭也快出了,大娘將床鋪給收拾好:“我兒子跟你們差不多大,唉,能走的就走吧,在大娘這歇歇腳,先好好睡一下……”又看了眼二人,瞇著眼打量了一下。 “噫,二位郎君生得好俊俏,跟我那兒子可一點也不像呢?!?/br> 像是有些猜測,打量了一下楚歇和許純牧,又問,“你們二位是兄弟?” “不是?!痹S純牧答了,“是……是……” 卻沒好意思說。 沒成想大娘竟意會了,“原來如此,也挺好,有夫妻相,很是般配?!?/br> 般,般配個鬼啊。 楚歇尷尬極了,打著邊鼓,“不是很配,這男人哪能喜歡男人啊,大娘你說是不是?!?/br> “誒,小伙子狹隘了?!贝竽镉纸o他添了一晚湯,還以為他是羞赧,勸說了兩句,“這只要心在一起,那就是好感情,分什么男女,什么老少。這世道啊亂的很,找個知心人不容易?!?/br> “依大娘看啊,你們生得都好看,性子也好,很是合適?!?/br> 許純牧聞言笑道,“還是大娘說得有理。不知村里可有醫(yī)館,我想去尋個郎中。” “哦,往西北再走十里路,有個鎮(zhèn)子,你們可以去那尋郎中?!?/br> 大娘指了個路,又說,“我就要去鎮(zhèn)子上賣東西,我?guī)銈內(nèi)グ?。?/br> 楚歇和許純牧對視一眼,“那就謝謝大娘了。” *** 上京城。 江晏遲一回城內(nèi)就去往蘇太傅的府邸,要來了被蘇明鞍掌管的前朝密卷,有關(guān)于永安之亂的一些史載。 這是他第一次有求于蘇明鞍,對方自然答應(yīng)。 只是交出密卷時囑咐了一句:“殿下切勿被楚歇凄慘的身世所蠱惑。楚歇此人是我一手養(yǎng)大,我最是清楚。刁滑詭譎,本性兇狠。殿下想保他,還是需慎重……” “我自有斟酌?!?/br> 江晏遲帶著密卷又不眠不休地回了東宮,連夜翻看查閱。 這里頭記載的可比那《國史》上詳細得多。甚至不乏有批判皇帝的,所以當(dāng)年才會被禁燒毀。 蘇明鞍倒是喜歡留著這些禁書,怕只怕過往還沒少給楚歇看。 永安十三年。長野之戰(zhàn)兵敗。沈夫人——昌平郡主在閣樓里引火自焚,意圖將年幼的兩個孩子和家仆都燒死在那一場湖畔的大火里。 那一年,楚歇才五歲。 他不知道那時年僅五歲的孩子怎么活下來的。 他殘酷的時候視認命如草芥,殺伐決斷毫不手軟。 夜里又一遍又一遍地洗著,卻還是洗不盡手里沾滿的血腥。 ‘有的時候,好像只要一個人活著,這個世界就還有希望?!?/br> 他曾在馬車里說過的話,再一次回想在江晏遲的耳畔。 厚重的書簡一寸寸卷起,像是將那些塵封的苦痛過往再一次塵封。 所以他怕血。 所以他害怕密閉的房間。 他幼年時見過屠殺,還險些被困在樓臺中活活燒死。 這么多年了,那困住楚歇的絕望就是一座無法逃離的孤城。沒有人能替他開一扇門。 因為他是唯一活下來那個。 深夜的門扉被扣響,江晏遲看到東宮外人影來往慌張,將手中書簡藏于桌案之下,打開門問,“怎么了?!?/br> “殿下!濮陽郡傳來密信,出事了!” 江晏遲渾身一震。 楚歇在濮陽郡。 “出了什么事?!” “是豫北王親衛(wèi)隨從逃出來連夜趕到了上京城,消息還不十分確切……好像是北境許老侯爺親自去了濮陽郡,要……要……” “要什么?!” “要保那世子江似嵐當(dāng)太子!” 江似嵐,那是許純牧的交好。難道他們與許家早有勾結(jié)。早就已經(jīng)是旁系的豫北王和嫡系的江景諳還不同,根本不是宣和帝一脈下來,名不正言不順的竟也想來撬這皇位。 那豫北王竟還有這膽子,倒是他小瞧了這庸碌之輩! 慢著。 太子手指一抖,門框處瞬間被劃出一道指甲印,他稍一琢磨,臉色頓時慘白一片:“楚……楚……” 胸膛劇烈起伏著,“楚歇呢?許邑把楚歇怎么樣了?!” --